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也许是渐渐熟络起来，徐清瑞一反过去的寡言，偶尔也开始说一些零碎的题外话。
    比如——日复一日雷打不动地为她“远程播报”气温动向。
    “娜娜，今天又有雨，出门记得带伞。”
    “娜娜，虽说今天西雅图不冷，但还是不要穿太少。”
    “娜娜，今天北京下雪了，你们那好像还是挺暖和。”
    诚然，西雅图过了十月份就是漫长的雨季，冬季均温一般在零度以上，绝少看到雪，贺郁娜还记得以前刚来这边，冬天只不过下了场没过脚的小雪，学校竟然直接停课了两天，给她开心的不得了。
    圣诞节已经近在眼前，徐清瑞最近像是很闲，竟然破天荒跟她聊起了送礼物的事情。
    “在西雅图过圣诞节，你们一般会收什么礼物？”
    “什么都有，围巾啊，手套啊，袜子啊，”贺郁娜哈哈一笑，“我妈妈每次都给我送一只毛袜子，让我挂在树上第二天再来拿，我刚开始还觉得好幼稚，但有一年，我直接从袜子里摸出一把卡宴的车钥匙！”
    她说到兴致处，啧了一声：“我妈的这个创意太赞了！”
    “车钥匙……”徐清瑞在那边若有所思。
    “不不，我可没有说我今年还想收这种礼物，”贺郁娜被他上次的出手阔绰弄怕了，直截了当道，“徐医生，这次圣诞节我给你送礼物就好了，你上次那块表，相当于已经送过啦。”
    “那怎么行，我看别人家的小朋友，都巴不得收礼物，怎么你还要拒绝。”
    “别人家的小朋友……”贺郁娜噎了噎，“我、我可不是什么小朋友……”
    徐清瑞习惯性地坚持起来：“想要什么礼物。”
    “……我真不要。”
    “又不听话。”徐清瑞顿了顿，“你不是爱喝酒么，我给你送一箱柏图斯，怎么样。”
    贺郁娜：“O皿O！！！！”
    最终这个提议被无情否决：“徐医生！敢情你真当我是酒鬼啊！！”
    ——拜托！有哪个女孩儿希望圣诞节被送一箱柏图斯呀！！
    徐清瑞为难起来：“那送你什么好。”
    “真的不用送什么啦，真的。”
    “要么送你一个心愿。”
    “心愿？”
    “嗯，你说一个心愿，无论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无论什么吗？”
    “嗯。”
    “可以在圣诞节之前就为我实现吗？”
    “可以。”
    “啊！！！”贺郁娜跟打了鸡血似的，“那我要徐医生每天晚上跟我语音半小时！！！！！每天晚上半小时哦！！！”
    还以为他会耍赖，没想到那边毫不犹豫地就一口答应：“好，每天晚上语音半小时。”
    “耶！可以从今天就开始吗！”
    “当然。”
    “天啦！徐医生你真是大大大好人！”
    隔着手机与遥远的太平洋，她看不见徐清瑞，但奇迹般的，她能想象此刻的他，必然是神情温柔，漆黑的桃花眼深邃清澈，饱满的唇峰是微微上扬的弧度。
    她的眉眼闪烁，弯成月牙：“徐医生，还有两周，我就可以回北京见你了哦。”
    “好，等你回来。”
    “我到时候应该是一个人，要去机场接我吗？”
    “嗯，你提前告诉我航班。”
    “万一那天你在上班怎么办？”
    “比起上班，还是去接你比较重要。”
    “……”贺郁娜快要被他甜哭了。
    “将近年关了，会有很多拐小孩的人贩子，你一个人出机场我不放心。”
    “……我、我才不是小孩子！”
    ——你是小孩子，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孩子。
    徐清瑞眉眼含笑，把这句话打出来，在发送前半秒，默默又删除了。果然还是有点肉麻。
    自此之后，果然徐清瑞每天都会主动发起语音，半小时的界限完全没在管，一不留神就聊到贺郁娜电量不足，这样过了三天左右，贺郁娜想起来姜饼人的物流应该快到了，“徐医生，今天你收到我寄给你的东西了嘛？”
    “还没，寄了有五天了吧？”
    “可能清关时间会长一点，你等等噢，”贺郁娜开着免提，去物流官网上查信息，“嗯……估计明后天就要到了，希望能赶上圣诞节。”
    徐清瑞轻轻笑了声：“神神秘秘的，到底送了什么？”
    “不告诉你，反正你要知道，这个礼物我可是做的很用心的。”
    他又是一声轻笑：“好，那我恭候快递员大驾。”
    既然是她这样看重，徐清瑞也便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第二天早早去了诊所，跟前台的小齐交代：“今明两天会有我的快递，收到之后马上转交给我。”
