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峰回路转
第三章
事情的转机来得很快，那天午后梁吟正在帮邻居带孩子，旁边的电视机里播放着追求梦想的女孩子们在舞台上挥洒汗水。
听到外面车子的声音，梁吟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宝蓝色旗袍身材面条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她身后跟着一个拿着手机，不耐烦的男人，似乎在说什么，因为她在二楼，还看不清他们的脸。
紧接着梁吟见他们径直来敲院子的门，有点奇怪，于是她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你找谁？”
听到梁吟的声音，女人跟男人同时抬起头，看向了二楼的梁吟。
梁吟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两个人，女人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看不出年纪，男人应该还只是少年，刚才因为身高问题，她还以为是成年人了。
女人看着这张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愣了一下，说道，“你……是梁吟？”
梁吟有点疑惑，她还没说什么，对方就又开口说道，“吟吟，我是妈妈。”
梁吟怔了一下，原来……原来……这就是她那临行密密缝，迟到十几年的妈妈……
一瞬间，她喉咙有点干涩，以前准备好的那些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就这样傻傻地探出了一个头，傻傻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跟她藏起来的照片上的女人不一样了，她清瘦了很多，眉头舒展，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想来这些年过得很好了。
好在这个时候，屋里的外婆出来了，看到了外面的人，原本端着的水都倒了，发出了哐当一声。
看来，真的是妈妈。
“梁吟，去端茶！”
梁吟听话进屋，倒了两杯，一杯是给梁妈妈的，一杯是给后面那个男生。
梁妈妈接过茶，打量着梁吟，说道，“长这么大了，也长漂亮了。”
梁吟脱口而出，“阿姨过奖了。”
场面一瞬间尴尬了。
这个事情不能怪梁吟，梁吟长开了以后，越来越漂亮，每次跟外婆一起出去买菜，就有人夸她，外婆经常教育梁吟，别人夸的时候，要谦虚一点。
形成了条件反射了。
外婆拍了拍梁吟，“你是不是傻，连自己妈妈都不认识了！快叫妈妈。”
梁吟心里狂吐槽，要是在大街上偶遇，这就是典型的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面上也不忍让外婆不高兴，乖乖地喊，“妈妈。”
她声线甜，哪怕是假笑，都是眉眼弯弯。
梁妈妈听到了以后，眼圈红了，“乖。”
外婆也开始抹眼泪，“快进来说，天热，屋子里有西瓜。”
而那个少年一直在打量梁吟，眼神有点不屑。
梁妈妈接着抹眼泪，“刚开始过得不好，好在后来遇到了远儿的爸爸，我们结了婚，现在过得很好。”
一边说，一边跟两个人介绍，“这是于远，比吟吟大半岁，也是今年中考，他考得很好，在市一中读书，吟吟快叫哥哥。”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为人父母的骄傲，只是这个骄傲都是给这个儿子的。
于远懒洋洋地看了梁吟一眼，仿佛笃定了梁吟不会叫一样。
这就小瞧梁吟，她很顺从地叫了一声，“哥哥。”
梁吟的一双桃花眼像是天生带着笑意，又甜又阳光。
于远对上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嗤笑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梁妈妈说道，“远儿坐太久车了，吟吟中考考得怎么样？”
外婆这个时候想起了梁吟的分数，说道，“她没考好，她自己想去读进乐中学，我跟她说读个技校好一些。”
梁妈妈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进乐中学没什么好读的，几百个人也不一定有一个能够考上重点大学。”
梁妈妈说这话的时候，从头到脚地观察了梁吟，梁吟今天穿着简单的灰色短袖，配着牛仔裤，她基础很好，奶白奶白的皮肤，柔软的短发，挺直的背部，像朵初次绽放的花朵，恬静美好，唯一的缺点是一双手看上去有点粗糙，胳膊上还有一些伤疤，不过都不是大问题。
当初那个躺在床上不哭不闹睁着大眼睛看她的婴儿，慢慢地成长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她心里有了几分计较，开口说道，“我也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这些年我也没有好好带过她，我和远儿他爸这段时间都在想这个事情，而且高中肯定不能上进乐这种学校，这种中学上了也是浪费时间，我有办法让她去读市里的高中。”
梁妈妈完全没有要征求梁吟意见的意思。
外婆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心里快慰极了，“这就好，吟吟在家里经常说想你，小的时候就蹲在门口，说要等妈妈回来接，现在你妈妈要带你去城里了，还不谢谢妈妈。”
梁吟：“……”这是欺负她记性不好，记不住小时候的事情。
梁妈妈也高兴地说道，“早就想来接了，只是一直都空不出来时间，对了，妈，我给你买了补品。”
梁妈妈从提着的袋子里拿了一个圆瓶子，婴儿奶粉的那种，只是上面的字是，氨基酸。
