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单纯的书呆子

    10。书呆子。
    舒蓝心脏一颤。
    偷吻，还被正主抓个正着，也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了吧。
    慌乱尴尬心虚，瞬间在心中蔓延。
    “……”
    她涨红了脸，也不敢直视陆衍之的眼睛，就盯着他的喉结，嗫嚅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嗯？”陆衍之懒散挑眉，收紧捉着她手腕的力道。
    舒蓝被他这一声弄得越发局促。
    她怎么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出主动亲吻的大胆举动来？
    她不自在地抽了抽手。
    然而被握住的手没收回来，反倒被陆衍之借着力量，顺势将她拉向他的胸口。
    “你刚刚，对我干什么了？”他逼问。
    舒蓝急急用左手撑在陆衍之的脸颊旁，才没让整个人都扑在他怀里。
    “我……”
    她偷偷亲他了。
    但是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陆学长，上次，”陆衍之的呼吸氤氲在舒蓝额头，她偏过头躲避，不甚熟练地转移话题，“上次去博物馆，你迟到了那么久，让我等了整整一下午。你都……你都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空气沉默了几秒。
    舒蓝心跳再次变快，还以为自己冒犯地提了个不该提的问题。
    “我叔叔，”没想到片刻后陆衍之开口了，“那天我叔叔他……”
    话说一半却又戛然而止。
    陆衍之几乎不对外人提起他的叔叔，连林邈他们都很少知道关于他叔叔的事。
    陆家的男人从来睿智高傲，冷冰冰行走在商界社会，陆衍之的叔叔陆云柏却是个异类。他性格浪漫多情，是个特立独行的画家。
    小时候，陆衍之最喜欢这位亲善有趣的叔叔，而当父母都忙于生意应酬时，也是叔叔，带他逛遍了美国的战舰航母博物馆。
    陆家祖上在旧时代做军火生意，如今虽然早就将家业发展到其他领域，但每个人骨子里似乎仍保留了这方面的爱好。
    只不过陆衍之的叔叔在很多年前，就被陆老爷子断绝关系，赶出了陆家，一直定居于海外。
    “陆学长的叔叔怎么了？”
    舒蓝见陆衍之停顿下来，不由转头抬眸，一双眼无知地眨啊眨。
    脑袋摇晃间，细软的发丝无意识地在陆衍之下颔蹭来蹭去，那双洇水的桃花眼也若有似无地挑逗着人心。
    他心头发痒，转手一把抓住撩在他下巴的长发。
    “你的头发为什么这么长。”
    给了个毫不相干的回答。
    舒蓝郁闷，她的头发长度才刚刚及肩，有很长吗？
    “大概营养比较好吧……”她傻呆呆给了个答案，眼角余光间，看到陆衍之床边那本未读完的书。
    硬质的封皮上，正好印着《瓦尔登湖》四个字。
    “陆学长也喜欢看《瓦尔登湖》吗？”
    舒蓝有些高兴。
    终于发现她和陆学长为数不多的共同喜好了。
    而且因为喜欢，所以那天她送给林若的生日礼物，也是《瓦尔登湖》……
    陆衍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无聊看看。”
    他语气很淡，说着转回目光，“倒是你，怎么小小年纪，就喜欢看这么清心寡欲的东西？”
    “清心寡欲？我倒是觉得作者的环境虽然寂寞，但那种淡泊的生活很有趣。”说起喜爱的书，舒蓝显然兴致很高，眼睛都闪闪发亮，“很单纯诚恳。”
    舒蓝自己的梦想也很单纯，开一家奶茶店。
    “书呆子。”陆衍之看着舒蓝发亮的眼睛，指节慢慢穿过她的发丝，“拥有过名利的人，才有资格谈淡泊。”
    手指压住她的后脑勺，轻轻用力带向他。
    舒蓝意识到时，发现自己鼻尖已经蹭上了陆学长的鼻尖，呼吸也与他的呼吸相互缠绕着。
    有淡淡的药味，还有他特有的清凛气息。
    “懂得什么是放纵和欲求，才有资格谈清心寡欲。”
    他低声说着，下颔微抬，双唇就要印上她的樱唇，“你懂得么。”
    ……
    “衍之哥哥！”
    骤然间，卧室门口传来一把清甜的嗓音，打破暧昧不清的空气，紧接着传来一阵零零散散的脚步声。
    舒蓝本来都被陆衍之的气息和低沉的话语绕晕了，却猛地让这一声“衍之哥哥”唤回神志。
    她急急挣脱开陆衍之的束缚，扭头向门口望去。
    果然，林若，林邈，还有好几个其他学生正面色各异地站在不远之处。
    只不过，笑容此刻却在林若漂亮的脸上凝固了。
