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次日一早，范桃戈在坐瑜伽的时候接到了刘虹替沈晓菲打来的的电话，不紧不慢地做完剩下的几套动作后才起身洗漱准备出门。
在如今日趋全民化妆的时代，视频APP上随随便便就是一句“你以为你长得好看，人家长得没你好的随便化化就比你好看！”的洗脑传播，范桃戈实属奇葩，不是说她一点都不会化妆，而是真的化不来那么复杂的妆——什么高光、鼻影、修容、遮瑕……这一大堆“术语”对她而言跟“奇变偶不变”一样费解。
仗着长得好，好到别人随便化化还真就没她好看的自信，再加上她以前都是走清纯路线的，从来都是淡到不能再淡的凸显自然妆容示人，范桃戈从来就没想过要在美妆上精进自己的造诣。
简单地打层气垫粉底，涂了个润色口红就出门。
寒冬腊月的帝都不仅冷，而且干，在外面待久了都会怀疑自己的脸裂了，就是搞不清楚是冻得还是干得。范桃戈即便是土生土长地帝国人，依旧是常年不适应。
外搭驼色大衣，里面是浅米色短款毛衣和黑色短裙，里面是灰色连裤袜打底凸显又直又白的美腿，脚上踩着一双当季最新款bally小高跟，这是她日常出行里最常穿的鞋，样式好看穿着也舒服。
就她这一身行头根本扛不住室外接近零下的低温，停好车后就快步上了楼，没注意到紧跟她身后而来的那辆奔驰G550越野，以及那车里的人。
一出28层电梯，范桃戈就看见刘虹正在前台望眼欲穿状，不禁有些好笑：“你跟这儿杵什么望夫石呢？”
刘虹闻言一愣，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自家艺人这么“幽默”的一面！不过转瞬就顾不得上这茬了，抓过范桃戈就是一顿诉苦——
“我的亲姐啊！你可终于来了！！”说话时还不忘扫了眼腕表，“踩着时间一分钟不带提前的啊？你知不知道昨晚晓菲姐都给气成什么样了？”
范桃戈反手松开她的“钳制”，跟着她一步步向沈晓菲的办公室走去：“不知道。”
她上辈子又没有顶风作案触过沈晓菲的霉头，怎么知道她生起气来是什么模样？
“一没骂二没摔，说话也没急，可就是硬生生地把我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刘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范桃戈不在意地笑了笑，在走进沈晓菲办公室前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就你这心理素质，还得再练练。”
如果不是重生而来，范桃戈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貌似“胆小如鼠”的小助理日后敢吃里扒外得那么极致。
打开门后没等她关门，就听到沈晓菲语气沉沉地发问：“来了？”
范桃戈点头：“沈姐叫我，当然要来。”
沈晓菲闻言“啪”的一声将一沓资料甩到桌上：“你看看今早交上来的舆情！一整期节目有你范桃戈什么事？！”
范桃戈没急着回话，反而瞥了眼身旁的刘虹——就这还叫说话没急？
刘虹也是苦不堪言，心想着晓菲姐昨晚没发火不代表今天不发火的啊！
“你别现在给我装哑巴！去之前我怎么跟你交代的？你又是怎么做的？一个天行小花被个十八线小新人抢风头抢得渣都不剩！你是干什么吃的？”
沈晓菲见范桃戈沉默不语，心中的火气不免越烧越烈，这怎么着？跟她在这玩儿“非暴力不合作”呢？！
作为一名合格的经纪人，沈晓菲十分懂得调·教艺人时恩威并济的手段，平日里相处可以轻声细语送温暖送关怀，可到了她需要施威的时候就绝对不会手软，否则手底下的艺人一个个都自作主张还不翻了天？
她今天把范桃戈叫来就是要“施威”的。
范桃戈没见过沈晓菲这副嘴脸，第一时间还真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却忍不住在心中苦笑，若她还是那个刚出道没两年的雏儿，兴许还真被她这副阵仗给吓怕了。
没理会站直了身躯如蓄势待发般等着她回答的沈大经纪人，她转过头在一旁的会客沙发上找了地方缓缓坐了下来，待开口说话时也是不紧不慢，和沈晓菲的怒不可喝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姐，您这门还没关呢，不怕被外人听到了吗？”
其实沈晓菲就是要人听的，毕竟事后传出去也是她“御下有方”的名声。
“是我怕还是你怕？是不是你现在的翅膀长硬了，就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了？”沈晓菲轻哼一声，“别忘了你是怎么红的。”
范桃戈是沈晓菲一手捧红的，是她在北舞一群应届毕业生里一眼就挑中了范桃戈，签回来后悉心培养，给她资源和人脉，让她在出道不久就有出演女一号的机会。
不多久沈晓菲办公室的门口就围了一群人，大家都是同公司的同事，不担心会泄密的的问题，更何况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泄的——就算是亲人还可能三天两头吵吵起来的呢，更何况是合作的搭档。
随着沈晓菲的话，人群也兴起了不少的议论声，大家都放低了声量，尽量不引起当事人的注意——
“怎么就吵起来了？沈姐不是一直都很宠范桃戈的吗？”
“听说是昨晚综艺表现的事，之前晓菲姐好不容易给她争得了最后一期的嘉宾名额，结果却被盛世的一个新人抢了风头。”
“因为这个？那范桃戈说出花来也不占理啊，毕竟盛世和咱们是竞争对手，上面的人不可能向着她。”
“唉……你们是不是没看这期啊？说实话我看完还挺喜欢她的，低调又不抢风头。”
“反正沈姐要是和范桃戈对上了，我占沈姐。”
“废话，沈晓菲没了范桃戈还能培养第二个，范桃戈离了沈姐那就是一个死。”
……
