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对啊。”张姨轻飘飘回答完，丢下晕乎乎的姑娘离开了。
    得到肯定答复的柏希希回到房间，望着满眼的粉红色，怔怔思考了许久。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跟她想象中不一样。
    晚饭时，关漠没出现在餐桌上，让柏希希紧绷的情绪稍微舒缓下来。
    新哥哥性情太难琢磨，明明相貌和气质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淡，却会关心她喝了几杯水，帮她把几天没人注意到的客房，布置成充满小女生气息的童话模样。
    柏希希揣测不出他的心意，只能先尽量减少接触，免得自己把持不住。
    “希希，今天准备的晚饭不合你胃口吗？”瞧她一粒米嚼了三分钟，关爷爷放下筷子，担忧的说，“以后你想吃什么给小张说，不用总陪我这个老爷子清汤寡水的。”
    “咦？晚饭挺好的。”柏希希连忙从思索中回过神，迅速回答道，“爷爷你快吃，别担心我，我只是想了点事…其实，我就喜欢吃清淡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她匆匆吃了两口饭，腮帮子撑得微微鼓起来，小脸总算是看起来多了点肉。
    “吃饭的时候，想什么事？快多吃点，瞧你瘦的。”关爷爷叮嘱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关家上下都说老爷子糊涂，柏希希来之前，还以为自己要照顾个身体不灵便的老人。来之后才发现，关爷爷活动灵便面色红润，看起来比她身体状况健康多了。
    “饭要好好吃，挑食以后长不高的。看你，就比关漠低了一大截。”关老爷子边催促不好好吃饭的‘孙女’，边嘟囔念叨，“你个小娃娃家，有什么事不要闷在心里，都跟爷爷说。”
    “嗯，谢谢爷爷。”柏希希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饭菜，不着痕迹的扁了下嘴。
    爷爷大概是太久没见到孙女，所以想把过去十几年没喂的饭一起补上，搞得跟养猪似的。
    关漠比她高一大截是没错，可关漠比班里男孩子，也是高一大截啊！
    大概他也是像这样，被爷爷胡吃海塞，用猪饲料喂出来的。
    柏希希埋头，努力的消灭碗里的食物，同时脑子里冒出各种各样幼稚的想法。
    旁边张姨看不下去，凑过来拦住老爷子，“别给希希夹菜了，你看她已经吃不下了。”
    “哦…”关爷爷遭到数落，失望的停下手，做错事的观察自己好不容易召回来的小孙女。
    柏希希虽然在孤儿院长大，可毕竟在社会上跌打滚爬了一年，到底懂了点规矩。她恪守食不言的规矩，把碗里最后一粒饭吃掉，擦擦嘴。
    “我吃饱了，张姨做的饭很好吃。”她笑得眉眼弯弯，真诚的跟张姨道谢。
    来之前，她以为有钱人家三餐都是在很长的桌子上，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吃个饭都要战战兢兢，一顿饭下来起码要消化三天。
    可这里房间虽然大，生活方式却很日常。家里除了爷爷就只有亲切和蔼的张姨，每天吃饭都是张姨亲自下厨，做些清淡家常的饭菜，没有让柏希希觉得太不适应。
    “你爱吃就好。”张姨越看越喜欢这个懂事的小姑娘，她来了之后，老爷子整个人都焕发了容光，“你爷爷年纪大了，吃不了味道太重的，每天我做饭也清淡。你要是吃不惯，下次我给单独做几道。”
    “不用不用，我真的不挑食。”柏希希连忙摆摆手，谢绝她的关爱。
    “我孙女真是懂事，招人疼。”关爷爷感慨似的不住点头，他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希希啊，这个给你。”
    “啊，不用了。”柏希希看到红包，连忙缩回手。
    她住在关家，因此得到读书的机会，已经非常感谢关爷爷了，实在不好厚着脸皮无耻的再跟他们索要什么。
    “让你拿着，不然我生气了！”关爷爷板着脸，故作严肃的凶了两句，把红包硬塞到她手上，“先前…爷爷照顾不到，往后，你想要什么，尽管给我开口。你可是我的小公主，你想要天上的星星，爷爷马上去搬梯子给你摘下来！”
    “嗯…”来自长辈从未有过的被关怀感，让柏希希鼻酸了一下。她迅速压住想要哭泣的感觉，露出甜甜的笑容，“谢谢爷爷。”
    又陪关老爷子看了会电视，聊聊日常琐碎后，柏希希才以写作业为理由回到房间。
    她打开爷爷给的红包，里面有一厚叠整钞，还有张薄薄的卡片，不用查就知道，那肯定是一笔不敢奢望的巨款。
    柏希希把钱和卡重新装进红包里，拉开抽屉放进去，心情有些微的沉重。
    本以为等自己读完书工作之后，把学费和日常开销还给关家就能两不相欠。
    其实，比那些更难还清的，是人情债。
    ...
