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二月底,水溪迎来了第一场雪,万物都是白茫茫,地面一脚踩下去,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雪印子。
    沈星在旁边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水雾蒙蒙,满脸困意,阮池从口袋摸出一个口香糖,剥开塞进了他嘴里。
    “忍住。”
    “嗯…”他嚼着糖,神色稍缓。
    自从开始戒烟以来,阮池身上就常备着各种糖果,时不时给他口袋塞上两盒,以免烟瘾复发。
    沈星虽然看起来有点难受,但也没有抱怨什么,阮池发现他只要答应别人的事情,都会遵守承诺。
    真是个单纯的好孩子。
    她想。
    晚上照例约好补课,只是下午还没放学,刘玺就过来教室找他。
    “明天乔茜生日你来不?”
    阮池抬头看了他一眼,沈星蹙起眉头。
    “…我要上晚自习。”他迟疑的说,刘玺啧了一声。
    “一天不上也没关系,人家一年难得一次生日,我们这帮兄弟都去,你不来多没意思。”
    沈星露出了思索,阮池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谁还不是一年一次生日了。
    “哎,阮乖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见沈星迟迟不回复,刘玺把目光投到旁边阮池身上,意图从她这里下手。
    阮池不动声色的侧头,看向沈星。
    “你要去吗?”
    “可以吗?”沈星犹豫的问她。
    “不可以。”
    “……”
    两人具是沉默,面色有些发怔,只有阮池笑了下,继续开口。
    “反正沈星和她关系也一般,去不去都无所谓吧,等期末考试过后,你们自己私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嗯,那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沈星点点头,对刘玺说道,看不出太多情绪,刘玺呆了一会,方才合起微微张大的嘴,悻悻然。
    “…好吧。”
    刘玺回到教室,乔茜和赵煜一群人立刻围了上来,纷纷问道。
    “怎么样?星哥来不?”
    “他答应了没有?”
    “明天晚上来不来?”
    刘玺叹了口气,被人群围绕着,站在座位前面伸手重重了拍下桌。
    “哎!——”
    “他说要补课,不来了。”
    “啊…”一群人不约而同露出了失望之色,中间乔茜的表情最为难看。
    “难道一天不补都不行吗?”她不甘心的道,刘玺一听,心里激动,未经大脑便脱口而出。
    “对呀!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阮池说不行,他就不来了!”
    话音落地,瞥见乔茜沉下来的脸,刘玺才觉失言,连忙补救。
    “这马上就是期末考试了,阮池说考完试想怎么玩都可以,我一想,也是这个理,毕竟沈星和我们不一样,都认真学习了这么久,不能半途而废嘛…”
    刘玺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低了下去,乔茜冷笑了两声,满脸嘲讽。
    “不一样,他哪里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和他才是同一类人,那个阮池算什么。”
    凭什么要他认真学习,凭什么把他和他们的世界隔开,凭什么,明明是她先认识他的,明明他们才是一起玩的那群人。
    心头的酸涩不甘铺天盖地而来,乔茜咬紧了牙,因为这段时间阮池和沈星的相处而产生的不安惶恐怒气一股脑冲破理智,她再也按耐不住。
    “我倒是要去问问她凭什么这么做,沈星的家里人都没这么管他,她是他什么人。”
    上课铃声还没敲响,一班大部分人都在座位上,沈星去后头打水了,阮池刚拿出下节课要用的复习资料,就听到有人在门口叫她的名字。
    “阮池。”
    她抬头,看见了站在那里双手环胸的乔茜。
    乔茜是她第一个见到能把校服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她今天没化妆,素面朝天,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肩头,清纯漂亮又有气质。
    然而此刻那双眼中蕴含的怒火削弱了此刻的美感。
    “有事吗?”
    阮池抬头轻声问道,乔茜微微颔首。
    “方便出来一下吗。”
    她合起面前的书本站了起来,走到乔茜面前,她的目光朝后头看了眼,随即落在阮池身上,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阮池跟着她一路走到走廊尽头,这边人少,临近上课,更是空旷一片。
    “明天晚上是我的生日,你有空来参加吗?”乔茜出乎意料的平复了情绪,唇边挂着笑容,轻轻巧巧的开口问着阮池。
    “明天晚上要复习。”阮池摇头,又补充道:“先前刘玺已经来问过了,很抱歉,我可能没有时间去参加。”
    “没关系。”乔茜意料之中的点点头,接着开口:“你不来没关系,但是沈星应该可以来吧?就算是要补课,也不差这一天。”
    “这是他的事,我没权利干涉,你应该问去他。”阮池四两拨千斤,轻描淡写道。
    乔茜经过上次的事情,不敢小看阮池,此刻听到她的回答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底怒火。
    “可刘玺跟我说的是你不让他去。”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怎么能管得住他。”阮池轻笑。
    “你也知道啊…”乔茜不甘落后,跟着笑了起来,俯身靠近她,压低了声音。
    “阮池,你充其量不过只是沈星的同桌罢了。”
    “别痴心妄想了,像你这样的女孩,以为他会喜欢你吗——”
    “对。”阮池径直打断了她,盯着乔茜的眼睛,甚至微微笑起来。
    “我只是他的同桌,可你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真可怜。”
    乔茜一瞬间变了脸色,再也维持不住方才的姿态,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阮池没有再看她,转身往教室走去。
    后头传来乔茜不甘心的叫声,嗓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隐隐有几分声嘶力竭。
    “他对你这么好,不过是因为愧疚!”
