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还好他们看不出来那些小玩意儿都是怎么交合的, 否则这场面, 还真就有几分尴尬了……咳。
    摸了摸鼻子, 柳含烟抬手招了些人过来, 让她们去底下再细细地搜索一番, 避免出现漏网之鱼,顺便再把里头的社群清一清,以便他们今夜歇息。毕竟这么一大帮子的人, 还有老弱孩童, 总不可能就这么连夜往洛城赶。
    把事情都安排好之后, 柳含烟才走上前, 询问起洛书白的情况来。这位来访大周的使臣要是真因为这事儿,对大周生出了什么芥蒂,那她的乐子可就大了。就算有身份貌似很高的顾临安在边上顶着, 她也没法儿安心。
    好在这位气质斯文的男人,性子也和他的长相一样温和,并没有因为此番发生的意外,而对柳含烟生出不满来,只是在看到跟在柳含烟身边的顾临安的时候, 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一副温文有礼的模样,倒是有些符合柳含烟的印象当中,大户人家出来的男子的形象,不由地好感大增,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得亲切了许多。
    当然,要是洛书白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些什么,铁定是高兴不起来的。
    段小楼本就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手下的人也多是能分清大是大非之辈,此次若非被以至亲之人胁迫,压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种时候自然也不会做出反抗这样不理智的事情来——反倒是有几个秦人,妄图趁人不备,暴起逃离,直接被击毙当场,在空气中缓缓地弥漫开来的血腥味,让周围的腾蛇越发的躁动不安。
    “这次的事情,多谢段姑娘了。”看到段小楼转着手腕走过来,洛书白温声说道。要不是她,这群秦人的计划,还真有那么几分成功的可能性,要知道那时候,柳含烟她们可是完全没有将这群在沙漠中横行的悍匪,与那秦国的残党联系起来。
    “瞎扯淡,”可惜某个性格嚣张的家伙,一点儿都不卖他的面子,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要不是我折腾,能惹出这样的乱子来?”
    她不过是把自己倒腾出来的烂摊子给收拾回来而已,有什么需要道谢的?
    看出了段小楼的想法,洛书白也不出声分辩,只是微微笑了笑,在心中把这份人情给记下了。
    无论如何,对方救了他这一点,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瞥了洛书白一眼,段小楼拧起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渗血的伤口,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难不成是她刚才动作太大了,导致自己的伤势加重了?
    察觉到了段小楼的不对,洛书白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担忧的神色来:“怎么了?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他可没有忘记,当初为了护着他逃离,段小楼可是受了不轻的伤的,这才过去没两天,便是有着上好的金疮药,伤势也不可能好得那么快。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大概也是觉得自个儿的感觉有点不对,段小楼这一回倒是挺认真地想了想,才有点不确定地回答了洛书白的问题,“有点儿……热?”
    而且全身都有点轻飘飘的,有点子使不上劲来的感觉。
    听说人在快死的时候就是这感受,但她的伤势,应该还没有重到这种程度才是?
    正饶有兴致地蹲在一旁,看着另一边互相干瞪着眼,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何靖和周若离的厉南烛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看了段小楼一眼。
    只见段小楼眉间紧紧地蹙起,面上有几分不自然的潮红,整个人看起来,就跟发了高烧一样。
    眉梢不由自主地一挑,厉南烛忍不住转头看向其他被乖乖地捆缚在一边的人,发现那些人虽没有段小楼这样明显的情况,但或多或少都有些异样之后,神色不由地变得古怪了起来。
    “曼陀罗籽……”琢磨了好一会儿,厉南烛还是没忍住,把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对人也起效?”
    段小楼:……
    她当然知道厉南烛说的,不可能这东西的毒性,要知道,为了避免不小心吸入这玩意儿磨成的粉而中毒,她可是提前服下了相应的解药的。
    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不远处在沙地上有些难以分辨的某种生物上,段小楼的眼角抽了抽。
    ……不,一定是她联想的方式不对!
