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林春阳缩手缩脚地不敢去拿那枚掩在灰色长毛地毯里的青金石珠子,求助地看向傅暄。
落地窗外的冬阳映进房间里,落在林春阳的身上,让她白生生的嫩脸被一层暖融融的金光所包围,让傅暄的心颇有种不受控制的冲动感,他真想去捧着她的脸揉揉她——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而被认为可爱的人,看傅暄盯着自己却不过来,就很不耐地说:“这是另一个有力证据了,君君是从这里落水的,而且还在这里和人发生过争执,不然,这颗青金石珠子绝对不会落在这里。这个青金石珠子,之前是戴在君君的手腕上的。”
傅暄赶紧走过去看,然后把林春阳向一边拉了拉,说:“这个就放在这里吧,等警察来取证。”
“那现在要报警吗?”林春阳这时候就想报警,倒也不是不信任傅暄,只是她和傅暄多待一阵,就发现傅暄这人吧,好像没有警觉神经和害怕的神经,之前被陆雪的家人攻击,他一点不觉得害怕,现在很可能他家里有杀人犯,他也不害怕,还死脑经认定他家保姆没问题。这种人,林春阳拿他没办法了,只想赶紧报警了,让他可以远离危险,赶紧回市区去。说实在的,林春阳完全不明白傅暄为什么会这样没有危险意识,说他粗心大意神经大条吧,又绝不是的,他这人挺细心的,但他偏偏就要这样毫无危险意识让人担心,能让人怎么办呢?林春阳心想要是自己的儿子是这个样子,估计能被这种熊孩子气得每天打他三遍。
傅暄拿着手机把那个落在地毯里的青金石珠子拍来拍去,完全没有看到林春阳满脸的无奈,“要报警,但不是现在。我觉得你之前说的抛尸的人没有用船抛尸,应该是对的,我现在有了另一个猜测,你和我去对面的住户问问情况,你要去吗?”
林春阳其实只对让君君落水的凶手感兴趣,对追查杀死陆雪的凶手兴趣不大,认为那是警察的工作,要是警察有渎职的情况,那也不是她能去督促改变的事。看傅暄对陆雪的事这么感兴趣,她就说:“你这是要自己把杀死陆雪的凶手找出来?”
傅暄一点头,“对。”
“你前几天不是都没在意这事,是因为今天遇到陆雪的家人怀疑你是凶手吗?”林春阳觉得只能是这个原因,毕竟傅暄一点也不像个热血青年,非但不热血,反而总给她丧丧的感觉,和小时候那个可爱的洋娃娃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把他的性别都给改了。
傅暄虽然不知道林春阳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他直觉不是什么好的,他想了想,说:“也不是吧,其实他们怀疑我是凶手,我肯定不是的,这事也与我没什么关系。不过,陆雪的爷爷奶奶那个样子,肯定不是别人说的那样是因为想讹钱,是真的很伤心吧。我不知道警察那边是真的没有找到证据,还是因为凶手是不能动的人,所以才一直没有找到凶手。不过,既然这个别墅区里的人,大家都认为这个案子不复杂,可能就真的并不复杂,只是警方可能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努力,所以我要去查查看。亲人死了,还不能为她报仇,这是很难过的事。”
傅暄说最后那句话时,整个人气质都阴沉了,林春阳呆呆看着他,愣了一下才说:“你刚才说有猜测,是什么?”
傅暄说:“你随我来,我一会儿告诉你。”
他拉着林春阳出门,两人下了楼。
米管家已经把要带进城里的房子去的东西收拾好了,见傅暄下楼,她就说:“傅暄,保镖马上就到了。物业打电话来说你的车还在别墅区大门口,你车钥匙在哪里,我让人去把你的车开回来。”
傅暄把钥匙递给了米管家,见她打包了一大堆东西放在客厅里,等着搬去城里,就当没看到,问:“是别墅区大门口的人已经散了吗,可以开车进来了?”
