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阿萱从前说不出这样的话。
若是从前,她只会和柳氏一样抓着韩誉的手臂流着眼泪希望他争气,好好儿地打府中众人的脸,给她们母女在府中做靠山,叫她们可以耀武扬威顺便夺爵。
如今能说出先关心弟弟的话,韩誉沉默了片刻,淡淡地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多谢你。”他知道或许自己如今的心情对不住生母,可是韩誉只希望在阿萱被太夫人教导成正直的女子之前,柳氏还是留在外头好了。
等他有了功名,他自然会孝顺自己的生母。就算如今,他也时常命人往柳氏处送东西。
可是他也不能叫生母把阿萱的人生给毁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韩誉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对太夫人拦着不叫柳氏回府有什么不高兴的。
倒是韩国公,因韩誉就要下场,最近就十分活跃了。
韩誉进考场的那一天,韩国公拉着庶子的手说了许多的话,充满了期待,之后的三天,韩国公也不去外头陪着柳氏了,就焦急地等着韩誉从考场回来。
阿菀觉得这韩国公有点儿想当初她经历过的高考的意思了,那家长们各种忧虑焦虑,比在考场里的可怜高三生还要担心。她却只是在家里有吃有喝地等着,最近韩四因为做事努力,虽然没有升职加薪,可是却得了皇帝的赏赐,不仅风光,还得了银子,因此胖团子如今在韩四的小院子里的伙食真的是非常的幸福,整只团子竟然还胖了。
明仪郡主掂量了一下自家团子,觉得沉了些。
沉了好。
沉了是健康。
明仪郡主笑得弯起眼睛,更加敦促韩四给她皇帝堂兄好好儿卖命,顺便赚回大把的赏赐来喂养自家团子。
就在阿菀好吃好喝里,韩誉摇摇晃晃地总算从考场里回来,那看着消瘦苍白,容颜憔悴,可怜得不得了。
阿菀探着小脑袋看了一眼,更加吓着了,越发坚定了要做米虫的决心,不过面对韩誉那张苍白的脸,阿菀又觉得十分需要关怀一些这堂兄,以后好抱金大腿。她围着头疼虚弱的韩誉团团转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目送韩誉去休息了,这才回头看了看微笑的太夫人,仰头问道,“老太太,您说阿誉哥能高中么?”
若是高中,那就是举人了。
那真是京都之中勋贵子弟里最出息的其中之一。
“中与不中的,都是经验。”太夫人却觉得韩誉似乎自己很有信心的样子,温声说道,“只要阿誉觉得好,那就是好的。”
若是韩誉中举,之后还有春闱,太夫人想想就觉得心里欢喜。
她是喜欢有出息的家中子弟的,也希望家中的子孙都出息,日后叫韩家蒸蒸日上。见阿菀乖巧地点头,太夫人笑着把阿菀给抱起来放在身边温柔地逗弄,阿菀也知道最近太夫人关切韩誉精神不大好,急忙耍宝一阵子。
韩国公已经带着韩誉考得不错的喜讯去给柳氏当报喜鸟儿去了。
阿菀冷眼看着,韩国公夫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完全没有再把韩国公偏爱妾侍放在心上。
她一门心地和太夫人教养自己的嫡子,如今心里安稳,因此也就不在意更多。
叫阿菀说,这倒是极好的,如今府中安宁祥和,自然是大家伙儿的好日子。只是阿菀只觉得最近过得最不好的大概是庆王。
庆王殿下一心想给长子娶一门好媳『妇』儿,毕竟长子也已经到了要成亲的年纪,可是一则叫庆王气得半死的是庆王世子是个石头脑袋,硬是不肯现在就成亲。另一则是庆王妃闹了承恩公府这事儿到底流传了出去,如今庆王府已经超过了之前的火坑安王府,成了帝都有名儿的龙潭虎『穴』。
庆王殿下想跟谁攀亲,谁就跑得飞快,压根儿不敢跟庆王“喝杯茶”。
庆王觉得自己都要抑郁了。
想当初大家都觉得安王世子那门婚事不怎么样,盖因安王妃过于贤良淑德,安王府『乱』七八糟,安王世子是个废物点心,安王姬妾庶子成群,王府内『乱』,庆王那时还偷偷儿地嘲笑了安王,觉得安王府这破事儿多得上天,被人嫌弃也不奇怪。
可是当被嫌弃的事儿落在自己的身上,庆王顿时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在京都勋贵的眼中,自家王府比安王府还要坑,原配嫡子的世子,继母生了嫡次子想要夺爵,继室竟然还是个那样愚蠢狠辣的货『色』,这还不如人家安王妃温柔善良呢。
只要眼睛不瞎,没有被功名利禄『迷』住眼的正常人,就不带把自家娇养宠爱的闺女送去给庆王府的。