    “那又怎么样?”阮池顿住脚步,回头,笑得无比摇曳。
    “就算是愧疚,他也只对我好。”
    -
    阮池回到教室,脸色一瞬间变了,遇到这样的事情即使心态再好,也免不了被影响。
    乔茜说的没错。
    不过是因为愧疚。
    阮池捏紧了手里的钢笔,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你刚才去哪了?”沈星不知道从哪里回来,在位子上坐下,看着她疑惑问道,阮池低下头,含糊的说了一句。
    “没去哪。”
    ——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阮池还未从方才和乔茜的对话脱离出来,沉思发呆,不知不觉在本子上写下了这句话,回过神,字迹已经力透纸背。
    漆黑的墨水染脏白纸,破损不堪。
    她盯着看了好久,脑海中一直回荡。
    你看,人总是贪心的动物,得到这个还想那个,却从来没有思考过,那原本就是不属于你的。
    期末考的前一天,阮池收拾东西回家,今天她给自己和沈星都放了个假,晚自习自己在家复习,好好调整状态。
    反正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尽人事听天命。
    沈星今天轮到他值日,阮池把所有的书和复习资料都一起装到了书包带回去,考试结束就放假了,这些东西留在教室也没什么用。
    “我先走了。”她对正在擦黑板的沈星说了一句,他点点头,阮池背着书包离开。
    路上没什么人,肩头书包仿佛有千斤重,阮池突然有点后悔没等沈星,哪怕蹭他的车坐半程,也比自己驮着这包书走路要好。
    她突然又想起,这一个月一直都在学校上晚自习,今天回家也不知道陈芸有没有做她的饭。
    阮池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却迟迟无人接听。
    算了,可能到家的时候她还没开始做饭。
    阮池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刚准备扯一下肩头书包带子缓解压力,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肩上一轻,她的书包带子已经不堪重负断裂,整个掉到了地上。
    “……”
    阮池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弯腰把书包捡了起来,抱在怀里。
    手猛地往下坠。
    真重。
    她皱起眉头,曲起膝盖把手往上抵了抵。
    抱着个大书包慢吞吞走出校门,阮池松了一口气,仿佛看见了胜利曙光,两只手都已经酸了。
    她站在原地停顿休息了一下,把书包扔在脚边揉着手腕。
    “阮池…?”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自行车的行驶声,阮池抬眸望过去,双眼一亮,喜出望外。
    “沈星!”
    “怎么了?”沈星骑着车慢慢停在她身边,疑惑地打量着她此刻情况。
    “救我!——”
    阮池对他伸出手,双眼巴巴地看着他,沈星目光落在她脚下断了带子的书包上,眼里露出了然,对她点了点头。
    “上来吧,我送你回家。”
    阮池感动不已,迅速抱着书包跳了上去,沈星待她坐稳之后脚下踩车,轻松往前驶去。
    “沈星,你真是雪中送炭扶危济困啊!太感谢你了呜呜呜。”阮池扯着他衣角可怜巴巴,沈星听到难得在前头笑了一下。
    “谁叫你不等我的。”
    阮池一梗,有些不自然。
    “我们又不同路,就那么一点点我自己走可能都比等你还要快。”
    总不能说,对不起,沈星,我觉得最近自己对你有点太过了,想稍微冷静冷静。
    这些内心里的小九九当然不能让他知道。
    “嗯。”沈星听完点点头,语气有些轻飘飘。
    “那你倒是下去啊,反正走路快得很。”
    “……”
    “我错了。”
    “呵。”
    两人一路闲聊不知不觉很快抵达巷子口,沈星车子拐进去把她放在家门前,阮池抱着书包朝他挥手。
    “再见,路上小心,谢谢沈雷锋。”
    沈星白了她一眼,看着她拿出钥匙去开门。
    阮池先前专注和沈星说话,没有注意到屋里动静,此时安静下来,方才觉得有些异样。
    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她沉下眼,啪嗒一声扭开了锁,推开门的那瞬间,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映入眼中。
    客厅散落着各种男人女人的衣服,从门口一直蔓延到卧室,里头是阵阵暧昧的声响和欢愉。
    手里书包猛地落地。
    血液一瞬间冲到头顶,又飞快冷却,从骨子冻成冰。
    牙龈紧紧咬得发酸,眼泪不受控制汹涌而出,整个人像是忘记了思考,忘记了动作,僵直的站在那里。
    脑海只有一个念头。
    阮池早上才和阮成通过电话,他要下周才有假能回来。
    她目光死死盯着地板上那根黑色皮带,阮池曾经在那个姓李的男人身上见过无数次。
    之前在陈芸身上寄托的希望和底线像是化成了无数嘲笑,一记无形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她脸上。
    阮池胃里翻滚,后退一步,用力摔上了门,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沈星还没走,他只看到阮池愣在那里,直觉敏锐的告诉他有些不对,果然没出几秒,就见阮池转身冲了出来,满脸泪水。