    夜幕低垂，关漠位于市中心别墅里灯火通明。
    “关漠，听说你叔给你找了个妹妹？”卫献端着酒杯凑到关漠跟前递给他，笑得满脸幸灾乐祸，“入户没？”
    关漠接过酒杯，慢条斯理的饮尽，轻蔑冷淡的斜了他一眼。
    从他的眼神中得到答案，卫献耸了耸肩，“你叔当年闹死脑活要分家，分出去把自己生意搞砸了又开始惦记你，也是极品的没谁了。”
    蓝若初衬衫扣子没系，袒露着胸膛捧了个果盘从厨房走出来，施施然坐在关漠身边，唇间含着樱桃懒散的打了个哈欠，眨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问，“你妹妹漂亮吗？”
    “我□□丫的真恶心！他妹妹还未成年呢！”卫献跳过来，义愤填膺的数落过蓝若初，转向关漠问，“所以呢？漂亮吗？”
    关漠搁下酒杯，寡淡的目光无喜无悲扫过他们，凉薄的声音渗出明显的嫌恶，“特意来打听我妹？”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卫献丝毫不觉得惭愧，反而满脸得意，“现在圈里都传遍了，你家多了个小姑娘，长得水灵水灵的。”
    “哦。”关漠敷衍的应了声。
    他叔叔司马昭之心，大张旗鼓的让柏希希打着自己妹妹名头，进入星澜读书，这件事会传开根本不奇怪。
    只是‘水灵水灵’这个形容词，到底是谁造的谣？
    关漠回想那个发育明显不太好，脸上气色很差，一眼看过去干瘦细小，身体明显不健康的小姑娘。
    “就那样吧。”他回答。
    “不漂亮？”卫献露出失望的表情。
    蓝若初捻起一颗樱桃，送进嘴里，用舌尖灵巧的给樱桃梗打了个蝴蝶结。他吐出樱桃核，轻浮浪荡的说，“不要用你的审美观，评价人家姑娘。世间的女人，各有各的美妙滋味，无论什么模样姿态，都有招人喜欢的地方…当然，我说这些你是不会懂的。”
    “嗯，毕竟你是性冷淡。”卫献赞同的点点头。
    他比关漠大两岁，夸张点形容可以算是看着他长大。这个人哪怕是在青少年时期，对女人都没有热血沸腾的时候，属于那种看着小黄片还能完整背出乘法口诀的类型。
    当然，他对男人也没有兴趣。
    蓝若初跟关漠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他非常不理解关漠不喜欢漂亮的小姐姐，浪费大好生命在工作和学习上的行为，“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放假，我带你去最好的男科医院。”
    “说完快滚。”关漠凉飕飕的骂了句，起身拿起搁在桌上的车钥匙。
    本来打算扑过去搭在他肩膀上的卫献扑了个空，倒在沙发上稀奇的看着他，“咦，这么晚了你要出门啊？”
    “嗯。”关漠说话间，已经穿好外套。
    蓝若初倒趴在沙发上问，“这么晚，你去做什么？”
    关漠答，“回老爷子那边。”
    “妹妹果然很漂亮啊，”蓝若初托着脸，跟他协商，“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
    “等你葬礼。”关漠走出正门。
    卫献想起什么，朝他喊，“喂，老大你刚喝了酒，被抓住要吊销驾照的！”
    然而没有人搭理他，关漠非常厌烦他们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蓝若初毫不意外的撇撇嘴，“劝什么？反正他有分寸，不会出事。而且你劝不住关漠的，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操，”卫献撑起身爆了个粗，“都多少年了，他还是叛逆又不怕死。”
    偏偏在大家眼里，这人显得成熟可靠还冷淡。
    “他那是心里扭曲，没那么容易改。”蓝若初眯起眼，百无聊赖的说，“现在咱们可以安心了，那货也不是很排斥他妹妹。”
    卫献回想刚才提起妹妹时，关漠脸上的表情。跟平常一样的死人脸。
    “也是。”
    ...
    昨晚柏希希改卷子上的错题，没留意时间，一直写到深夜三点。早上闹钟响了五六次，她才终于清醒过来，吓得连忙洗漱收拾书包。
    星澜离家并不近，张姨和关爷爷都不会开车，柏希希搭公交上学单程要半个小时。
    而现在，距离上课时间只剩四十分钟了。早读课老师会提前十分钟进教室点名，迟到是肯定的。
    柏希希急匆匆跑下楼，从桌上拿了片面包叼在嘴里，急切跟张姨和爷爷告了别，冲出大门。
    公交站要往前走一段路，柏希希绕过停在门口的车，正准备全力冲刺过去。
    身后响起昨天听过的清冷声音，关漠微倾过身，探出车窗问，“你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