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10
隔着纸袋包装，柏希希看到里面的包装盒和奶茶。
这家店她认识，上学时总要从店门口路过，嗅到里面香甜的糕点奶油味。
她隔着玻璃橱柜向里面看过几眼，确认过价格后，就打消了进去的冲动。
其实在零食方面，柏希希跟普通女生类似，偏好甜食，喜欢精致的糕点。可从小生活环境很难满足她对食物的偏好，久而久之，柏希希口腹之欲便淡了。
突兀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关注，大家好奇的盯着他们两个，低声讨论穆迟跟转学生怎么会说上话。
“那个，谢谢。”柏希希礼貌克制的把纸袋推回去，低垂着眼轻声说，“我不需要。”
穆迟没有收回来的意思，只是定定站在她桌前，居高临下俯视柏希希。
女生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眉梢眼底泄露了许多情绪。连他都能看出来，关漠那边自然瞒不过去。
她就像个自以为满身盔甲，全副武装的刺猬。实际上，早就被看穿内里的柔软。
穆迟看着她，同情又怜悯。他当过太久别人谋取权利的棋子，清楚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所以对柏希希更加悲哀。
“你硬撑的尊严，能喂饱你吗？”穆迟俯身，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
细小的音量只传进柏希希耳朵里，连旁边的杨潇都听得模模糊糊。
“无法改变局势，起码要学会怎么让自己活得好一点。”穆迟直起腰，双手松松插到外套口袋里。
柏希希这才注意到，穆迟身上那件也是校服，跟周围打扮华贵精致的同学们格格不入。
尊严…啊。
她怎么会有那么奢侈的东西。柏希希手指颤了下，扯过纸袋打开，看到里面大包小包好几个盒子。
“希希，你怎么跟穆迟…”杨潇探过来看了眼，低声惊呼，“他把店里的蛋糕全部打包了吗？”
柏希希望着大大小小的打包盒，一时间思绪有些跟不上状况。
她不吃一餐午饭不至于饿死，但吃完这些甜品，很可能会胖成猪。
杨潇盲目思考了前因后果，试探着问，“希希，穆迟是不是喜欢你啊？”
“不是。”柏希希想都不想否认。
他们前后见面次数加起来，比个‘耶’就能数清。
穆迟哪里想不开，会看中自己？
然而不止是杨潇这么怀疑。穆迟特意给柏希希送午餐的事情传开，在这个男生跟女生多说一句话，都会擦出火花的悸动年纪，吃瓜群众不懂前因后果，纷纷脑补了各种各样一见钟情的戏码，什么回眸一瞥三笑定情全都用上了。
穆迟在学校里是个耀眼的存在。他出身虽然见不得光，可他爹都认下来，摆明要当继承人扶持了，旁人自然不敢说什么，规规矩矩讨好巴结。
加上穆迟长得好条件优越，打架的时候又狠又烈，周围聚集了一帮给他当腿毛的小弟，很受这个时代的小女生青睐。
因此‘穆迟给女生送午餐’，这个话题本身就具有很高的话题度，更不用说对方是柏希希。
一个只会装模作样，飞进凤凰窝的野鸡。
学校里的人天生优越，等级意识比别人强烈的多，全都看不起柏希希。
只是他们看人下饭，自然也懂得见风使舵。最近关漠天天接送柏希希，大家看在眼里暗自揣摩，不少人收敛了原本的姿态，暗自观察揣摩那个姑娘，评判她在关家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甚至还有人真的相信，柏希希是关漠走失多年的妹妹这种说法。
听到这些，柏希希觉得很是无聊。她从有记忆开始，就呆在孤儿院里。听院长说，自己是被人放在襁褓中扔孤儿院门口的，理由大概是家里想要男孩，却生出来太多女孩，养不起。这在当时是很常见的情况，柏希希也接受了那个说法。
她不认为关漠那样的家庭，会因为养不起而抛弃女孩，真是无稽之谈。
“希希，你放学有什么安排吗？”响铃后杨潇收拾好书包，问旁边还在做题的柏希希。
柏希希笔尖停了下，才意识到这是最后一节课。今天下午有各种打听谣言的人，一下课就凑过来，搞得她时间都混乱了。
“没有安排吧。”柏希希回答。
“那我晚上可以约你出来吗？”杨潇小心翼翼的问，“我请你吃冰淇淋，怎么样？”
“抱歉，我晚上还要做题。”柏希希想都不想的拒绝。
“哦，那好吧…”杨潇有些失望。在外人眼里，她跟柏希希看起来像是好朋友，每天还能一起走出学校。事实上，柏希希应该只把她当同桌而已。
