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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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长歌愣了一下,却是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怂道。
“殿下,我认路。”
然而三殿下的手却就那样对着霍长歌伸出,温和的态度里隐藏着无法拒绝的强硬。
他仍旧笑容晏晏。
“吾名司晏明,长歌你唤我晏明便是。”
霍长歌惊悚,瞬间怂成一只缩着脑袋的鹌鹑。
这是什么操作
生怕司晏明再说出什么来,霍长歌急忙伸手,却是小心翼翼的牵住了对方袖子的衣角,弱弱道。
“多谢殿下带路了。”
司晏明倒也不勉强,在前面走着。
霍长歌内心狂跳,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
他当然不是因为什么紧张、害羞、无措、激动等等等等荒诞的情绪。
他就是怕啊。
这位未来的君王,即使没有成为真龙之前也裹挟着不知多少的心机和城府。
但是霍长歌知道,司晏明终将一步一步走向属于他的皇位。
霍长歌知道前世的自己就是个啥都不会的纨绔。
有些人活得再多几辈子还是谋算不过活了十几二十年的。
这也是为什么司晏明拿了一手烂牌还能当皇帝,他拿了一手好牌只能做纨绔,现如今还要苦哈哈得考科举。
霍长歌其实挺乐意抱大腿,保平安的。
但是却不愿做司晏明手里的那把刀。
最后,鸟尽弓藏。
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就在霍长歌心里庆幸两人就要这样走出书院的时候,司晏明忽然问霍长歌。
“长歌,你很怕我,为什么”
司晏明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霍长歌一抖,下意识的就松开了扯着司晏明衣袖的手。
司晏明也是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霍长歌。
霍长歌讪笑着,两只手摆了摆,急忙辩解。
“我没有,殿下误会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生怕对方不信,一对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司晏明,一只脚却不断蹭着地面。
很像一只犯了错却又安分不下来的奶喵。
司晏明没说话,同样看着霍长歌。
就在霍长歌眼睛酸痛,不知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眼睛一亮。
“大哥。”
此时此刻的霍长歌恨不得拔足狂奔到他大哥身后,做一只不露头的鹌鹑。
听到霍长邺走近,司晏明那种凛冽强势的目光霎时间春风化雨,恢复了往常的平和。
他伸手拍拍霍长歌的肩膀。
“你哥哥来接你回家了,回去好好休息。”
随后,司晏明对着霍长邺点头一笑,便离开了。
霍长邺也是沉默着目送司晏明离开。
两人之间这种沉默却又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对峙让霍长歌觉得,他的大哥和司晏明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霍长歌下意识的开口要问,头顶却压下一只温暖的手掌。
“走吧,我接你回家。”
霍长歌正感动于他家大哥如及时雨一般的温暖呵护。
就听见他的“好大哥”补了一句。
“父亲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霍长歌忽然觉得,三殿下说不定需要一个陪吃饭的,并且能促膝长谈的那种。
看着自家弟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霍长邺的笑容几乎从唇角满溢出来,让他那张本就清冷的面孔一瞬间柔和了许多。
拎着自己弟弟上了马车,霍长邺正要吩咐车夫。
忽见一道倩影立在马车边上,手里提着一个深色的食盒。
紧接着,仿佛有感应一般,霍长歌立刻就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眼睛笑成两弯月牙。
“芷兰姐姐。”
