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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纨绔美人》这剧组有点魔幻。
    剧组的主要演员基本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成名多年的老戏骨，有代表作业内有知名度的，还有一类就是以他们男女主演为代表的年轻一代。
    老戏骨们全部科班出身，早就过了要和对手戏演员打好关系的青涩期，拍完戏后基本片场找不到人家的身影。年轻演员则是三五一伙儿小团体玩得飞起，基本可以按爱好分组各自组队，游戏组吃货组护肤组时尚组……
    范桃戈这两天都被拉进三个以《纨绔美人》剧名开头的兴趣小组了。
    她之前拍《大道弥坚》，导演莫宏斌就是老学究的路数，连带着他们演员也都特别正经，没人赶在片场打闹玩耍的。再看他们现在这个组，就转场这么一会儿功夫——
    有掏出手机真人五排开TiMi的、有凑到一个IPAD前看主播带货激情下单的、有翻出背包往外捣鼓零食分享好吃等级和卡路里指数的……
    范桃戈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个保温杯，里面装的是红枣和枸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毕竟里面住的是个三十岁的核子。
    究竟是什么造就了这剧组独树一帜的画风？范桃戈私以为主要问题出现在导演刘成彦身上，毕竟一个团队的领导基本上就奠定了这个队伍的整体基调。
    刘成彦是随和的人吗？其实他还真不是，他只能说是很双标。范桃戈觉得到现在也没太看清这位是非颇多的人气导演。
    在老戏骨到现场拍戏时，刘成彦是正经严肃认真的学院派风格，和前辈们聊的都是哪个镜头该怎么递进，哪个情节要如何设计，哪个细节要怎么给特写才不生硬突兀。
    范桃戈第一次见他就是这副模样，当时她以为刘成彦是和莫宏斌一样的调调，一个被外界误解颇深的实力派导演。
    可转头到了年轻女演员的戏份，刘成彦有马上变了一副嘴脸，每条镜头结束后都会拿着扩音器在那儿激情夸赞——
    “这条太美了！”
    “很好！非常好！特别棒！”
    “哇！×××你又进步了好多哦！这个角色太适合你了！”
    彼时混在一种女演员里沐浴着这一波又一波的无脑式赞美的范桃戈看着回放镜头里的自己凌乱了，当时她其实想说导演我刚刚台词说错了咱们要不要重来一条。
    后来范桃戈发现，刘成彦对待女演员总体上都是这个风格，除非特别过分完全演不出该有的样子时才会把人叫到角落里单独教育。
    那时的范桃戈天真了，她以为刘导充其量也就是有两幅面孔罢了，也勉强能说是因材施教。直到男一号许嘉平正式开始拍摄，她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当时她们几个女演员刚结束了一场群像戏，正坐在旁边有说有笑地吃零食扯闲篇儿，就听到刘成彦的怒吼声响彻整个片场，那声音尖锐又刻薄，是完全无法压抑的怒火与讽刺，听得范桃戈差点吓掉了手里的辣条——
    “许嘉平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需要你有多美多美吗？你就算在脸上划出几个刀子来就能真貌比潘安了？！”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许在开拍前打针不许在开拍前动你那张破脸？！你他妈当我说话是放屁呢？”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但转瞬不过几秒的时间，工作人员还有刘成彦工作室的艺人又恢复了常态，似乎对所发生的一切习以为常，而刘导还在继续疯狂输出越说越恨——
    “你一个科班出身的演员万年不变的演技怎么好意思臭美的？我这部戏要是毁你手上看我不剁了你！”
    ……
    从专业能力到外貌形象，刘成彦把旗下第一爱将攻击得够够的，范桃戈当时因为离得最近，听得也就最清楚，她都不好意思抬头看许嘉平的表情，这娃子太他妈惨了，这男主角还怎么在剧组混下去？
    不得不在心里同情一波，转头找个机会不难么扎眼地遁走了，这是人家里的事儿最好还是别参与，她可没江凯那两把刷子，玩不明白的。
    没走多远就看到这剧里的女演员，演她小姑子的女演员章晓楠正在一旁捧着一杯奶茶听得津津有味，见她出来还问呢——
    “你咋出来了？我刚还后悔没早凑近点儿听，现在再过去太明显了……”说着四处看了看，一脸嫌弃，“这儿连个掩体都没有，还听不清楚，断断续续的。”
    范桃戈：……
    她只觉得这妹子好勇，这种八卦精神可以和她小助理有一拼了，当时就没控制住，把心里的吐槽说了出来——
    “你不也是刘导旗下的艺人吗？这种热闹也敢看？”
    一个十八线小艺人看自家公司老板和当小生的八卦？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章晓楠说是十八线艺人一点也不为过，她之前一直都在刘成彦导的戏里各种打酱油，这戏里的角色应该是她迄今为止接到的台词最多的角色了。
