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那公子哥儿瞧见霍长歌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也是笑了。
“篮子不用拿,文县的县试一向来是分东西两栅,东栅考生简单检查便可进入,笔墨纸砚一切齐备,午间还供两素一荤,味道虽然不怎么样,倒还是热的。”
他说完,用手指摸了摸鼻子尖,斜一眼边上那排和霍长歌一样挎着篮子的。
那些人皆是穿着布衣布衫,有的甚至衣服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打了补丁。
一看便知是家境贫寒却仍勤学不辍的寒士。
那公子哥儿微微一讪。
“至于西栅这些东西都要自己备着,因为东西多检查的流程自然要麻烦一些。”
霍长歌醍醐灌顶。
各县的县试本就是由地方学政自主出题,各自判卷,甚至各县因为情况不同,考试的场次都是不同的。
不过一般县试都是在四场到七场之间。
至于那位各省派下来的检察官,对于这种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出现大面积的作弊情况,仅仅只是这种在饭食上给人便宜的事儿,他也乐得分一点儿油水。
不过另一方面霍长歌大概也知道了,恐怕是他那位大伯父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避过了耳目还真的去了一趟县衙。
对于这种行方便的事情霍长歌倒也接受,只是后面呢?
瞧着霍长歌站在那儿一脸严肃的样子,公子哥只以为霍长歌是紧张。
他笑着拍了拍霍长歌的肩膀。
“霍兄是第一次吧?别在意,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就习惯了,我这都是五进宫了!”
霍长歌不明觉厉,这公子哥儿瞧起来不过十**的样子,没想到已经考了五次了。
更重要的是,都考了五次了,竟然还没有考过。
那公子哥儿也看得出霍长歌的惊讶之色,不在乎的笑笑。
“霍兄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本无心科举,只想随着我父亲经商,做个富家翁。谁知道我父亲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我走这一条道。”
说到这里,那公子哥儿也是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怕是这次,我同样也是考不上啊。”
霍长歌眼皮跳了跳。
心道:文县的县试都如此偏颇豪门了,怎么可能有人考了五次还没考上?
他这样想着,那富家子拉了一把霍长歌,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
“该你了。”
霍长歌刚走到那些衙差面前,对方看着他手中的篮子就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是检查还是不检查。
倒是那个富家子直率,直接抢过了霍长歌手中的篮子扔到一边。
“带那劳什子玩样儿干什么。”
说完这些,他摸出一锭银子塞给其中一个衙差。
“给爷把东西看好了,要是丢了,小心你的狗头。”
那衙差像是已经和富家子很熟悉了,拿了银子,笑得像朵灿烂的小雏菊。
“沈爷放心,交给小的了。”
霍长歌瞧此情景,来不及道谢,那位姓沈的公子哥儿就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霍长歌无奈摇头,只想着下次许是还能看见,到时候再还人家银子吧。
门口当差的衙役也看出了霍长歌是头一次,虽不认识他,却也殷勤。
那衙役帮着霍长歌看了号子,客客气气的将人带到了号房所在的那一排,指了指某一处笑道。
“再里头我们就不便进去了,爷您的号房就那儿。”
霍长歌道过谢,伸手取了锭银子丢过去。
那衙役双手接过,急忙说句吉祥话。
“祝爷您三元及第,蟾宫折桂,步步高升。奴才先去当差了。”
衙役并不怎么读过书,这句话他还是和邻居家的穷秀才学的,次次都说这一句,也只会这么一句。
但是每每说完这话,那些爷们都是一个个笑逐颜开的,甚至还有多给赏钱的。
不过今日,这位小少爷似乎并没有要多给一锭银子的意思。
衙役虽然遗憾,却还是很满意兜里的入账,高高兴兴的走了。
霍长歌也很快找到了号房。
县试第一场,算得上是最重要的,被称为正场,在其后选择县案首的时候,参照的比重也是最大的。
这一场考两篇文章,一首五言六韵诗,再默写一段《圣谕广训》。
很快试卷就发到了霍长歌的手上。
当朝的县试有规定,府县可自行规定,是否正场分已冠题和未冠题。
显然,此次县试是分的。
因为霍长歌今年方十四,还未足岁十五,因此做的是未冠题。
只见薄薄一张纸,折成四折,扉页是霍长歌的姓名和户籍,打开之后便是两题。
首题为,“如用之。”
次题则是,“与其进也。”
首题是出自《论语·先进》,次题则是出自《论语·仁爱》。
此番题目并不如何难,只是因为不难若是想要出挑还需花一番功夫。
霍长歌沉思片刻,列下一条条自己所想到的,随后在稿纸上草草写了一遍,这才开始一笔一划认真仔细的将自己要写的话付诸考卷之上。
他写的极认真,甚至连额头上的汗水滴落下来了也不曾注意。
霍长歌虽然写的仔细,但是速度却也不算太慢。
不过一个上午,两篇文章便已经完成。
用过了午饭。下面还有一首通场试题,一段《圣谕广训》的默写,皆不算太难。
霍长歌写完这些题目的时候,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是否有错字漏字,或者谬误之处。
做完了这些,他抬头,发现才寥寥几人交了卷。
霍长歌考虑片刻,也就站起来,走到了考官面前,将考卷呈上。
霍长歌走出考场的时候霍长益还没有出来。
霍长益考试也在东栅,一应俱全,不用担心,霍长歌也没等他,直接离开了。
文县的县试共有五场,一日一场,最迟第二日午后便可出榜。
得榜者第三日便能再次参加下一场考试,若正场都未能考过,那便是没有机会了,只能等候明年的县试。
霍长歌对于第一场还是有些信心的,他只是在意,怕是要夺得案首还差一些。
这样想着,霍长歌忍不住问系统。
系统嘀了一声。
一听到“大礼包”三个字,霍长歌便想到了占据他储物空间整整一个格子的《十年科举十五年模拟》。
霍长歌的内心是拒绝的。
霍长歌回到老宅,沐浴更衣之后,霍长益还没有回来。
霍长歌也不等他,直接在自己房里用了饭,然后早早便睡了,甚至连霍长益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第二日一早,霍长歌神清气爽的起来,用完了早膳便瞧见周正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二二二……”
你才二!