柏希希听出她的失望，却狠心没有理会。杨潇想要拉进两个关系，柏希希不是没感觉。只是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无疑碰撞到一起而已。
该有的界限，还是分明点好。
柏希希避开同桌的视线，把练习册装进书包里。
后面走过来一个人，停在她身边。
柏希希抬头一看，又是穆迟。
他带着之前见过的那副红色耳机，依旧显得很张扬。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肩上，右臂的伤没经过怎么处理，纱布上渗出的血已经变成暗红色，在他干净的胳膊上显得非常明显。
“谢谢你的蛋糕。”柏希希看到他，立刻站起来朝他微微鞠躬，“那个，我能付你钱吗？”
“呵。”穆迟冷笑了下，没回答，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垂下视线，不容置喙的说，“出来。”
柏希希犹豫了下，歉然的望向杨潇，“我先走了。”
“哦哦哦，你快去吧。”杨潇没搞明白什么状况，却还是小声催促。
毕竟穆迟惹不起。
惹不起的穆迟大佬迈开长腿，穿过人群往校外走。柏希希人矮腿短，小跑起来才勉强跟上。
她以为穆迟有话跟自己说，可那个人只是不声不响的走在前面，看起来不怎么开心的模样。
“那、那个，”柏希希跑了一阵，声音不太稳。她费劲稳住呼吸，问道，“你叫我出来，有什么要说的吗？”
穆迟停下脚步，定在原地。
柏希希一时没有防备，差点撞在她背上。
“没什么要说的，只是不想看你跟别人维持虚伪的友情。”穆迟没有转身，只是侧过头，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关漠有没有告诉你，你假笑的样子很难看？”
柏希希听到这话，一直维持在唇边的笑容僵住。她揉了揉自己的脸，试探的问，“真的很难看？”
“嗯。”穆迟给出肯定的回答后，继续大步往前走，“以后不想笑就不要笑，不想交朋友就不要交，被人欺负就反抗。关家的门面没那么脆弱，你也不欠他们什么。”
“什么意思？”柏希希不懂他怎么扯上关家的门面，紧跟上去追问两句。
穆迟没有解释，径直跨出校门。
柏希希还准备跟上去，面前突然闪出一道人影。她立刻停住，看到一双带着笑意，招蜂引蝶的丹凤眼。
“希希，我们终于见面了。”蓝若初暧昧的弯了下眼尾，率先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你哥哥的朋友，蓝若初。”
“…你好。”这个人名字很好听，像是能放在诗句中。
柏希希一时不好界定应该怎么称呼他，干脆省略了称呼。
蓝若初这个人给她很神奇的感觉，轻浮浪荡，却不太招人讨厌。他擅自用那么亲密的方式称呼自己，听起来倒像是得到允许似的。
“关漠让我在人群里找最好看的姑娘，我一猜就是你。”蓝若初朝她眨眨眼，夸奖的话张口就来，“你比我想象中更好看。”
“呃，谢谢。”柏希希不用确认，就能判断出这是一句假话。
关漠从来没对她容貌做出评价，更不可能那么跟蓝若初形容。
而且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绝对不是‘人群里最好看’的那个。
蓝若初还准备再说些什么，余光扫到坐在车里的关漠。
他满脸嫌恶，可能下一刻就会带着妹妹径直离开，跟自己撇清关系。
“今天时机真是不合适，我们先过去吧。”蓝若初耸耸肩，放弃在死亡的边缘试探。
两个人走到车边，蓝若初被赶去副驾驶。柏希希坐进来，感觉车内的温度比平常低，关漠的唇角绷直，表情明显不是很愉悦。
柏希希隐约感受到，关漠不太想让自己见他的朋友。可要是这样，他为什么还会把蓝若初带过来？
蓝若初完全屏蔽关漠散发出来的敌意气场，转过来扒在座位上，视线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柏希希。
柏希希自以为镇定淡然，却在他的视线中，感受到有些羞赧。
“希希你身材比例很好，腰细腿长，穿中短裙应该很好看。”蓝若初从旁边摸出一副眼镜，装模作样架在鼻梁上装斯文，眼镜背后的视线依旧紧紧缠着柏希希，“还有比起黑长直，你更适合微卷。”
听到他的评价，柏希希低头看着自己的校服，有些懵。
“他是来帮你挑衣服的。”关漠面色不善。
“是这样的，”蓝若初露出促狭的笑意，补充解释道，“你哥哥没有给女孩子选过衣服，所以特意来拜托我的，感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