    “怎么了?”他连车子都顾不得停稳,连忙伸手拉住了她,阮池抹了把眼泪,闷不吭声的推开他往前跑去。
    如此不堪的一幕。
    阮池没有勇气面对,更加没有勇气摊开在沈星面前。
    她跑的很快,几乎是慌不择路,沈星连忙推了车子去追她,才到巷子口,就把人堵住了。
    “你到底怎么了?”
    沈星停着车横在她面前,伸手去拉她,阮池一把甩开他的手,低着头往前冲。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别乱跑——”
    “对不起沈星,我想一个人静静。”
    阮池继续推开他的手,越过面前车子往前走去,沈星紧紧抓住她手臂不放。
    此刻天已经黑了,阮池在如此失控的情况下,他不放心一个女孩子在外头。
    “阮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和我说下吗——”
    沈星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她冷静,结果却被她狠狠打开,情绪彻底崩溃,激动地朝他吼着。
    “我妈和别的男人睡了!你开心了吧!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
    沈星愣在了原地,待反应过来,阮池已经冲了出去,不管不顾的往前跑着,他踩上车,连忙跟在了她后面。
    阮池不知道跑了多久,从人潮拥挤的街道到天桥马路,最后慢慢放缓速度,漫无目的的走着,失魂落魄,眼睛已经红肿,无比狼狈。
    沈星看着她走到了偏僻的护城河边,像是没了力气,渐渐停住步伐。
    河边风很大,几乎没有一个人,以往清澈的河面此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两边路灯老旧昏黄,道路旁生满杂草。
    沈星此时庆幸自己没有跟丢她,不然让她一个人在这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阮池像是没有发现周围环境的荒凉,无意识地穿过平整的水泥道路,一步步往河边走去。
    马路下方是一道斜坡,上头种满了草,还有一道道四方形水泥格子,防止人不小心滑落下去。
    斜坡的底部便是河水,没有护栏,旁边立着蓝色警示牌,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隐约能看清字迹。
    ——水深危险,请勿下河。
    沈星见阮池走下去,急忙把车子停在树旁,跟着她往下走去。
    阮池失魂落魄,像是没发现后头有人,到了河边之后,便一直站在那里,痴痴望着河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仿佛不觉得冷,尽管头发被风吹得飘在了空中。
    她的身形单薄却坚挺,犹如一座孤独的灯塔,失去了方向,渴望,了无生机固定在原地。
    有一瞬间,令沈星想起了自己。
    多么相似的绝望。
    沈星看着她无意识的站着,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那道僵直的身影终于松懈下来,捂着脸慢慢蹲在原地,细碎的哭声从指间泄露出来。
    像个孩子一样哭泣,在这寂静的黑夜里,让人倍感悲戚。
    沈星看着她不停抖动的肩膀,微弱抽泣,终于控制不住的走过了过去,蹲在她身旁。
    “阮池…”沈星把手放在了她头上,轻轻碰了碰,一如那个从噩梦中惊醒的黑夜。
    “都会过去的。”
    小声呜咽的人像是彻底打开了闸门,细碎的哭泣变成放声痛哭,阮池松下紧绷的身体,倚靠在沈星肩头,死死抓住了他衣角。
    “沈星——”
    “好恶心啊,我快要吐了。”
    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出来,沈星一瞬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有一团硬物梗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沈星,沈星…”
    “我在。”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破碎。
    阮池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无意识的,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泪水洇湿了他外套布料。
    “她再也不是我妈妈了…”
    “我以后没有妈妈了…”
    女孩头抵着他肩膀,悲声呜咽,沈星紧紧抱住了她,脑中不受控制响起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站在那个男人面前,额头往下滴着血,满眼通红,咬牙切齿。
    “我以后就当你死了。”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你这个父亲。”
    沈星紧咬住牙,听着耳边的哭泣声,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他侧过脸,轻轻落下了一个吻在她发间,声音是难得放软的轻哄。
    “阮池,”
    “都会过去的。”
    “我们回家好吗?”
