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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一时间嘴里像是吃了枪子,蹦蹦蹦蹦的朝外骂个不停。
“啥叫人被气疯了?我老婆子打从进门到现在还不到五分钟,我说啥了吗?我跟这不孝的东西说啥话了吗他就吼我朝我乱摔东西?!”
“我看你家夏萌这不是单纯,而是缺心眼子。”
“还传说中的,国家破四旧除四害都多久了,我劝你好好管管她,有些词还是尽量少说为好,否则指不定哪天就被逮起来批/斗了!”
听到这话,姚志远当即就想大喊一声卧槽了。
若是他刚刚的观察没有出错,整间屋内来看热闹的几乎全部都是些老头老太太。
只有那个跟他目光对视,无声冲他娇怯笑了一下,长得跟仙女儿似的小姑娘是其间唯一的一个年轻人。
而刚刚出声怀疑他是不是疯了的那道声音软软绵绵,甜甜糯糯,一听就绝对是那小姑娘发出的。
且不说他向外展示的正是刻意扮作疯癫的模样。人家小姑娘判断没有失误,话说的本就没错!
即使人家话说的没有道理,你怎么就好意思对着张那么好看的脸骂出这种话呢?
夏萌扁了扁嘴,“苗奶奶,我功课大多在班里排前三,不缺心眼的。”
“姚志远同志的腿都溃脓成这样了,你一进门不先去关心他的身体,反而就张大夫的那句气色不好争辩了那么多句。”她细声细气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大伙都是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谁也不知道您对姚志远同志具体怎么样,但姚同志平日里是村里面脾气最好的那个人了,如果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怎么会一言不合就性情转变的这么大?”
“明明在你到来之前,他对待有才叔还有我们都礼貌的不得了。”
闻言,苗杏兰当即就想朝她扑去。
附近站着的村民,有眼疾手快者将苗杏兰给拉住。
见自己被钳制着无法动弹,苗杏兰边朝前扑边目呲欲裂道:“mmp的,你再朝老娘身上泼脏水,信不信老娘从今天开始就闹得你家宅不宁?你家人最好别做什么亏心事,否则让老娘逮住了,都去牛棚里吃大便……”
话未说完,李有才打断了她,“老姚家的,到此为止吧。”
早在姚志远晕倒的第一时刻他便去到了对方身边。
无暇顾及苗杏兰的撒泼,未料她居然越来越过分,“夏家丫头哪说错了?芬芳这丫头肯定在路上告诉过你志远的情况,你一进门来不先关心他的身体,反而跟老张头辩论了起来,气的志远晕倒后,你的关注点又到了夏家丫头的话上,怎么前前后后,就是没见你过来瞧你亲孙子一眼?”
苗杏兰冷笑一声,“他刚刚朝老娘甩过来那么多东西,差点没把老娘给砸死。指望老娘现在去关心他?做梦。”
李有才看着这糟心的婆娘。心道咋没把你给砸死呢。
说话忒噎人,忒气!
老张头这时在旁插嘴,“志远刚刚的状况一看就不同寻常,可能是犯了癔症。”
这句话再度点燃苗杏兰心口的炸药,“去你奶奶个腿的犯了癔症!我老姚家祖宗十八代都没出过犯癔症的人。还可能?你一个大夫判断不了事实的真伪,就代表他这是在装相。指不定腿上的伤都是为了少干活自己给糟摆的嘞。”
用不着别人时,别人就是个连望闻问切都不懂的贼老头。
用得着别人时,别人就是个话语权威,能一眼判定事实真伪的大夫。
李有才此刻已懒得再在这糟心婆娘身上白费口舌,“老张头,志远啥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短则三五小时,长则三五天?”
这无法确定的语气听得李有才万分无奈。
事实上李有才是知晓老张头没多大本事的,然而国家现在正处于初建设时期,他们下沙村能够分配到老张头这么个粗学过几年医术的大夫已经很好了。
这还是占了村里人口较多,以及老张头出生地就在这里的缘故,否则两者间无论缺少哪一条,如老张头这般在公社里登记造册过的大夫,都只能被分配到别处。
不过老张头也就只会治些简单病症了。
若是犯了大病,将众望寄托在他身上那是万万不能的。
别的不说,眼前的姚志远就是一个例子。
若非苗杏兰坚持不跟许家一起出钱,而许家一家独自承担姚志远去往县城的医药费有些太过困难,他们也不会让老张头来看这种病。
果不其然,看了之后就出岔子了。
在姚志远裸露在外的腿上瞅了一眼,那泛着脓痂的肌肤与紫药水颜色组合在一起甚是吓人。
见此,李有才微微蹙眉,又将目光对向了姚志远那紧闭的双眸。
观察了数秒后,他回头道:“军子你去队里把拖拉机开来,翠花你去家里拿点钱。”
军子是指李有才的儿子李军才,翠花是叫李有才的媳妇王翠花。
“还有老许,你也去家里数点钱。志远毕竟是因为你家孙子才成这样的,咱这些大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小辈变成瘸子,去县医院看看才好放得下心。”
闻言,李军才当即就想朝外奔去。王翠花拉住儿子的胳膊,想要说些什么,可当看到自家男人面上的表情后,她叹了口气道:“走吧。”
许老头对李有才的决议也没有什么异议,虽说当初苗杏兰严厉拒绝去县医院时他曾存过能省下一笔钱的侥幸心理,但那钱是时时备着的。
若是真因为自家孙子使人家变成了个瘸子,他的心内以后也必会难安。
于是紧跟在两人身后,也划拉开人群走出了门。
李有才从头到尾的话都没有提到苗杏兰,然而在他目送着两人离开,视线不经意滑过苗杏兰身上时,对方却突然开口道:“别看我,我没钱。”
李有才本没打算理会她,闻言,却想试探试探她这为人处世的底线究竟能有多低,“你即使不想用自己的钱,志远这些年挣的工分啥了的你总能匀出来一点吧?”
