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包厢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燃和喻夏的身上。
    喻母赵苓关切地问：“是不是感冒还没好？”
    喻夏的咳嗽渐渐停下来：“我没事。”声音很细小。
    陆燃拿起喻夏前面的那杯水，递给她。
    他的嘴角微微翘着：“小班长，别紧张。”
    喻夏抬头，和陆燃对视了一眼。
    陆燃还在笑，就像平时在学校里那样。他手里拿着水杯，脸上带着关心。
    喻夏接过水杯，什么话都没说。
    但陆燃的态度这么好，喻夏反倒咳嗽得更厉害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浅浅的红晕，衬得喻夏的皮肤更加白皙通透。
    喻夏默默喝了一口水，陆燃就坐在旁边，看着她。
    他们两个又一次坐在隔壁，只不过这回不在学校里了。
    喻夏被盯得有点无所适从，她抬起头来，小小地瞪了陆燃一眼。
    她的眼神里没有一点威慑力。
    陆燃什么都没说，扯起唇角，然后收回了视线。
    这时，裴卿开了口，把陆燃介绍给喻家人。
    “这是我儿子，陆燃。”
    “他这个人啊。”裴卿笑了笑，“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听话。”
    赵苓不吝啬夸奖：“他看起来蛮懂事的。”
    刚才陆燃这么关心喻夏，赵苓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很懂得关心人的孩子。
    陆燃声线微压：“在学校的时候，小班长很照顾我。”
    照顾两个字的咬字倒是很清晰。
    尽管陆燃还是带着那种痞气，但在这次，他的脾气意外地温和。
    别人都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是喻夏的身体微微僵了下。
    人都来齐了，大家有说有笑地开始吃饭。
    喻夏盛了碗饭，掩饰她的动作。
    饭桌上，陆家妈妈和喻母好久没见，聊起天来，话也多。
    喻夏看都没敢看坐在旁边的陆燃。她一边低着头吃饭，一边在心底想。
    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原来他们小时候见过面。
    喻夏默默地想，难怪她刚见到陆燃时，觉得他有点眼熟。
    但她先前又听过陆燃的传闻，第一次在学校见到时有些怕他。
    所以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喻夏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讲话。
    她的脑子里在想事情，半天也没想起要夹菜。
    一双筷子，在白色的米饭里一点一点地夹。
    小口小口地，闷头吃着饭。
    喻夏没意识到她的行为有多奇怪。
    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陆燃把一道菜转到她的面前。
    他的语气似笑非笑：“小班长，别光顾着吃饭。”
    “吃点菜。”
    喻夏怔了半秒，抬眼看到前面摆着一道清蒸鲈鱼。
    她小小地嗯了一声，伸出筷子，夹了一块。
    然后，喻夏又默默低头在那里吃着饭，半句话都不说。
    喻母赵苓：“我家女儿乖是乖了点，就是有点怕生。”
    裴卿看了陆燃一眼：“喻夏是你们班的班长，你在学校有事就多帮着点她。”
    陆燃挑起眉梢：“放心。”
    他的语速刻意放慢，仿佛是在认真强调：“我会听小班长的话。”
    陆燃转过头，低眼看着喻夏：“是吧？喻夏。”
    从开学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他的语气少了那种漫不经心的腔调，意外地，有些认真。
    喻夏呆了一下，在场的人，又一次集中了视线，看着他们。
    她只能扭头看向身旁的陆燃。
    陆燃就这么垂眼，盯着她的脸看。
    喻夏抿了抿唇，认真地回答了陆燃的问题。
    “那你要说话算数。”
    陆燃一怔，低低地呵了一声。
    这不是那天在篮球场上他对喻夏说的话吗？
    没想到她这人之前闷不吭声，记性倒是好，一句话就记了那么久。
    陆燃缓慢道：“好啊。”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眼底带着点意味深长。
    喻夏偏过头，没再看陆燃。
    陆燃的余光还在注意着喻夏，他盯着她看了半天。
    然后勾了勾唇，笑了。
    陆燃和喻夏都没讲话，两家的父母倒是聊得起劲。
    喻夏虽然一直低头看着碗，但也没怎么吃得进饭。
    她只是拿着筷子，望着白米饭，一粒粒地数，消磨时间。