    崔二郎的嫡亲妹妹崔锦溪，和女主的恪守教条不同，她是蕙质兰心又大气温婉的，可惜后来缔结的姻缘不好，刚定亲没多久丈夫就死在了战乱里，即便是崔家女也背上了克夫的名声，结局是没过多久就自杀了。
    范桃戈当时看剧本，觉得崔锦溪这角色其实刻画得很出彩，尤其是最后自缢前留下了一封所谓的谢罪书，那纸上句句说着罪状，字字映着嘲讽。
    她嘲讽崔家的虚情假意，嘲讽夫家的道貌岸然，嘲讽男权社会下的草菅人命。
    崔锦溪的死，是女主王婉的性格转折点，也是她和丈夫崔锦荣感情升温的拐点，所以范桃戈戏里和崔锦溪也不少对手戏。可眼前的“小姑子”抱着奶茶看热闹的兴奋劲儿……
    范桃戈很幻灭，她预估这部戏即将成为自己入戏最难的一部。
    章晓楠听到范桃戈的疑问，只是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哥是莫羡，亲的。”
    一句话让范桃戈闭了嘴，娱乐圈没有人不知道莫羡，盛世传媒的老总，视后邓茜的未婚夫，这俩人的爱情长跑养活了不少营销号。
    当时范桃戈只是回她礼貌一笑，客气地表示那你继续看我先走一步，回头就让她家助理把这事儿给打听清楚了。
    章晓楠是关系户这事儿在刘成彦的团队里真不是秘密，甚至也有不少人知道她是莫羡的亲妹，两个人不同姓是因为女儿随了母姓。其实这年头别说粉丝反感资源咖，他们同行尤其是同公司的更厌恶，蛋糕就那么大，资源就那么多，你都分走了我吃什么？
    可章晓楠的人缘却是意外的好，不是表面上捧着你实际上背地里往死了踩你那种塑料情，也不是顾忌到她哥的关系奉承着讨好谄媚，是真能和她玩到一块去，什么私密话都说的那种。
    “她好像没什么上进心，”刘可儿困惑说，“听说她在团队里都是捡人家剩下不要的资源，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想要哪个角色。”
    范桃戈倒是知道这话不假，就凭莫羡的关系在那儿，刘成彦怎么也能在这部戏里给章晓楠安排个更好的角色，崔锦溪这角色是出彩，可架不住死得太早，没活两集就领盒饭了。
    自从知道了章晓楠的背景，范桃戈在剧组里更低调了，她害怕哪里就能冒出个首富的嫡系来，惹不起，咱还是埋头拍戏的好。
    也是因为这段时间陆陆续续从章晓楠口中得知了不少他们工作室内部的八卦，范桃戈对刘成彦的了解增加了不少，代价是章晓楠从她这里套走不少天行的内部八卦。
    章晓楠说，别看刘成彦把许嘉平训得跟孙子似的，可那少爷也是刘导一手宠出来的，据说当天刘成彦就挨个向给刘成彦搭戏的老戏骨们道歉，把许嘉平几场感情波动大需要做明显表情的戏份往后面挪了。
    至于范桃戈和他之间的感情戏本来就排在后面，剧组是考虑让他俩多熟悉熟悉再拍。
    而且许嘉平也是被刘成彦骂成厚脸皮了，人根本不痛不痒不为所动转天就给自己约了一个热玛吉的，在捣腾自己那张脸上许嘉平特别执着。
    说白了刘成彦这人挺讲究因材施教，那些脸皮薄的、敏感的演员，刘导就会专门拉到小黑屋去教育，刘成彦他们这种脸皮厚得堪比城墙的，他也不管是不是男一号，该下面子的时候半点不犹豫。
    范桃戈问：“那些明明拍得一般，刘导偏偏说表现特别好一条给过的呢？”
    她这两天发现了不少这种情况，而且以女演员为主。
    章晓楠指了指自己：“一种是像我这样的，他不敢骂。”
    范桃戈：……
    随后又瞥向不远处聚在一起研究减肥餐哪种更有效的姐妹团：“还有一种是上限就到哪儿了，他知道怎么骂也没用的。”
    范桃戈发现这剧组是真的，微型社会缩写啊有没有？抛去那些不知真假捕风捉影的黑料，刘成彦真的算是深谙管理学本质了。
    章晓楠随后又小小声和她透漏，其实别看刘成彦看上去好像很照顾女性挺有绅士风度的，其实这人对很多女演员挺有偏见的，之前她无意中听到刘成彦和她哥的谈话。
    大意是说像邓茜她嫂子那样以事业为主的女演员其实还是少数，为数不多的那几个或早或晚也都混起来了，但更多的女演员刚有点名气就要么嫁豪门要么嫁明星早早地以家庭为主不拍戏了。
    而且刘成彦觉得现在年轻小姑娘进这个圈子目的就不纯，人就是奔着傍大款来的你还能要求人家心想事成后还能一门心思搞事业吗？
    “听说他最早带的女艺人就是这样，刚有点名气就退圈了，我哥说从那以后老刘就有点厌女。”
    好家伙，借着哥哥的口把老刘都叫出来了。
    范桃戈心说终于知道这妹子为啥人缘好了，这分享欲未免过于旺盛，但仔细一想，她好像也没说啥特别不能说的，老刘和她哥的对话有什么不能讲的吗？这不是娱乐圈的现状？
    嗯，是个看上去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傻妞儿，实际上精着呢。
    傻妞又及时补充：“当然老刘也没那么绝对，你看老刘平时对你是不是特别如沐春风？等他盯上你，你就知道这导演的嘴有多他妈损了，到时候他才不管你是男是女。”
    话音刚落，刘可儿从远处跑过来，看到自家艺人就喊道——
    “桃戈姐！刘导让你过去找他一趟！”
    范桃戈立刻看向一旁的章晓楠，心说也就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才不骂你一句乌鸦嘴。等下老刘要是骂哭她，你看我回头还给不给你分话梅瓜子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