    “据说蛇类在交合的时候,”似是看出了段小楼的心思,顾临安这会儿不紧不慢地开口了,“都会产生一种催情的东西。”没有去看段小楼,顾临安那若有所思的样子,就仿佛只是突然想起了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一个趣闻似的,“蛇性本淫……呵呵。”
    段小楼:……
    这货绝壁就是故意的!
    总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一脚踩进了某个人给她挖好的坑里,段小楼不由觉得有点肝疼。
    “心眼太小的男人,会嫁不出去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能把划过给憋回去,段小楼一脸的语重心长。
    顾临安:呵呵。
    洛书白:……
    看了看自家主子的样子,洛书白觉得,他还是明智地保持沉默比较好。
    在某些人手里待的这段日子,已经足够他对这块大陆有了大致的了解了,尽管一开始确实感到有些难以接受,但见多了那些比男子还剽悍的女人,也就觉得这并不是什么无法想象的事情了。然而,对于他口中的“以男子为尊”的话,其他人听了,都是一笑置之,觉得这不过是他为了提升自己的身份,而瞎扯的东西。就连寨子里头的男人,都时不时地会拿这个打趣他,弄得他有些哭笑不得。
    瞅了瞅面色纠结的段小楼,又瞧了瞧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的顾临安,厉南烛摸了摸下巴,突然开口:“临安,我觉得我也被……”
    “滚。”还不等厉南烛把话给说完,就被顾临安轻飘飘地扔过来的一个字给堵住了,惹得她不由地撇了撇嘴。
    ……啧,真不给面子。
    至少关心两句不行吗?这么冷淡,很容易伤人心的知道不?
    洛书白:……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看了看那个脸上还沾着血污,一副没个正形的样子的女人,又看了看自家的圣上,洛书白觉得,他可能已经和顾临安分开了好几年。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身份?能够让顾临安看上的,肯定不会是个普通的士卒。
    看着厉南烛接过柳含烟递过来的水壶,抹了把脸,洛书白不由地也有点好奇,这个长得是什么模样,才能入得了顾临安的眼。
    ……然后,他就懵了。
    洛书白:我觉得,我的眼睛可能出了点问题。
    这个家伙,不就是当初那个二话不说,就把自家的主子给抢了的人吗?!顾临安居然没把这人剁了,反而看上人家了?
    洛书白表示,他眼前的这个,可能是个假顾临安。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但无论怎样,自家主子的事情,都轮不到他来置喙,他也不会去讨这个没趣,没有任何好处不说,还容易得罪人。
    压下眼中莫名的神色,洛书白转过头去,正想询问柳含烟对于眼下的情况该如何处理的时候,就见那位方才还威严满满的女将军,此时正转过头,一脸正色地看着顾临安身边的林秋:“我觉得我也被咬了,需要救治。”
    林秋:……
    洛书白:……
    说正事呢,敢不敢认真点?!
    林秋觉得,他对这个不靠谱的将军已经绝望了。
    玩笑完了之后,柳含烟还是记得解决眼前的情况的。差人去准备了些冷水和曼陀罗籽的解药,避免有人真因为吸入了粉末而中毒死亡。至于那啥,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嘛,又不是什么不上床就会死的情况。
    说起来,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药吗?