    聚餐结束以后，时间没有很晚。
    他们离开了包厢，边聊边往外面走。
    太久没见，裴卿有些舍不得赵苓。两人又站在酒店门口讲了一会话，这才上了车离开。
    他们的妈妈在前面聊天的时候，陆燃和喻夏跟在后头。
    夜风拂过，清新中夹杂着一点燥热，一阵又一阵。
    陆燃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站着。
    他没开口，只在离开时跟喻夏讲了句：“学校见。”
    坐车回家的路上，喻母赵苓问起喻夏，陆燃的事情。
    喻夏想了想，没把陆燃打架处分的事说出来：“他成绩挺好的，有好几门满分。”
    “是吗？”赵苓笑着说，“你们能交流下学习也不错。”
    喻夏看着车窗外面的城市夜景，嗯了一声。
    喻夏回了家，从书包里拿出生物作业本。
    数学卷子已经在自习课上写完了，她埋着头，做生物作业。
    直到把生物作业写完了，喻夏才将今晚发生的这些巧合忘到脑后。
    ……
    周末休息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喻夏他们又重新回了学校。
    到了学校，喻夏和平时那样，拿出英语单词默背着。
    陆燃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搭在桌上，漫不经心地盯着喻夏的侧脸。
    喻夏没回头，低头看着书。
    林之言转头找喻夏讲话：“你这个周末过得怎么样啊？”
    原本喻夏和林之言约好，要去书店看看参考书，但是喻夏却临时和她说有事。
    喻夏抬头看她：“我和爸妈去了新城酒店吃饭。”
    陆燃听到喻夏的声音，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林之言接着问：“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妈朋友的儿子也会过来。”
    她好奇道：“那人怎么样啊？”
    喻夏怔了怔，顿了几秒，有些躲避她的眼神：“还行。”
    林之言随口问了一句：“他在哪个学校读书啊？”
    喻夏支支吾吾，半天没开口。
    她偷偷瞥了陆燃一眼，看到他正在和孟子诚讲话。
    于是喻夏赶紧开口，小声地说，声音带着点心虚。
    “他和我同一个初中的。”
    陆燃虽然在说话，但是一直注意着喻夏的动静。
    听到这句话，他转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喻夏。
    幸好林之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然喻夏不知道要怎么圆了。
    林之言很快就提到了别的事情上。
    “对了，上次我吃过那家的豉汁蒸排骨。”
    “味道很不错。”
    这时，陆燃突然开了口：“我倒觉得那家店的清蒸鲈鱼不错。”
    他的表情很从容，语气里带了点玩味。
    林之言一愣，这是陆燃第一次和她搭话，她有些意外，又有点害怕。
    林之言看着陆燃的目光一直落在喻夏身上，识趣地丢下一句话：“我作业还没做完，你们聊。”
    说完后，她飞快地转过身。
    陆燃看着喻夏，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说是吧？小班长。”
    喻夏没理他，也不接话。
    陆燃痞痞的笑意挂在唇边，他靠在喻夏一侧，歪着身子。
    他故意把声音压低了几分：“喻夏，你的耳朵红了。”
    陆燃盯着喻夏小小的耳垂，很白净，轮廓边缘也没有一丝红。
    喻夏下意识摸了摸耳垂，没感觉烫人。
    她这动作一做，耳边就传来了陆燃的失笑声。
    喻夏脸上一热，她立即明白了。
    陆燃刚才在骗她。
    一转头，喻夏果然对上了陆燃笑着的眼睛，带着些许挑逗。
    喻夏瞪了陆燃一眼，但是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再加上她真的开始发红的脸，一点也没唬人的气势。
    喻夏的脸一直红着，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
    陆燃这人……怎么这样。
    一早上过去了，喻夏都没理陆燃。
    最后一堂课上，老师拖了堂，真到了放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一会。
    老师一宣布下课，喻夏就拉着林之言离开了教室。
    陆燃靠在椅背上，望着喻夏的背影，微微扬着眼睛看她。
    他校服也不穿，直接挂在椅背上，和孟子诚他们一起走出了教室。
    林之言和喻夏没去食堂，到了现在这个点，食堂里的人肯定很多，等排到队时，菜也没了。
    她们直接出了校门，去学校附近吃中饭。