“嗯,警察把那些闹事的人带走了。”米管家边说边摇头,“那些闹事的人,真是一群疯子,不相信警察的结果,就相信谣言,来找你的麻烦。要说,那些警察,也是没用,这都多少天了,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也难怪那个女孩子的家人都不信他们了。”
傅暄去拿林春阳和自己的外套要出门,米管家还在他身后说:“那个女孩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何至于去做那种事,死得那么不体面。现在的女孩子,虚荣拜金的真是太多了,就是这个别墅区里,那种女孩子,还不少呢。”
傅暄一边把林春阳的外套给她,一边回头对米管家说:“米姨,能不能别讨论这个问题。”
米管家愣了一下,知道傅暄特别不喜欢自己说这些八卦,每每听到这些诸如“谁家小三上位”“谁家大房和情妇打起来了”“谁家私生子被抱回了本家”“谁家保姆上了家主人的床”“谁家老婆生了几个女儿都没有儿子,老公就直接把生了儿子的情妇带回了家”等等这些,涉及到别人家私事的事,他都不爱听。所以米管家也不敢在家里说这些事了,但是和别人家的人社交的时候,大多数时候还是讲这些事,因为没别的事好讲,只有这些事吸引人眼球。
米管家尴尬地管住了自己的嘴,说:“好,好,我不说这个。你们这是要出门?”
傅暄看林春阳把外套穿好了,就又把自己的围巾递给她,林春阳本来不想接,看傅暄一脸你不接我就帮你围上的表情,就只好接到了手里系上,不过傅暄这个围巾倒是真的很暖和。
傅暄这才把外套穿好,对米管家说:“我就带着林春阳在湖边转转,现在太阳挺好的。”
米管家说:“还是不要出去了吧。保镖马上就到了,我们要进城里去。再说,你要不要带你的衣服进城,你的东西,我去给你收拾?”
傅暄的私人物品,基本上都是他自己收拾,米管家以前也帮他收拾,但傅暄总不高兴,米管家也就不去惹他讨厌了,让他自己收拾,也正好落了清闲。
傅暄说:“我没说今天要回城里去住。难道你们都这么怕陆雪的家人吗?”
米管家知道他非常倔强,从小就这样,不想做什么的时候,也不哭闹,就非暴力不合作,现在长大了,更是把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
米管家还想再劝,又去看林春阳,见林春阳苦着脸对她摇头,就知道林春阳也没劝动,只好叹了口气,说:“那行吧,你晚上想吃什么?”
傅暄问林春阳:“你想吃什么?”
林春阳说:“我不挑食,随便就好了。”
傅暄就对米管家笑了笑,“那就随便。”
要出门的时候又安慰她:“姨,你别担心。我不会出什么事。再说,我都这么大了,难道你觉得我还是只能在保护箱里?我妈就是从小长在保护箱里,但我觉得她并不高兴也不幸福。我要做什么,要怎么做,你不可能都听我爸的安排,他说什么,你就让我听从。我不是他,也不一定要做他做过的你们认为成功的事,对吗?”
米管家知道他和他爸之间的芥蒂,只得应了,“那行吧。”
傅暄又回头对她说:“不要让人去三楼,你也不要去。”
米管家赶紧说:“不会去。”
傅暄走出去了两步后又回头,看米管家还站在房子大门口望着他,见他一回头,她就马上温柔地笑看向他,眼露期盼,傅暄知道她是希望自己不要出门,就留在家里,一会儿随她一起进城去,但他不可能总按照她的要求来,他心下突然就有些酸楚。
米管家期待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傅暄想了想问:“从张君君落水后,你去过三楼打扫卫生吗?”
米管家:“你让我不要动你三楼的东西,最近没有去打扫。”
傅暄点点头:“这样挺好。你暂时不要去三楼动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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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过了桥,走上了湖边的木栈道,林春阳才对傅暄说:“你和米阿姨关系真好。”
傅暄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湖风吹得人的脸有点疼,“我妈妈过世后,就是她在带我。我爸特别忙,我和米姨相处的时间比和我爸相处的时间更多。”
林春阳又问:“你都没和你继母在一起住过吗?”
傅暄说:“没有。我上初中了,我爸才再婚。我都那么大了,和继母怎么可能处得来,我们从来没有住在一起过。只有时候,会见一面。但我们并不熟悉。我觉得我们并不能算是家人。”
林春阳突然问:“那你是不是会因为这种原因对恋爱和婚姻抱有一种抵触心态?不会期待谈恋爱和结婚?”
