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长兄如父,这话确实不假。
温鉴白受到的教育相当严格,因此他小时候就比同龄人成熟很多,而照顾好妹妹,早就被列在了他的未来蓝图之内。
从幼时欺负妹妹的小豆丁长成叛逆自我的惨绿少年,再到性格沉稳的植物研究人员,温可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要求从——
“不能随便和男生玩”。
逐渐变成了:不许让雄性接近。
而温鉴白也会管一些琐事,譬如她的喜好。
十三岁那年,寡默文静的温可突然喜欢上了拳击。
那时温鉴白已二十岁,赚了钱,着手管起了妹妹的大小事宜。除了学校的书本学杂费,康复治疗计划,最关键的还管起她的课外班。
温可学习了民族舞、芭蕾舞、钢琴、写生。
连画板几乎都还难以一人扛动的妹妹突然想学拳击,这让温鉴白十分吃惊。他下意识认为有人带坏了她,便蹙眉问:“你在学校里……”
温可却在素描本上写了字,拿给他看。
——我把同学打骨折了。
温鉴白脑袋一嗡,不可置信:“女同学?”
——男的。
十五岁女孩从本上抬起脸,神情自若,略冷的眸子丝毫不存在说谎时的闪烁,光滑细腻的脸蛋冒着几颗红红的青春痘,鼻尖上那颗实在不美观。
温鉴白双腿交叠,手捏紧上面的植物资料,金丝框透过镜片望着妹妹,笑不出来。
因为温可又抱歉地朝他眨了下眼,低头在本子上写——
是个一百七十多斤的胖胖。
“……”
两兄妹在是否学习拳击上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温鉴白态度强硬,认为温可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学这样的东西。
温可也倔,无法用口舌之争为自己争得民主权利,直接用剪发、烫头、画浓妆的极端方式,每天下学后把温鉴白丑得一口饭都咽不下去才作罢。
“我还想多活几年,养养花。”最后,温鉴白几乎要被妹妹宛如遭人暴打一般的眼妆气得迟暮将死,望着她暗黑风的杀马特妆容终于妥协了,“你去学吧,我拦你是小狗。”
于是温可不慌不忙捯饬好外表,顺利走上了武力的巅峰。
眼睁睁看着妹妹变成大力神,温鉴白有一种娇花养歪的心酸。不过见娇花身体愈发健康有型,脸蛋也愈发丽人,他欣慰,同时也忧心。
“这年头渣男太多,不许让他们靠近。”他很清楚妹妹不会说话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纷乱的社会,无法说话意味着无法呼声求救,会引得别人肆意欺凌。
偶然一次,他揉揉妹妹的头,忍不住说道:“你要是出事,我会疯的。”
或许祸事不该念叨,否则怕什么来什么。
温可出事第一天,他正和研究所的同事们开完会,在收拾各种资料。结束工作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站在窗边给妹妹打电话查岗。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却听到这样一句。
出于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驱车到令城大学找温可,却只遇见她的同学。
“温大哥。”那姑娘红着脸,不大好意思地捋头发,听他询问后愣了一下,“你找可可呀她两个小时前就出校门了。今天正门有义捐活动,人特别多,她就从后门走了……”
“温老师。”旁边还有人兴奋地叫道,“温老师!您又来代课吗?”
温鉴白头疼地揉了下太阳穴。
他确实因为温可的缘故,偶尔会在闲暇时间来代课。
“抱歉。”温鉴白却没心情回答这个问题,急得温和声音不再,脑门渗出一层汗,“让让——”他从人前离开,回到车里后关上门,大脑一阵空白。
可可不见了。
她很乖,从不会无故离家的。
三天后,绑匪打来电话。
若不是旁边的男警官朝他疯狂使眼色,他怕是都难以自持冷静,直接冲上去怒口质问妹妹在哪里。
“喂?”攥紧话筒,他从对面面容肃正且朝他打手势的男人身上收回目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听着绑匪的话。
坐在沙发对面的男人神情平静,好似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合,荡了荡二郎腿。他领口处扣子解开两颗,不拘小节气定神闲,却叫满屋子人都神奇地安下了心。
过了一会儿,温鉴白挂了电话,技术员将位置定位出来,正要开口。
“你这个妹妹……”谢流手指突然敲了下桌面,盯着面前的资料,似乎想起来了什么,道,“有点眼熟。”
技术员对谢队在现场闲聊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地继续说道:“查到了,在夏城。”
谢流像是没听见,转头问温鉴白:“以前是不是个非主流?”
“……”
.
门锁被拆,妹妹差点再次出事,一大早温鉴白就带着温可来到令城警署。
有人认识温鉴白,在走廊里主动打招呼:“温研究员。”
温鉴白客气地说了几句,无意冷落温可,伸手示意对方:“这是我妹妹。”
对方愣了一下,这才朝他身边的女孩一笑:“温小姐,幸会。”
温可神情自若,淡淡点头后,目光果断看向一旁。
她穿了件驼色的高领毛衣,自然下垂的黑色波浪长发刚好到胸前丰满处为止,有一边掖到耳后,露出细腻好看的侧颜,五官端庄秀美,又像淋过一场梅子雨的槐花,清冷幽香。
被忽视了,对方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问道:“是为之前的绑架案来的吧。”
“是。不过也有别的事。”温鉴白转头,拍拍温可的肩膀,“你自己先去。”
温可抱着素描本和签字笔,转身向昨天待过的值班室走去。
“这……”
“她报个案。昨晚遇到一个贼。”温鉴白言简意赅,“——你们谢队今天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