众人的小声议论完全没有影响到范桃戈的情绪，这种场面她之前还真见识过——沈晓菲擅长造势，这种舆论的力量不止适用于外界。两年后她和沈晓菲正式闹掰，天行里多少人已经指着她鼻子骂忘恩负义不知好歹了，相比之下眼前这阵仗还真不够看的。
“晓菲姐，您先别生气。总不能都不听我解释就给我定了罪吧。”范桃戈的脸上挂着真诚无比的笑，“这么多人看着呢，事后传出您不分青红皂白的闲话可就不好了。”
要论装无辜的本领，范桃戈自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她沈晓菲不就擅长把事情闹大搞得对方下不来台吗，那还得先看看这事是谁先下不来台呢。
说完后范桃戈根本就没给沈晓菲再开口的机会，噼里啪啦地用最简短的语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概括了一遍，表情虔诚又懊恼，语气更是无比认真又愧疚——
“录节目之前您特意把我叫过来嘱咐我要和陆川捆绑炒作，我当时就说这事行不通，毕竟前面有傅欣容打下了基础。您说这事我只要努力勾搭陆川就行，至于外界的评价还要看陆川的态度，我觉得说得对。”
“可您看，陆川最后一期摆明了是对叶慈比较有好感，傅欣容倒是不识趣地想要保住阵地的，号召粉丝抵制，结果现在被骂成什么样了？我总不能为了制造节目效果，连脸都不要地往明显对我没心思的男艺人身上蹭吧？”
“如果真是那样，傅欣容的粉丝能拿吐沫星子喷死我不说，陆川也不会向着我，更重要的是这么做连路人缘都会败光的。”
一长串的委屈说完，范桃戈不忘吸了吸鼻头，欲哭憋不出泪，只能装声儿：“沈姐您也知道，我之前就挺容易招黑的，现在微博下最多赞的评论也是黑我的……”
说到这里明显顿了顿，给足吃瓜群众反应的时间，随后才道：“我知道您现在忙着带新人，就我微博打理这种小事原本就不该劳您费神，归根到底还是我长得太白莲花了，不讨喜。”
范桃戈内心OS：白莲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黑你，我知道你根本没招谁惹谁！
好话赖话被范桃戈说尽，连沈晓菲能找到的退路都给她堵死了。
是她亲口说的节目效果最后要看陆川的态度，人陆川根本就对她范桃戈没态度，总不能用强吧？
她现在本来就容易招黑，正是说多错多的敏感时期，自家经纪团队在这件事上一无作为，怪谁啊？
遂，沈晓菲在自家艺人打着“解释来龙去脉”的旗帜下的一顿夹枪带棒的口诛笔伐下，默了……
围在周围的吃瓜群众听完这一顿“诉苦”后更是态度360度急转——
“原来沈姐是让她蹭川神热度啊……这事本来就有难度有风险吧？”
难度是能不能蹭上还要看对方给不给面子，风险是傅欣容本来就以“狂粉”闻名娱乐圈，一个不慎就是鸡飞蛋打的下场。
“难度和风险是和收益挂钩的，如果成了对范桃戈是天大的好处。”
“拉倒吧，最后一期明眼人都看得出陆川对范桃戈只是礼貌，对叶慈才是亲近。这种情况下还不识趣地往上凑？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
“……其实别的不说，就范桃戈目前微博运营的事，你们不觉得吗？同档次的小花，貌似就她的黑粉最多……”
“……”
“……”
以前不深想尚不觉得，可细思极恐！这摆明了在质疑沈晓菲的能力啊，虽然范桃戈给足了她面子，拿出“带新人”的借口。可所有人都知道，范桃戈她被黑由来已久，根本就不是这一两天的事！
沈晓菲沉默半晌，脸上倒是没露出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盯着范桃戈看了良久，再开口时却又恢复了其一贯的温声细语——
“这事是沈姐之前想简单了，也没能考虑到叶慈这个变量。”
难道她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自家艺人魅力不够？吸引不到陆川的注意力？这话可以想，但绝对不能当众说出来。
而至于范桃戈提到的微博被黑之事，沈晓菲就像完全没听到一般掀开了这个话题，就连她和傅欣容在节目里撕起来的事也只字未提，转而道——
“没关系，上这个节目没能达到预期的设想，我之后会给你安排别的节目，争取做个常驻嘉宾的。”
范桃戈十分懂得顺梯子下滑的道理，立刻开口道：“谢谢沈姐，总是给您添麻烦。”
周围的人一看没什么热闹可看就纷纷退了，沈晓菲在范桃戈离开前递给了她一个剧本，正是她上辈子接的那部超级玛丽苏剧。范桃戈没说什么，装得高高兴兴地把剧本带走了。
她现在还没拿到江凯给她指定的那个角色，没有底气跟沈晓菲直接拍桌撂挑子说不干，只能先敷衍过去。
待范桃戈走后，沈晓菲盯着她坐过的地方出神良久，眉头紧蹙，看来她要加快培养新人的速度了——一个不听话的棋子就如同鸡肋，只能把弃之可惜的那部分利益尽快捞到手了……
范桃戈离开沈晓菲的办公室后没有再回自己的休息室，而是径直向电梯口的方向走去，低着头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部戏的合同下来之前搞定那个狐妖的角色，忽然就听到头顶传来了一个生疏中又带着些许亲昵的声音，那声音低醇悦耳，声调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地调笑——
“留神看路，再走就撞你哥身上了。”
范桃戈闻声抬头，仰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男人，那人嘴角带着笑，露出好看的梨涡，深邃地眼睛带着耀眼的光，此刻映着她的身影。
她不太确定地看了又看，企图听到更多的话语来确认所见非虚，几秒后才终于又听到那人极为吝啬地开口，唤出她的小名——
“小幺儿，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