霍长歌刚叫了一声,眼睛就死死地盯住了芷兰手里的食盒,舔了舔殷红的唇。
“芷兰姐姐给我送什么好吃了”
芷兰笑得柔情似水,将食盒递给了霍长歌。
“知道你饿了,特地给你做的。”
霍长歌不客气的收下了。
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盖子,往嘴里塞了一个核桃酥,嚼巴嚼巴咽了,他这才露出两颗小虎牙,问道。
“先生怎么样了”
芝兰脸上的笑容仍旧无限娇羞。
“先生太冲动了,芷兰担心他坏了事,便让先生歇个午觉。”
霍长歌被她笑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简单几句便离开了。
自然,霍长歌后来才知道。
当时,嵇先生听到爱徒被抓去三司会审了疯得厉害,吵着闹着要去救人,而后芷兰直接一砚台把人拍地上了。
知道真相的霍长歌对这位把砚台当板砖用的小姐姐,更加敬畏。
回到府中。
府中一片安详。
霍长歌以为的,他端庄贤惠的母亲在门口等着他回家,看见他后抱着他痛哭流涕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看来,他大哥和父亲并没有让后院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
霍长歌其实想溜的。
毕竟这件事情是他闹出来的,虽说凶手不是他,但的的确确险些给相府带来了大麻烦。
霍长歌担心他爹揍他。
他不想瘸腿啊
当年瘸腿的阴影再次袭上霍长歌的心头。
只可惜。
耳边传来霍长邺的声音。
“父亲已经在书房等你了。”
霍长歌浑身打摆子,像一只走路不稳的企鹅似的磨磨蹭蹭的跟着霍长邺进了书房。
书房里,霍青山站在窗前,冷冷的望着进门的霍长歌。
“跪下”
霍长歌双腿一软,跪得二话不说。
低头,赶紧认错。
“父亲,长歌错了。”所以老爹您别生气啊
“长歌已经受到教训了。”求不打啊
“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不瘸腿啊
霍青山听着霍长歌虚心受教、疯狂认错的样子,冷笑一声。
“你还敢有下次。”
他几步走到霍长歌面前,手里的戒尺高高扬起,就要朝着霍长歌身上落去。
霍长歌懵逼了,原来大家长的不讲道理、抠字眼的毛病自古有之啊。
不过幸好,霍长歌有个疼他的大哥。
就在霍青山的戒尺正要落下来的时候,却被霍长邺稳稳接住了。
霍长邺忽然拾衣而跪,抬头望着霍青山道。
“父亲,长歌今日已经受到惊吓了,也知错了,且先放过他吧,更何况他明日还要读书,若是打坏了,课业怕时要落下。”
霍青山脸上的阴霾消去许多,却心里还是有气。
他啪的将戒尺丢在地上,狠狠地戳了戳霍长歌的脑门,骂道。
“不让这小兔崽子吃点儿皮肉教训,这兔崽子什么事都敢做”
霍长歌被一手指戳的像株风雨飘摇中的小嫩草,赶紧捂住脑袋一边求饶一边直喊痛。
倒是一旁的霍长邺跪的四平八稳。
“父亲,长歌的事情且先放一边,儿子有要事告诉父亲。”
霍青山面前已经铺好了台阶了,他也心疼小儿子,顺势也就下了。
瞪了一眼霍长歌,霍青山轻咳一声,让两个儿子起来禀报。
霍长歌揉着额头站起身,心里感动的涕泗横流,他大哥果然是亲生的啊。
可是霍长邺仍旧跪着,并没有要起来的想法,大有一种等我说了这件事情反正还是要跪下的意思。
霍青山见大儿子这样,不禁蹙眉。
随后就听见大儿子给他砸下一道巨雷。
“父亲,儿子想参军。”
站在一旁知道他哥将来能三元及第、位极人臣的霍长歌险些没站稳,吃惊得看着他哥。
这简直是不按套路来的典范啊
霍长歌一脸懵逼,霍青山一脸怒容,在父子俩鲜明的对比中,霍长邺悍不畏死的火上浇油。
“父亲,儿子不愿再参加科举,日前拜别邵先生之际已经同先生说清楚,儿子不会再回江南了。”
霍长邺抬起头,目光灼灼,隐隐透着坚定的火光。
“儿子要上战场,立军功”
啪的一声。
回答他的是霍青山一个响亮的耳光。
“混账,逆子”
霍青山气得浑身颤抖,指指霍长邺,又指指霍长歌,又指指霍长邺。
“你们两个小畜生都不是东西”
被连坐的霍长歌,喵喵喵
霍青山气得火气上涌,头脑里一片空白,抬眼瞧见霍长歌站在那里,登时怒喝。
“跪下”
霍长歌
迫于他盛怒的老父亲的淫威,霍长歌重新和霍长邺跪在了一起。
霍长歌再一次感受到了,兄弟之间要互相分担。
除了家庭的重担、生活的艰辛还有从天而降的锅。
被气得不行的霍青山就好像是一只被打懵了的没头苍蝇,在并不怎么宽敞的书房里来回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