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三天后,从绑架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温可重返课堂。
    令城大学的操场还是白茫茫一片,被踩出来的草坪和跑道红绿相映。女孩们衣服厚重,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攥在手里,奔跑嬉闹,半点没有成熟的样子。
    这是一群大一女学生。
    温可脚下穿了一双驼色雪地靴,厚厚的鞋底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清脆得让她步子都放慢了一些。
    她抬眼望尽整个操场,表情放松。一双眼睛雪雪亮亮,噙着灰度的景象,使得面容上的疏远都消去不少。
    “可可。”李慕语忽然问道,“你这一周去哪了?我给你发短信都不理我,手机打过去也是关机。”
    温可停下步子,缓缓撤出手,举起素描本,又翻上去一页,笔杆从左挪到右,写道:家里有事。
    李慕语长了一张清纯文静的脸,不开口完全是惹人怜爱的类型,但她一开口,手同时橡皮糖一样又黏了上来,抱住温可一条胳膊:“你都不知道,那天温老师找不到你,样子有多着急……”
    她隐约觉得温可有什么瞒着她,虽然疑惑,但没有再问。
    “你家花店到底什么时候开呀?”她问道,“我们关系这么好,温老师要是在的话,你可千万——”
    温可不耐烦地挣脱开她的胳膊,抱着本笔往教学楼走去。
    “慕语,也就你成天搭理那个哑巴。”等她走开,两个女生走了过来,忍不住道。
    她们显然不知道温可和温老师的关系,李慕语笑了笑,没说话。
    快走到教学楼,温可突然站住,想起下节课的教科书落在了宿舍,没有丝毫犹豫,转头往宿舍楼走去。
    “卧槽……”宿舍就罗想一个人,穿着袜子在床上狂跺着床板。
    “哈哈哈哈这男人不行啊!”
    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不过听到脚步声,立马把手机放到一边,坐了起来,从上面盯着温可:“你不是上完体育课直接去教学楼吗?”
    罗想面容严肃,想起什么的,恍然大悟:“李慕语是不是又缠着你了?”她愤愤不平地换了个姿势,冷笑,“她不就是知道了你和温老师的关系,才眼巴巴贴上来的吗?”
    “你啊。”她皱眉,“别以为每个接近你的人都是真心的。这下好了,来了个居心不良的,你甩都甩不掉了。”
    李慕语和温可还有她,是一个系、一个班的同学,都是14级花卉园艺学02班,只不过三个人的关系有些玄妙。
    温可淡淡嗯了一声,走到桌子前面拿起自己的书。
    罗想是她从开学就玩得来的人,对她什么事都不藏掖,平日也丝毫没有嘲笑和看低她的想法。
    而李慕语就不同了,心机很深,知道代课的温鉴白是她哥哥后,才开始和她做朋友。偶然一次,她把曾经看到温鉴白接她下学的事不小心说漏了嘴。
    “要上课了。”罗想看了眼手机,踩着楼梯飞速爬下来,“等等,我和你一起走……”
    “咦,你怎么换了件毛衣?那件驼色的呢?”下来后,罗想边拿书边诧异地盯着她的衣服,发现她里面的衣服换了个颜色。
    提到这件事,温可脸色瞬间不好了。
    在警局钩坏衣服那天,那位谢警官很干脆地答应赔给她一件新毛衣。几天后她在家里收到了一件白色的高领长裙,怎么说呢……妥妥的直男审美。
    ——吃午餐了吗?
    温可突然想起,教室桌子里还有温鉴白早晨让她路上吃的国外蛋糕。
    “没有。”罗想道,“你忘了我早晨起晚了”
    温可闻言,低头写道:我桌子里还有几块甜点,一起吃。
    “好啊!”
    两人回到班里,大家还没有回来。
    李慕语在温可的位置旁边弯着腰,手正伸到里面要拿出什么。
    “李慕语?!”罗想站在门口,瞬间冷下脸来,狐疑地看着她,“你动温可桌子做什么?”
    李慕语被她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我……”她的脸迅速闪过慌乱,白了一下,而后将手从桌子里拿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极薄的纸券,心虚地开口,“过两天美术学院有个画展,我想邀请可可去,但是怕她拒绝我。”
    温可下意识往桌子里看了一眼,看见了白色的甜品袋的一角。
    她皱了皱眉,冷着眉目走过去,把蛋糕从桌子里拿出来。
    封口被人翻动过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李慕语,什么也没说,把那张美术学院的展览票接到手上。
    罗想对李慕语那副委屈的样子恶心到不行:“你不会想偷可可的早饭吧?”
    她记得今天早上是温老师送温可来上学的,温可下车后就一直拿着它。
    李慕语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有人忍不住道:“行了吧,慕语想邀请温可看画展,怕被拒绝才采用了这种方式。你们就算不领情,也没必要误会别人想偷面包吧?”
    “就是,小语家里挺有钱的,过生日还请我们一大桌人吃了饭,干嘛偷温可的面包?!”
    “没有。”李慕语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们不要说了……”
    “铃铃铃……”恰好上课铃响起,温可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椅子上。见状,罗想也没有了和李慕语对着干的兴趣,无趣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上课十分钟,温可把展览票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她侧着头,仔细看。这个角度,能看到灯光将光滑的票面照亮,还有上面残余的指纹。
    她直起腰,将票举到鼻子前,在指纹处仔细闻了闻。
    一股核桃面包的味道。
    她像是丝毫不意外,平静地抬起脸,盯着上面的画展时间——
    三天后,隔壁美术学院,时间10:00~15:00。
    一个半小时的大课结束后,还有人对她冤枉李慕语的事情耿耿于怀,站起身时故意嘟囔:“慕语家里有产业,哪儿像她呀,一个哑巴不上聋哑学校,也不知道怎么走的后门,跑到咱们学校来。”
    令城大学是有名的211。
    温可不说话,撑着腮在本上写了几个词。
    请客。
    偷东西。
    产业。
    撒谎。
    装无辜。
    白莲花。
    .
    一天的事务解决完,谢流刚要踏进屋门,突然接到了顾莎莎的电话。
    “表哥,我周五在学院里有个画展——”
    “打住!”谢流站住脚,想起上次被表妹丢尽脸面的经历,毫不留情地握着手机拒绝,“我不去。想让我再装一次你的粉丝,明确告诉你,没门。”
    “哦,别说门了,”声音不容置疑,又嗤笑一声,“缝儿都没有。”
    顾莎莎是令城大学美术学院的学生,学校里经常会举办小规模画展,邀请外来人进来参观。
    去年在令城大学被人当猴看的记忆,谢流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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