    林邈看着舒蓝的目光也并不友善。
    林邈和林若都不喜欢舒蓝。
    林邈单纯觉得舒蓝心机多手段多，还曾差点坏了他和陆衍之之间的兄弟情。
    而林若对舒蓝的感觉则更复杂一些。除了因为舒蓝是个少见的情敌，还因为另一些林若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毫无缘由地排斥她，看到她和陆衍之这么亲密，心中就难受。
    室内无人说话，还是林邈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斜眼瞟了瞟舒蓝脸上未褪的红晕，随后向陆衍之笑道：“阿衍。”
    陆衍之懒散地坐起，倚在床头淡淡回应。
    其余人目光微妙地扫过舒蓝，而后也全都上来寒暄。
    舒蓝得到空闲，低头匆匆绕到沙发旁的茶几边，拿起桌上装着她礼物的纸袋。
    “陆学长，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还有，这个是给你的，刚刚忘了说……”
    舒蓝壮着胆子在一群陌生学生中间插嘴。
    她实在太想看到陆学长见到她的礼物后的表情了，所以即使被其他人冷眼，还是挤进来，将装着航母模型的纸袋递到陆衍之手边。
    陆衍之接过，无可无不可地打开看。
    在看到袋中物品时，他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意外。
    蓝灰色的舰底和甲板，小巧玲珑的舰载机，“1/700USSCV-2，Lexington”。
    心中越发有种很难言的感受。
    模型的涂装生涩，制作者的技术显然不够纯属，却奇怪地叫人看了内心柔软。
    陆衍之垂眸，敛去眼中澜潮起伏的情绪。
    最后也只是极浅地弯了下右唇，神色寡淡地说了句，“谢谢你。”
    在场所有人看向舒蓝，料想她必定送了个无趣又廉价的地摊货，要不就是围巾一类矫情粗糙的手工制品。
    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舒蓝向陆衍之道了别，又向其他人点点头，接着便走出卧室。
    脑中反复回放着陆学长刚刚收到礼物时的神色，波澜不惊，毫无惊喜，仿佛她送的是件平淡无奇的物品。
    舒蓝轻轻叹了下气。
    心脏有些空落落的。
    拐出走廊走进电梯时，舒蓝才忽然想起她有一本笔记本，似乎忘在了方才的纸袋中。
    于是只能又转头去取。
    陆衍之正好也看到了袋中的笔记本，白底封面上印着毛茸茸的小花狗，傻里傻气的可爱。
    随意扫一眼内容，整洁秀气的字迹规整地记录着模型制作的进程方法，一条接一条，像日志。
    “哥，她给你送了什么东西？怎么还有本子？”一个男生好奇地问。
    陆衍之收起笔记本，没说话。
    林邈抛给陆衍之一盒烟，轻松地倚在墙边与他说话，“被禁烟的日子不好受吧，阿衍？”
    陆衍之朝林邈晃晃手中烟盒，“谢了。”
    拆开烟盒，有人上前为他点烟，林若不太赞同地上去阻止，“衍之哥哥，医生都说了要你好好休息不碰这些东西。”说着又回头瞪了眼递烟的林邈。
    “嗯。”虽然这么应着，但陆衍之并没有管林若的意见。
    火苗舔上烟卷，清苦的烟草味弥漫开来。
    林邈看着妹妹的动作，忍不住多嘴，“阿衍，你和舒蓝交往了挺长时间了吧？”
    言下之意，平常他和女生交往最多不过两三个月，这次怎么还没分手。
    其他男生也开始饶有兴致地谈论，
    “好像确实挺长时间了……程琅那小子还等着接盘呢！看他最近玩的那几个女生，都是这个类型的~~”
    “难不成，真的像他们传的那样，她在床上特别厉害……？”
    只要不对陆衍之的所有物动手，只是这样随便议论，他并不会动怒。
    陆衍之深吸一口烟，心中躁动被压下，全身的神经都舒缓下来。
    “就和她随便玩玩，你们急什么。”他吐出口烟，玩笑似的说。
    正要推开半掩卧室门的舒蓝，就此停住动作。
    亲耳听到陆学长好听的声音，说着“随便玩玩”这样的话。
    一直以来不愿相信面对的传言，心中隐隐的不安，似乎也随着这简单的一句话被慢慢证实——
    他并不喜欢她。
    她被骗了。
    舒蓝放下按着门扉的手，转身。
    房间中隐约传来声物件掉落在地的动静，物体折断的声响像那天晚上模型板件被妈妈砸坏的声音。
    好像有里面的男生在说话，
    “……我日，老汤你干嘛绊林若一跤，害人把东西都摔了！”
    “……衍哥那个小女朋友居然送他航母，太屌了吧……”
    舒蓝脚步顿了顿，继续静悄悄地离开房间，就像从没回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