怎么突然谈到这个上,傅暄心上一跳,耳朵都要红了,“我没有抵触谈恋爱和结婚啊!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抵触谈恋爱和结婚?”
林春阳反而觉得傅暄奇怪了,往旁边躲了两步,仰着头看他,“那你不是没有谈恋爱吗?你以前有女朋友?”
傅暄很想翻个白眼,“我没女朋友,也没谈过恋爱,但这也不能说明我抵触谈恋爱和结婚。你这是什么逻辑?”
林春阳疑惑地打量他,傅暄真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家里是富豪已经让大部分人羡慕了,还长得这么高又这么好看,喜欢他的女孩子那么多,估计明明白白追求他向他告白过的也不会少吧,毕竟君君只和他认识两个月就去向他告白了。
这种人,居然一直没谈过恋爱,难道不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导致有心理阴影所以抵触谈恋爱和结婚?林春阳自己就是这个原因才对恋爱和结婚一点兴趣都没有,还以为傅暄也和自己一样。
她不由问:“那你是喜欢男生吗?”
傅暄正要下台阶,差点一脚踏了两步摔下去,他气得面红耳赤,回头瞪林春阳,“你什么意思!我没谈过恋爱就是gay?”
林春阳无奈地说:“那对不住了。我觉得你这样家里有钱长得又高又帅的人,应该有很多人追才对,却没有交过女朋友,我能想出的原因也只有那几个。”
对被林春阳当面赞扬“又高又帅”,傅暄的面色才稍稍好些了,他板着脸说:“我要强调,我不是gay。你千万别把我的性向搞错了,这个我很介意的。”
林春阳只好告饶:“好好,我明白了。”
傅暄又说:“你到现在母胎单身的原因,难道是因为你抵触谈恋爱和结婚?”
林春阳斜了他一眼,说:“我觉得母胎单身这个词,只能自己调侃自己,不能用于说别人,这个太没礼貌了。”
傅暄轻飘飘地道:“那很对不住。”
林春阳完全没听出他有真的抱歉,呵呵两声,说:“我真是没想过要谈恋爱和结婚。我想可能是我家里造成的,我完全搞不懂人为什么要谈恋爱要结婚。我妈要是没和我爸在一起,人生肯定完全不一样,要幸福很多。而且,男生有什么好!”
傅暄有些憋屈,说:“我也是男生啊!”
林春阳:“我知道啊!”
傅暄盯着她:“那你也觉得我不好?”
林春阳摇头:“没有,我觉得你挺好的。”
傅暄说:“所以,男生里面也有很多挺好的人。你不能因为某一个人不好,就觉得所有男生都不好。”
林春阳点头道:“对,你说得很对。”
傅暄:“所以,只要是对的人,其实谈恋爱和结婚也挺好的。一个人的话,有时候还是有点无聊,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就要有意思得多。”
因为他这话,林春阳脑子里又全是张君君的身影了,以前两人总在一起上自习,相约吃饭,真是完全不会觉得无聊,而君君在最好的年华里生命就戛然而止了,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她不由就悲从中来。
傅暄看她要哭的样子,被吓一跳:“你怎么了?”自己并没有说什么不能让她接受的东西吧?
林春阳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到君君了。”
傅暄一下子就泄气了,只得劝她:“也许她又投胎了呢,你别太伤心了。”
林春阳没想到他会说“投胎”这种事,有些诧异,傅暄只好又解释:“我外公外婆和妈妈死了,米姨最开始就说他们应该去投胎了,让我不要过分挂念。”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到了傅暄家所在的春阳岛对着的湖岸边,靠着这个位置,岸边只有三户人家,都是独栋的别墅,每栋别墅房子加上花园所占的面积大约有两千平上下,范围很大,所以每一户之间相距颇有些距离。
一户人家的后花园和湖边栈道连接在一起,但被用栏杆隔了起来,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儿在花园阳光里追着狗玩,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保姆在旁边看着两个孩子,大约是怕孩子落水,那保姆一直在劝说他们不能到水边去。
那个保姆见傅暄和林春阳站在栈道上看他们,就赶紧过来,问:“你们有事吗?”
她似乎是认识傅暄,神色非常和蔼。
傅暄说:“阿姨,你们这边有哪户人家玩无人机和潜水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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