庆王挑了一遍外头的豪门,豪门都缩了脖子,庆王不得不抹了一把脸,来求太夫人“帮帮忙”。
再不求老岳母,他两个儿子都是一生孤的节奏。
可是太夫人觉得这次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只是当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庆王妃而起,太夫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顿时病了一场。
庆王瞧见气倒了老岳母,顿时吓坏了,在太夫人面前当了好几天的好女婿,好生把太夫人给服侍得痊愈,这才有些愧疚地对太夫人说道,“是本王的错,不该拿这些事来叨扰您。连累您生病,本王真是羞愧。”
他英俊的脸转眼就消瘦了一圈儿,太夫人靠在床头,看见阿菀不在意自己生病,小身子软软地靠在自己的膝上,叹了一口气『摸』着阿菀的小肩膀轻声说道,“哪里是王爷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她,连累了王爷。”
这话说得才是真相。
可是庆王见太夫人都病成这样,也不好说什么。
“王爷叫她回来,我想跟她说说话。”太夫人见庆王犹豫了一下,笑了笑温声说道,“王爷不必担心我。别看我这如今只剩下一把老骨头,可是还硬朗着。管教女儿的力气还是有的。”
若不是她不能把已经是亲王妃的女儿怎么样,都恨不能想把庆王妃跟阿恬似的给塞去礼佛算了。虽然庆王倒是愿意送庆王妃去礼佛,可是如今已经闹成这样,庆王府不仅得罪了承恩公府,萧堂和萧韦的这婚事,只要庆王妃一日尚在,谁都担心她哪一天又从庙里王者归来了。
因此,虽然萧堂与萧韦都是极好的孩子,却没有人敢赌这个。
皇家勋贵的好孩子多了去了,人家也未必非要在萧堂与萧韦身上吊死是不是?
“那本王明日叫她回来。”庆王的目光慢慢地落在了正抬着小爪子给太夫人顺气,扭着胖嘟嘟的小身子好生孝顺的阿菀的身上,眼底『露』出几分垂涎。
那个什么……这只团子,看起来真是个好儿媳『妇』儿的人选啊。
无论是萧堂还是萧韦,虽然年纪比阿菀大了许多,不过萧堂那死小子不是说了么,不想早早娶亲,那还不如等阿菀长大……
一想到这里,庆王不免扼腕惋惜。
想当初庆王妃不怀好意提及阿菀与萧堂的婚事,他还气得够呛,觉得这婚事里头有庆王妃的算计,是对两个孩子的羞辱,那时的心情正义得跟天上的神仙似的,恨不能伟光正。
如今想来,还不如厚着脸皮一口给儿子答应,又给儿子定下来一个媳『妇』儿,又应了儿子的心意不必急着娶亲,这岂不是一箭双雕?一想到最近庆王府关于婚姻上的糟心事,庆王抑郁了半晌,捂着心口走了。
第二天,庆王妃就来了。
“母亲!”见太夫人靠在床头,阿萱正侧身坐在床边给她喂『药』,床上还有一只团子在拿着帕子给太夫人擦嘴角,那看起来十分惬意,庆王妃一下子就跪在了太夫人的面前哭着叫道,“母亲给我做主,王爷要害死我!”
她最近是被庆王给关得有点疯魔了,伏在脸『色』苍白的太夫人的面前哭个不停,口中还尖锐地叫道,“为了他的长子,他是什么都顾不得了,还想要我的命。母亲,我和阿韦可怜,你若是见死不救,来日恐怕见到我们母子……”
“住口!”太夫人别看在庆王的面前病恹恹的,见了庆王妃,却格外有气势起来。
见庆王妃捂着心口被自己这一声给吓得不敢说话,泪流满面地趴在床边看着自己,太夫人扶着阿萱起身,指着她骂道,“狠毒的蠢货,你还有脸来我的面前抱怨?!”
她叫阿萱抱着阿菀往一旁去了,这才颤巍巍地对庆王妃问道,“庆王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要这样害人家满门?你这些年种种算计,我顾及着母女之情,从未呵斥过你。可是你看看如今做了什么!韩国公府的脸被你丢尽了也就算了,两个孩子都叫你给祸害了!”
“母亲,明明是王爷偏爱大哥儿,为什么你反倒说是我的错?”庆王妃委屈地哭着质问道。
承恩公府的婚事,本来是她给萧韦看中的。
虽然阿贞年长于萧韦,因此不算是良配,可是阿贞底下还有好几个妹妹,那都是盛家的贵女,都是皇后的侄女,是太子的表妹,都是极好的女孩儿。
庆王妃本给萧韦看中了承恩公府的三姑娘,可是还没等开口,庆王却给萧堂想定下阿贞。
一府的姐妹不可能嫁到同一个人家儿里去,哪怕是王府也不可能。
庆王为了萧堂断了萧韦的姻缘,她为什么不能哭闹?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