064

    最近裴景泽的戏临近杀青，范桃戈这边也是拍戏没点儿，俩人之前固定的每晚通话无形中变成了有事留言。
    沟通没有以前那么频繁，就导致消息的互通有无有些滞后。
    李树带着裴景泽回H市补拍最后的几场戏，工作任务没有那么重，这天就忽然有了串门的闲情逸致。
    裴景泽纳闷儿：“你什么时候连刘成彦都有联系了？”
    一个拍正剧的，一个拍古偶的，有壁。
    李导不自在地摸鼻子：“这不是寻思明年拍个小甜剧玩玩儿吗……就研究了一下……”
    研究研究不就得跟这市场上的老导演打打交道吗？其实也就是面子情，关键他想出去透透风，整天闷在自己剧组他有点烦了。
    裴景泽只觉得自己出趟国跟不上国内的节奏，连李树都要去古偶市场掘金了？内娱的电视剧市场还有救吗？
    李树：“你不要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指手画脚。”
    裴景泽：……
    他什么都没说。
    “你没说我也看出来了，你这瞧不上的模样太明显了，要不我自己过去，你别去。”
    李导犹豫了，他怕带上裴景泽会惹是生非，咱又不是去砸场子的。
    裴景泽心说我他妈哪敢瞧不上，心里这么想也不敢这么说，我老婆还在隔壁组演女一号呢！
    拍了拍戏服上不存在的灰，转身动作利索地去换衣服了：“我去，我也寻思明年拍个甜宠剧玩玩呢。”
    李树：你猜我信不信？
    转瞬又眯眼看着影帝的背影，还别说咱老裴的确还是有下沉捞金的资本的，毕竟那副皮子保养得不像三十好几，再加上有演技加成……
    要不咱真寻摸一个好点本子拐上老裴去一起玩？
    ……
    ***
    刘成彦是真没想到这俩人会来串门，人来了他还愣半晌，赶紧停了拍摄跟俩人寒暄客套。
    一个问：你那边拍差不多了不忙了？
    一个回：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我们就出来转转。
    尴尬得程度让旁边的裴老师直呼内行，怀疑这俩导演都有点那啥社交恐惧症。其实也是知道没啥共同话题，只能聊点大面儿上的话。
    范桃戈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俩导演怎么努力也都一时间无法想到合适话题的关键时刻，刘成彦看见她可不就是激动了，寻思着咱女一号至少是天行的艺人，和裴景泽又认识。
    回头却见自家女一号在原地愣了好久，半晌后才呆不楞登地走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片场最帅的男人看。
    就在刘成彦心说大姐你可别犯花痴了赶紧收，准备出声圆场的时候。范桃戈忽然扬起了大大的笑脸，语气亲切自然——
    “裴老师！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
    那元气满满的模样跟剧里的王婉天差地别，更是刘成彦平日都不曾见过的喜气劲儿。
    李树丈二和尚，左看看右看看，才发现自家男一号居然也在盯着人家女一号看，那眼神比看他剧里的女主角还他妈深情？
    可还没等他想出个道道儿，裴景泽也跟着换上了亲切和善的笑，点头回答：“嗯，在附近拍戏，跟李导过来看看。”
    范桃戈顺势看向旁边的李树，赶紧礼貌问好，她知道这人不止是裴景泽的导演，还多少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拜裴景泽所赐，李导在百忙之中曾抽空看过范桃戈在《大道弥坚》里的表演，见到本人后也客气地夸她在上部戏里的表现不错。
    寒暄过后……四个人再次陷入了尴尬。
    刘成彦心想这么僵着不是事儿啊，和范桃戈说了两句就让她去化妆了，范桃戈急匆匆地赶回来就是因为下午有拍摄任务，中午赶回来立刻化妆正赶趟儿。
    李树见状赶紧表示，让刘成彦继续拍摄就行，不用招呼他俩。刘导也趁势表态，说希望二位能帮忙看看，给组里的演员提点一二。
    刘导不希望自家的艺人进入大银幕吗？
    他想疯了。
    虽说现在拍电视剧是挣钱，可给演员提咖还是要参考电影作品的。刘导还这不是那种拘着自家演员只能演自家戏的老板，他的目标星辰大海，梦想有天艺人在外面挣钱，他在家躺着拿提成。
    可惜没资源。
    如今李树带着裴景泽主动送上门，多好的机会当然要自家的演员多亮亮相。
    ***
    镜头一开，李树和刘成彦都不用尬聊了，怎么调度怎么运镜那话茬子噼里啪啦地就开了。
    反倒是一旁的裴景泽一边手机敲字一边不太用心地扫几眼镜头里的演员表演，可谁也不敢批评他公然“摸鱼”。
    范桃戈：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
    裴景泽：你回帝都怎么不跟我说？
    范桃戈：我生气了，要和你先分手十个小时。
    十个小时，她就收工啦！
    裴景泽那边没有秒回，过了一会儿才发来两段信息——
    “两个小时好不好？”
    “十个小时太长了。”