    “回哪里…”她呆呆的抬起头,脸上泪水斑驳。
    “我没有家了。”
    “回我家。”
    沈星用袖子一点点擦干她脸上泪水,阮池没有反抗,红肿的眼眶中泪水渐渐止住,沈星见她情绪有几分稳定,伸手把她从地上扶起。
    阮池脚蹲麻了,起来那一瞬间突然踉跄,几欲摔倒。
    “还能走吗?”他低头看着她脚下,眉间微微蹙起,阮池摇摇头,声音带着哭腔。
    “脚好痛。”
    沈星扶着她站稳,蹲下来仔细打量她的脚,穿着帆布鞋的后跟已经被磨破,正在往外渗着血。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在阮池面前蹲下身子。
    “上来,我背你。”
    阮池此刻平复了下来,吸了吸鼻子,乖乖趴在他背上,两人缓缓往上走去。
    “沈星。”阮池轻声叫着他名字,软软的,像是哭过之后没了力气。
    “嗯?”
    “对不起。”
    “怎么了?”沈星步伐停顿了一瞬,缓缓问道。
    “我之前不该凶你。”
    “…没事。”
    两人走到了平整宽阔的路上,沈星把阮池放下,接着推了自行车出来。
    “走吧。”
    已经很晚了,路上空无一人,阮池大概是先前哭累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不一会,沈星感觉到背后挨上了一个脑袋。
    阮池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沈星骑着车回到家时,两位老人已经回房睡了,客厅开着一盏小灯给他留着门。
    先前跟着阮池的时候,因为迟迟未归,他们已经打过电话,沈星只说有点事情要晚点回来,外婆嘱咐了几声便挂了电话。
    沈星把车子停稳阮池便醒了,她跟在他后头走进去,房子的摆设还是和她上次来一样,没有太大变化,因为两位老人不在,阮池松了一口气。
    沈星带着她往二楼走去,那里是他的房间,外公外婆年纪大腿脚不方便,都睡在一楼。
    这是阮池第一次来到他房里,陈设也很简单,木质的地板,衣柜书桌和床,窗户对着外面巷子,纱窗是白色的,很有小桥流水的感觉。
    “你…洗个澡就睡吧,我睡隔壁。”沈星迟疑说道,见阮池点头,便打开衣柜给她找睡衣。
    “只有我的,没穿过几次,你将就一下。”
    阮池望着他手里的衣服,是一套长袖的蓝色格子棉质睡衣,看起来很温暖。
    “没关系。”
    她接过,沈星又给她找了毛巾和牙刷,在她进浴室前叮嘱:“小心伤口别碰到水。”
    “好。”
    阮池冲洗完出来,整个人已经彻底冷静,脚下伤口因为被淋湿而刺痛,她动作艰难的走到床边,打开手机。
    上面已经有无数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陈芸。
    阮池刚控制下来的情绪又不受控制翻滚,泪水自发湿润眼眶,她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
    房门就在此刻被敲响,阮池擦干泪水,轻声叫了句进来。
    沈星推开门,手里拿着药水和纱布,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饿吗?我煮了面条,刚刚在下面吃了,味道还可以的…”沈星有些不自然,阮池这才想起来,两人折腾了一晚,什么东西都还没吃。
    “你不说我都忘记没吃晚饭了。”
    阮池扯起唇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碗,里头面条白白的,很清淡,上面还卧着一个煎得黄澄澄的鸡蛋。
    她拿起筷子挑起几根放到嘴里,软硬刚好,淡淡的咸味从舌尖传来,唤醒了麻木的味觉。
    “很好吃。”
    阮池对着他笑了一下,沈星明显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他在阮池面前蹲了下来,拿出棉签和碘酒,小心翼翼握着她脚踝,一点点拿着棉签擦拭着伤口。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可能是他动作太温柔细致,丝丝的凉和刺痛从底下传来。
    阮池捧着碗,挑着热气腾腾的面条,看着沈星蹲在自己身前的样子。
    顶上灯光打了下来,把他蓬松的头发照得有些发黄。
    明明是很平常的瞬间,阮池却奇迹般像是得到了救赎。
    如果说,之前对他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被皮相和相似的灵魂所惑,那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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