    周末在家的时候，喻夏听林之言在电话里提过，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餐厅。
    她们刚好尝尝这家店的味道怎么样。
    喻夏和林之言先去冷饮店买了西瓜汁，再走去餐厅。
    大中午的，太阳正烈，冰冰凉凉的西瓜汁好歹驱散了几分热意。
    一走进餐厅，空调的冷气就吹了过来。
    身上薄薄的汗一下子就被吹干了。
    餐厅不大，却坐满了人，整个餐厅就剩下了最里面空着的两个位置。
    而这张桌子的隔壁就坐着陆燃一帮人。
    从喻夏刚刚进来的时候，陆燃就看到了。
    喻夏没想到，陆燃也在这里。
    这时，陈璇也看到喻夏和林之言，她挥了挥手。
    喻夏笑了笑，和她打了个招呼。
    孟子诚背对着门，他看到陈璇的动作，回头看：“班长，你们也来吃饭啊。”
    喻夏和林之言穿过不算宽敞的走道，往最靠里的桌子走去。
    喻夏走过来的时候，陆燃一直把视线放在她的身上，没挪开。
    等到喻夏坐下了，陆燃才懒懒地移开了眼。
    就算是等着菜上来的期间，孟子诚的嘴也闲不下来，一直说着话。
    董嘉和要和女朋友说话，不耐烦理他。戴池又低着头，咧着嘴玩着手机。
    孟子诚就扭头找陆燃讲话。
    “燃哥，你还记得一班的严帆吗？”
    陆燃皱了皱眉：“谁啊？”
    孟子诚知道陆燃没把那人放在心上：“他是学校篮球队的。”
    “他私底下讲过一些话，说打篮球好的又不止你一个。”
    孟子诚呵呵了两声：“他还说，要是你和他对上，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虽然陆燃没进校队，但是他篮球打得好这件事是公认的。
    孟子诚一听这话，火气就上来了。
    “燃哥，我们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好好虐他一下。”
    孟子诚面带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陆燃的手撑着下巴，看上去不怎么在意。他瞥了孟子诚一眼，语气散漫：“没兴趣。”
    孟子诚哀嚎一声，非要陆燃说个准话。
    喻夏坐在不远处，隔壁桌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听得很清楚。
    她听过严帆这个名字，表哥和她提起过那个人。
    严帆篮球打得不错，就是脾气有些冲。
    喻夏托着下巴，微垂着眼，她不太希望陆燃和他对上。
    这家餐厅的上菜速度快，喻夏她们等了一会，饭就送上来了。
    等到喻夏要走的时候，陈璇站了起来，走到喻夏旁边。
    陈璇转头和董嘉和交代了一句：“我跟喻夏一起走。”
    说完后，陈璇就快走了几步，和喻夏她们一起出了门。
    外面天气热，多待一会都受不住。
    三个人也没在校外逛太久，就回了教室。
    教室里开了空调，冷气不停地吹着，阵阵掀起的热浪被隔绝在外。
    午休期间，喻夏趴在桌上睡了一会，上课铃还没打响，她就醒了过来。
    上课前几分钟，政治课代表李黛走到了喻夏的桌边。
    她叫了一声：“班长。”
    喻夏抬头看向她：“有什么事吗？”
    李黛刚从办公室回来：“班长，政治老师请假了，政治课改自习。”
    喻夏点头表示知道了：“好的，待会上课我会通知同学的。”
    政治课是下午的第二堂课，喻夏打算在上课的时候，再通知班里的同学。
    第一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在讲周末布置的卷子。
    一大早，数学试卷就收上去了。
    早上改好后，马上发了下去，等同学看过一遍错题后，老师才开始讲。
    喻夏的卷子上干干净净的，没有红笔画出的错题。
    不过，喻夏仍旧认真地听着，看着卷子要注意的几道陷阱题。
    没多久，喻夏听到旁边传来几声沙沙的声音。
    她没理会，继续低头看着。
    下一秒，一个纸团从旁边扔了过来，刚好掉在她面前的数学卷子上。
    喻夏心头一跳，偷偷看了老师一眼，她伸出手，悄悄把纸团揽在手心。
    她拆也没拆那个纸团，塞进了课桌底下。
    没过一会，隔壁又丢来一个纸团。
    那纸团稳稳地落在喻夏桌上，把她正在看着的一道大题遮住。
    她没有办法，只能把纸团接了。
    喻夏悄悄摊开书，胆战心惊地把书立在自己的桌前。
    她的脑袋低得很低，几乎要把头埋在桌上似的。
    嗤地一声。
    旁边传来低低的笑声，陆燃好像一直在观察喻夏的反应。
    喻夏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展开了纸团。
    夏日午后的阳光从窗外落了进来，把干净的白纸映亮。
    纸张细小的褶皱上面，是陆燃的字迹。
    “你今天怎么不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