    思路小小地跑偏了一下,柳含烟暗自唾弃了下自己龌龊的心思,默默地把视线从林秋的身上收回来,去安排剩下的事情了。
    这地下空间虽然不小,但想要安置下这儿的所有人,还是有些不够,而且为了避免意外,她也得留些人在上面看守。
    看了一眼正和顾临安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一点都没有要管这些事的厉南烛,柳含烟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把林秋一块儿顺走了。
    林秋:……
    所以说,这关他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柳含烟:作为将来的将军夫郎,这些事你得提前熟悉一下。
    林秋:……
    #不要脸是会传染的#
    话说发现双更之后,评论居然变少了,认真地思考要不要切更新【深沉脸】
    ☆、第41章
    约莫是这地方的气息将附近的腾蛇都给吸引过来了, 这会儿这里聚集着的腾蛇,比原先柳含烟一行人躲藏的地方,还要多出许多。
    好在过了最开始的那股子疯狂劲儿,这些小家伙都各自找着了伴, 钻沙子里为了繁衍下一代而努力去了,除非主动去招惹, 否则也不会再何前面那样, 随意攻击边上的人, 这倒是让柳含烟他们清理的工作, 变得容易了许多。
    因着对这小东西有点感兴趣, 顾临安还让人给他抓了两条过来,这会儿就在他面前的笼子里面翻腾呢。
    盯着那些由于曼陀罗籽的影响,片刻也不得消停的腾蛇看了一阵子, 洛书白才将视线移到正饶有兴致地研究着这天启大陆上未曾出现过的生物的顾临安身上来。他沉默了一会儿, 用如同当初听到顾临安提出要跟着队伍, 一块儿来这片突然出现的大陆上走一遭的时候的语气说道:“您太过冒险了。”
    “嗯?”听到洛书白的话, 正拿着根长草茎逗弄笼子里的小家伙的顾临安头都没抬一下,“这小家伙没毒的。”
    “您知道我在说什么。”没有去接顾临安的话,洛书白一脸沉凝地望着他, 并未因为两人的身份,而流露出任何怯意。
    只会一味地顺着主上的人,只适合当玩物,而非臣子。
    这一次顾临安的举动,确实有些太欠考虑了。
    哪怕他真的有那么信任柳含烟, 觉得对方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这次的事情,又如何能够保证,中途不会出现任何意外?这些人再怎么说,也是意图颠覆一个国家的乱党,死到临头之下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顾临安就这样跟着一起行动,实在太过鲁莽。
    要是他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纵然周御两朝成功建交,又有何意义?不说其他,刚刚安定下来的朝堂,定然又会再次变得动荡,而顾临安,也会在史书上留下一个轻疏昏庸的污名。
    从一开始,洛书白就不赞同顾临安前往乾元大陆的举动。真要是想给京城的那些人扔下饵食,去什么地方不可以?非得是那万事不明的乾元大陆?
    然而,顾临安是君,洛书白为臣,对方做出的决定,并不会因为他的反对,而轻易地更改。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让自己一起跟着,尽量护着对方周全。
    手上的动作一顿,顾临安直起身子,转过头朝洛书白看过去,敛了笑容的脸上,隐隐带着几分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洛书白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一双深棕色的眸子里头,满是认真与坚持,脊背如出鞘的利剑一般挺得笔直。
    眯着眼盯着洛书白看了好一会儿,顾临安忽地笑开了。
    “书白,”顾临安放下手中的草茎,稍显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开口问道,“你觉得……所谓的冒险,是什么?”
    似是没有想到顾临安会突然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洛书白不由地微微一愣,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顾临安本没有想让洛书白回答,视线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就移到了别处。
    “去往一片一无所知的土地,是‘冒险’,因为途中可能会出现不可预计的意外,甚至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说到这里,顾临安顿了顿,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那么,去争夺一个看似离自己遥不可及的位置,也称得上是‘冒险’吗?”
    要知道,如若他的那些心思在那个时候暴露出来,定然也是逃不了一死的下场。
    “可是为什么从来不会有人阻止后者,”见洛书白拧眉沉思,顾临安歪了歪脑袋,继续说道,“却总有人对前者避之如蛇蝎?”
    这是一个洛书白从前从未去考虑过的问题,以至于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之语来。
    但既然顾临安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因为利益。”看了洛书白一眼,顾临安缓缓地吐出这四个字。
    后者若是成功了,能够得到的东西,足以抵消人们心中因此而生出的畏惧。
    地位与权力,就仿佛一味散发着诱人气息的毒药,总能让人忘记许多东西,前赴后继地上前争夺。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那光鲜亮丽的顶端,而非那底下掩藏着的朽木枯骨。
    一如他的母妃,一如他的兄弟。
    两者之间,并无太大的分别。
    “但对于我来说,”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神色,顾临安平静的声音中听不出多少情绪,“这些东西,还抵不上一个从未见过的小玩意儿。”
    见多了为那些东西争死争活的人,他又如何还能将这东西,放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既然如此,”良久的沉默之后,洛书白再次出声,“你当初又为什么,要参与到那场争夺当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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