霍长歌斜他一眼,到了一杯水,手指敲了敲桌面,吩咐。
“喝了水再说。”
那周正赶紧捧过杯子,一口闷了,打了一个饱嗝,这才顺了气,冲着霍长歌道。
“恭喜二爷,贺喜二爷,传话的人已经来了,二爷得了正场第二。”
霍长歌接过周正递过来的红纸,面上处变不惊,内心却是欢呼雀跃起来。
“统爷,统爷,你看,第二第二!我是第二!”
系统鄙视霍长歌。
霍长歌倒也不着急。
反正主线任务有基础保底积分,更何况现在才考了一场,他未必没有逆袭的机会。
这样想着,霍长歌有些嘚瑟。
这种从学渣变成学霸的感觉,真爽!
不过爽归爽,他是哥哥,来时答应了父亲会好好照顾庶弟,自然不会食言。
霍长歌都抖开了那张红纸,上面只有自己的名次,便问周正。
“长益呢?他考得怎么样?”
周正脸上仍是喜洋洋的。
“三爷比不上您的,却又有七十三名的成绩,此番一共选了一百三十六名,二爷和三爷都上榜了。东府大爷已经得了消息,正准备给相府发喜讯。”
霍长歌点点头。
他昨天睡得早,因而今日精神不错,却也不想考前再看书影响心神,打算出去走走。
霍长歌没想到的是,不过走出祖宅十几步,便遇到了一个熟人。
“沈兄,你这是怎么了?”
霍长歌笑着迎上去,同衣衫褴褛,满脸淤青,一脸晦气的十九岁少年笑道。
“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那姓沈的少年抬头瞧见霍长歌明艳的笑容,顿时也阳光灿烂起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渍,无所谓的摆摆手。
“什么兄不兄的,叫我沈烨便是。”
霍长歌也是笑。
“沈烨你唤我长歌便是,我比你还小好几岁,你总是霍兄霍兄的叫着,我也别扭。”
两人相逢便是有缘,正好沈烨这样子着实狼狈,距离老宅又近,他便邀沈烨进府里换身衣服,上个药。
等到沈烨换好了衣服,霍长歌才从对方口中得知。
沈烨并不是遇上什么贼人了,而是被他爹打的。
沈烨的嘴里塞满了糕点,狼吞虎咽的吃。
“你这儿的东西可真好吃,我都想多住几日了。”
霍长歌对于这人很是无奈,客气道。
\"沈烨你喜欢这儿,那便住下吧。\"
沈烨立刻顺杆儿爬,嘿嘿笑了两声,并未拒绝。
“那我就不客气的住下了。”
霍长歌的眼角抽了抽,赶紧转移话题。
“你父亲为什么打你?难不成是因为你没考上?”
沈烨嘿嘿一笑,也不隐瞒。
“县太爷和我父亲是故交了,他告状告到我父亲那里了。我的试题是‘无求备于一人’,我便画了县太爷的小像,边上评语‘真丑’二字,被我爹知道了。”
沈烨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蘸了玫瑰露在桌子上飞快的划拉了几下。
县太爷的小像跃然其上,那颗痣,那奇怪的八字眉,每一个重点都抓的非常好,让人一看就知道画的是县太爷。
霍长歌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沈烨看着并不怎么蠢,家里也是富裕,为什么县试一连考了五次。
敢情是自己作死!
恐怕将来还会有第七次,第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