    范桃戈：……
    裴老师太会了！！！
    见剧组的化妆师过来放下手机，范桃戈把裴老师抛在了脑后，闭目养神地回忆着下午要拍的戏份，范姐不是临时抱佛脚的人，台词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现在是尽快让自己进入王婉的状态。
    刘可儿端着午饭进来，见范桃戈闭着眼睛也没开口，敲敲把餐盒放到桌上，转身去和江凯微信八卦去了——
    “凯哥！你绯闻男友又来剧组啦！！！”
    江凯：……
    可去TM的绯闻男友趴！他现在正在为“绯闻男友”的正牌女友忙得焦头烂额呢！！！
    范桃戈以为等她化完妆再吃过午饭出来开工，裴老师他们应该早走了。
    事实上，因为看了上午的拍摄，李树和刘成彦忽然就有了话题聊，临近饭点儿，刘导当然盛情邀请一吃吃顿便饭，下午就是男主和女主的对手戏，两位老师再给把把关嘛。
    主要是不止范桃戈刚刚没戏份，许嘉平也还在化妆呢。李树和裴景泽两个人还没看到自己力捧的男一号，刘导当然不舍得放他们走。
    遂，范老师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在裴老师的面前演绎婚后相处情愫滋生的一场戏。
    许嘉平和她开始表现都还挺平稳，到了本以为不太难的镜头时两个人先后卡成狗，刘导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剧本：
    崔锦荣：婉儿？
    王婉：嗯？
    崔锦荣：婉儿？
    王婉：嗯。
    崔锦荣：婉儿。
    王婉：嗯……
    嗯，剧本上就是这么写的。这段的背景是崔锦荣和王婉互相放下了心中对彼此的成见、情意相投“坦诚相见”后的一场“床上”戏。
    就是简单的三段话，九个字。男主需要演绎出最平常的呼唤、迟疑、最后惊喜的情绪递进，女主是从平常应答到坚定回应再到害羞腼腆。
    先是许嘉平被骂三次唤人没有变化，感觉像是饭店里在喊服务生。后是范桃戈被批情绪不到位，完全没有女儿家的娇羞赧意。
    正牌男朋友就在旁边杵着，范老师觉得自己是被分了心，根本娇羞不起来。
    刘导及时喊了咔，他是想让自家男主角在外人面前秀的，不是让他露怯的，赶紧领着人旁边讲戏给喂饭。
    范桃戈也暗自深吸一口气，站在角落里谁也不看调整情绪，不断暗示自己裴老师不在这儿你就当他是死的。
    中断了十来分钟，拍摄继续。
    这次是范桃戈状态可以了，许嘉平说什么也表演不到位，用刘导的话说就是完全体现不出他对女主角给予回应的欣喜和视若珍宝。
    许嘉平其实擅长演的是高冷人设的男主，让他演深情戏码完全驾驭得了，可到了需要面部表情配合情绪渲染戏份的时候就露怯。
    范桃戈觉得是这位哥的瘦脸针效果还没全消，或者纯粹就是心理作用不敢做表情，做表情的时候又会特别在意导致五官乱飞。
    偶像包袱忒重。
    刘成彦也无奈了，该教的他都教了，许嘉平太在乎自己面部表情的毛病也不是立刻就能改的，本想让李树他们看看男演员潜力的，现在变得骑虎难下。
    因为许嘉平状态不行，拍摄再次被迫暂停。
    刘成彦心想这人都来了，怎么也不能白来。十分豁得出脸面地开口请求：“要不裴老师给咱们小许示范一遍？也能让这些年轻演员有个学习成长的机会。”
    从“许老师”降级成“小许”的许嘉平没脾气，这要是换个人来他都铁定跳脚怒骂砸场子的滚出去，可他和裴景泽差距太大。
    不止他觉得正常，片场的工作人员也都不觉得被影帝亲自下场教学有什么丢人的。这样的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好吗？
    只有杵在一旁降低存在感的范桃戈手指微不可察地微微卷起……
    李树闻言抢先开口，摆着手道：“那不合……”
    你当我家男一号没身价呢？这年头跟一个律师朋友咨询点问题人家还管你要小时费呢。
    偏偏自家男主角没自觉，迅速出声打断了李树的拒绝：“行，反正看了这么多遍都看会了。”
    范桃戈：……
    妈的，又被这个男人装到了！
    刘成彦：！！！
    他真的就是顺口一说，自己都没奢望能成？？？
    许嘉平：？？？
    什么意思？刚刚他是不是有被冒犯到？
    李树：
    李树没反应，他不想有任何反应。
    裴老师直接站起身，朝愣在一旁的女主角轻笑着说道——
    “直接来吧？婉儿？”
    那声音中带着戏谑调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现场鸦雀无声，有人忍不住在心里想——
    就裴老师刚刚随口这句“婉儿”，怎么就听着比男主演那么多声呼唤还挠人呢？
    挠得他们心里直痒痒，忍不住想听他多喊几声。
    而作为当事人，范桃戈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刚刚那一瞬间，她有被调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