外婆乐呵呵的，以前总是皱起来的脸，柔和了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
梁吟从来没有见过外婆这么高兴，她鼻子有点酸。
她心里明白，外婆这么高兴，是因为她心里苦。
外婆这些年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少人提起外婆，都说她女儿不孝，人跑了就算了，还给她留了一个大麻烦，外婆当着外人都是说她妈妈在外面挣钱没空回来，但是每年都打钱回来，其实也不止是梁吟明白真实情况，好多人都在后面笑话。
现在她妈妈回来了，开车回来接这个大麻烦了，在外婆看来，现在就是扬眉吐气了，以后能够直起腰板了。
“你们在家里坐着，我去买菜！在家里住几天吧。”
梁妈妈有点为难地说道，“妈，我们可能有点忙，远儿和朋友要去毕业旅行探险，所以我们一会儿就得走。”
外婆哦了一声，脸上有点失落，但是还是跟梁吟说道，“午饭都不吃啊，那要不要带点腊肉咸菜，到时候到了城里再做？”
梁妈妈还没说什么，后面的于远嗤笑了一声。
梁妈妈说道，“不用了，我们一会儿就得走了。”
梁妈妈看了看梁吟那些短袖运动裤，然后摸了摸梁吟的头，“吟吟也不用带衣服裤子，到时候都重新买。”
外婆听到这话，对梁吟说道，“还是你妈妈对你好，去了以后要听你妈妈的话，知道吗？”
外婆说着说着，又泪眼婆娑了，“这些年你妈妈也不容易，你一定要听话，不要闹脾气。”
梁吟心里像是在下一场雨，抱了抱外婆，把自己原本不想离开的话压了下去。
而是细声细语地说道，“我想给外婆做一顿饭再走。”
梁妈妈愣了一下，有点为难，“你哥哥他们一会儿就要走。”
于远看了看这个场面，实在是不想继续看下去了，不耐烦地开口说道，“反正我们马上就分开了，你们吃饭，我们继续走。”
梁妈妈有点犹豫，但是还是答应了，于是带着梁吟送于远上车。
于远打开了其中一辆车的车门，梁吟随意一瞥，就发现后座上坐着一个人，用帽子盖着脸，应该是在睡觉休息，男生身上穿着红色的短袖。
于远推了推那个人，那个人迷迷糊糊地仰过头，按了按太阳穴，开口说道，“可以走了？”
熟悉的嗓音……转过头的时候，露出了一张冲击性十足的脸，是柏峰。
一年多，他又长高了很多，他的笑依旧没有变。
那一瞬间，梁吟觉得自己的指尖在抖，头皮发麻，夏日的热风带着那些金灿灿的记忆，迎面吹来，她仿佛闻到了塑料跑道的味道，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
柏峰也看到了梁吟了，开口跟于远说道，“这就是你妹妹？长得还挺好看的。”
夏日的风，没有带来半分清凉，她的脸在发烫。
梁吟没有说话，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梁妈妈拉过她，笑着跟两个男生说道，“我们先回去了，你们继续毕业旅行，要注意安全，记得打电话。”
梁妈妈则是拉着梁吟朝着另外一边走去，去买菜，梁吟拉了拉梁妈妈的手，“妈妈，等一下外婆。”
外婆很快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梁吟走在梁妈妈身边，脸上露出了笑容。
三个人走在街上的时候，很快就有人问外婆了，“这是……”
“这是梁吟的妈妈，回来接她去市里读高中。”
“这么好……”
“以后就享福了……”
梁妈妈有点不耐烦，梁吟却一直都在笑，仿佛真的很高兴一样。外婆是从头到尾都在笑，脸上褶子里都像是藏着喜悦一样。
很快，三个人买了菜，回到家里的时候，梁吟开始做菜做饭。
梁妈妈和外婆坐在外面，似乎在问梁吟平时的事情。
“吟吟在学校没有惹事吧？”
“没有，老师说她很听话，去年的时候校长还给吟吟奖了五百块钱。”
梁吟稍微听了一点，就听到了这个事情，她有点想笑，这大概是她人生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事情了。
锅里的红烧肉需要多炖一会儿，梁吟上了楼，从床下拿了一个纸盒子，纸盒子里面装的是这些年存下来的压岁钱还有一些零用钱。
零零碎碎的，也有一千块钱了。
梁吟拿了出来，整理了一下，然后放到了隔壁房间外婆的枕头下面。
这才下楼，翻炒已经焖干了的红烧肉。
吃午饭的时候，外婆给梁吟夹了一块红烧肉，旁边的梁妈妈看到了，筷子捏紧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
然而却不知不觉地把红烧肉放在了远一点的位置。
梁吟瘦的确是瘦，但是上镜头的话，还需要更瘦一点才好看。
走的时候，外婆再一次泪眼婆娑了，梁吟坐在车上，看着站在院子外面的老人，她站在那里，却离她越来越远。
再等等，她会接外婆出来的。
她还没有来得及从这样的离别中走出来，旁边一直在观察她的梁妈妈握住了她的手，说道，“你的手要好好保养一下。”
梁吟虽然觉得没必要，但是还是听话地嗯了一声，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不愉快。
梁妈妈对梁吟不多言不多语乖巧的样子很满意，又开口询问道，“在学校有没有跟人打过架？有没有早恋过？”
梁吟都摇了摇头。
梁妈妈心里更满意了，没有这些黑点就好了，虽然成绩不好，但是这个关系也不大，大不了后期说有阅读障碍，既是一个记忆点，还惹人怜爱。
梁妈妈看着梁吟，是越看越满意，温柔地摸了摸头，说道，“回去以后，先给你买好看的裙子，你喜不喜欢裙子？”
梁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但是对方这样说了，梁吟还是点了点头。
梁吟安静乖巧的样子，梁妈妈很喜欢，她来的时候，还担心因为这么多年没有见，这个孩子会比较叛逆。
没有想到，居然比她想象得要好几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