“志龙上学不用要钱的啊?他们兄妹三个吃饭不用要粮啊?他前些年一天才挣五个工分,有时候下雨还没法子出工,自己挣得那些工分最多够他们兄妹花用,哪会有什么剩余?反倒是我老婆子自己还往里面贴进去不少!”
村人全都因这番话而无语了,您这养孙子的方法,还真是……
真是什么村里人不知道该用何种词语表达那道想法,姚志远却是知道的——真尼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李有才呼出一口气,“你是不打算以后让他给你养老了是吧?”
“他凭啥子不给老娘养老?老娘是缺他一口吃的了,还是缺他一身穿的了?”
李有才呵呵道:“但愿你能心想事成。”
躺倒在地面上装晕的姚志远眉心跳了跳。
有劳资在,别说是再做养老这种青天白日梦了,等劳资伤好回来,嚯嚯你全家!
但姚芬芳不敢这么说。
因为她哥虽然是个难得一见的老好人,但是也是最注重伦理纲常以及道德规矩的一个人。
若是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偷偷拿走许家赔给他养身体用的鸡蛋,他必定又得拉着她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这么些年来有多么的不易。
这也便罢了,她最害怕的,其实是他哥用那套‘妇女能顶半边天,女孩子勤奋上进才会有好出路’的话来荼毒她的心灵。
然而她看村子里最勤奋上进的那一位还不是嫁给了个老农民整天下地赚工分过活?
倒是她姥村里出了个大胸大屁股,长的一看就是好生养模样的女人嫁进了城里。
听说人家现在顿顿吃的都是精面细粮。
别说是他们村里人稀罕不得了的鸡蛋了,就连她逢年过节才可能见到的肉末荤腥,人家一个月都能见上个两三回呢。
所以老祖宗的话说得没错,——“干得好不如嫁的好!”
姚家没那个条件让她吃上好的长成大胸大屁股的模样,她不自己想办法补充补充营养,以后还不得重复轮回,一辈子在土地里刨食?
眼睁睁看着姚志远手脚麻利的将蛋壳剥开,在其即将把鸡蛋放入嘴边的前一刻,姚芬芳终究忍不住开口:“哥~”
她的声音娇娇弱弱,其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撒娇语气。
闻言,姚志远动作半点没有停顿。
将鸡蛋囫囵吞入口中后,才边咀嚼边回应道:“咋啦?”
说着,便动手将剩余的两枚鸡蛋互相一磕,鸡蛋壳碎,赶在姚芬芳开口之前,姚志远叹了口气,“自从咱爸咱妈离开后,哥就再也没有尝过鸡蛋的滋味了。偶尔帮别人忙时,人家送哥两个鸡蛋,哥次次都舍不得吃,总想着让我芳芳和志龙多吃一点……”
闻言,姚芬芳微微撇嘴。
统共最多就俩鸡蛋,还多吃一点……
正想询问那为啥这次人许家赔来的鸡蛋,你半点面都没有让我们见过,不仅如此,还把蛋交给了隔壁老刘家那太婆,给人家仨鸡蛋做保管费,让人家每晚煮好之后给你送过来俩时,却见他哥这时放慢了手中的动作,眼中再度噙满了眼泪。
“但哥没有想到的是,我们芳芳现在长大了,知道哥的身体只有多吃点营养品才能好得更快一些,知道哥也是爱吃鸡蛋的。”姚志远吸溜了一下鼻子,“哥的付出终于得到回报了!老有跟哥一起上工的叔,跟哥说你是个只知道吃独食的小白眼狼,哥一直不相信,现在看来,哥不相信是对的,我芳芳果然是个好的。”
姚芬芳想要说出口的话题止在了喉咙。
心中憋一口气,她瓮声瓮气道:“我怎么就白眼狼了?山里的野杏红缨帽啥了的,不都是我摘下来给家里当个零嘴吃的吗?一年农忙的时候,我跟着做活捡的一些黄豆,不也一直都拿回来给你跟二哥了吗?”
“哥,到底是哪家的叔这么冤枉我?”
姚志远心里暗叹。
哪家的叔都没冤枉你,全都是劳资凭借记忆自己编的。
就你拿回家的那么一点份量,真不知道有没有你收获得到的十分之一多!
“这不重要。”略过她的两个反问,姚志远抬手擦了擦眼睛,“重要的是,你终于懂事起来了,唉,即使哥这次真的挺不过去,然后奶不让志龙上学了,你也得下地上工挣公分了,哥相信你只要时时记着哥曾经的教导,……”
姚芬芳听的是云里雾里,“等等……哥,你等等。”
“咋啦?”姚志远眼眶红红的抬头。
姚芬芳说出自己的疑惑,“哥你挺不挺得过去,和我二哥能不能上学有什么关系?又和我需不需要下地挣公分有什么关系?”
挺不过去这四个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倒是还好,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且还是语气如此理所当然的说出来,听着真是让人感觉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