    小齐诧异的很：“徐医生，您往常工作不都是不让打扰的吗，这个快递是谁寄的，这么宝贝？”
    “贺小姐。”徐清瑞言简意赅。
    小齐听到多日未闻的称呼，还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来，不料徐清瑞像是心情不错，多加了一句，“西雅图的贺小姐。”
    “喔～～我记得～～贺小姐嘛～～”小齐促狭一笑，“那个眼睛漂亮得像戴了美瞳的贺小姐，哎哟，徐医生，真有你的，这快递一准儿是圣诞节礼物吧。”
    徐清瑞少见地没有拿冷脸对待，反而微微扬起嘴角：“对，她亲手做的。”
    他的上唇薄翘，唇珠圆润，下唇则是弧度饱满，这样嘴角上扬的样子，配上那双漆黑深邃的桃花眼，几近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小齐看的愣住，回过神来，他早穿过回廊去另一边的研修室了。
    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果真有快递员送来包裹，小齐帮忙签收掉，正要拿到徐清瑞那儿，却是今天大不如往常，竟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优……优优姐？你怎么来了？”
    夏景优上次和徐清瑞吃过一顿“相亲饭”，本想深入发展一下，不料被他跑了，她眼见着圣诞节就要来，打算趁这节日气氛，再来和他处一处。
    她向来也不是很瞧得上这个模样普通的小齐表妹，听见她打招呼，也没怎么搭理，倒是一眼瞄到她手中的快递盒，径直夺过来看了看。
    “徐医生的快递？他在哪儿呢，我拿给他去。”
    小齐连忙道：“徐医生说了，这个快递对他很重要，还是我拿给他吧。”
    “谁拿不都一样么？看给你小气的，”夏景优哧了一声，“不要怪我没跟你说昂，徐医生说我看中的人，你可别打什么主意。”
    “优优姐，你这话说的……”小齐无奈，“徐医生眼光高的很，他看不上我的，你放心好了。”
    夏景优掂了掂快递盒子，语带轻蔑：“那是当然……”再低头去看，当下就大惊失色，“哎？怎么是个女的寄来的？娜娜？是谁？”
    小齐被她的态度弄得一肚子窝火，故意膈应：“能让徐医生收下的圣诞礼物，当然是徐医生喜欢的女孩儿送来的，徐医生可宝贝她了，喜欢的不得了。”
    夏景优的脸色当即就沉下来：“我不信，上个月徐医生还去舅舅家吃饭呢，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女的来了。”
    她性格刁蛮，直接抓起小齐前台的剪刀就要拆快递，“我倒要看看她送的是什么……”
    “哎你别乱拆人家东西！”小齐扑过去要抢，哪想夏景优立马转身朝门外走出去，直接就把快递给拆了。
    “哦哟，这盒子好看的嘛！”夏景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在小齐追出来之前就把礼盒盖子给掀了，“嘁，我当是什么宝贝，搞半天是盒手工饼干，这么小家子气，怎么配得上徐医生哦？”
    小齐追到她面前，都快急哭了：“哎你别乱拆啊！等会儿徐医生该骂死我了！你快给我，我重新包一包给徐医生拿回去！”
    “有什么好拿的？”夏景优皮笑肉不笑哼了一声，当着小齐的面儿，直接就给饼干盒子丢进了路边垃圾桶。
    “你就和徐医生说，快递没来过，”她转身，还不忘拍了拍手，“我也回去了，别和徐医生说是我干的，不然我和舅舅告状去，说你要和我抢男朋友。”
    小齐性格也没那么孬，立马就怒了：“你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几斤几两，还我和你抢男朋友，你赶紧麻溜儿地回去，不然等徐医生知道了，看他不生吃了你！”
    “你要干嘛？哎？你给我站住！”夏景优看见小齐拔腿就往诊所里跑，连忙追上去，压低声音喊道，“妹妹！你别做傻事！你不要害了姐姐！”
    “哦，你现在知道我是你妹妹了？从小到大你欺负人，你把你自个儿当姐姐了么？？”
    小齐已经铁了心，刚跑到徐清瑞的研修室门口，后腰被人从身后死死抱住了：“妹妹！算我求你了，你可不能说呀，要不然姐姐……”
    “你给我撒开！”
    小齐嗓门儿不是一般的小，没过几秒，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男人的桃花眼冰凉漆黑，眉头紧皱，面色不悦，目光冷冷扫过二人。
    “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