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赵阳一大早,吃完饭,就送顾承川去省城坐飞机。
    顾承川要先回家一趟,之后,便要进入繁忙的电影拍摄工作了。
    半路上,赵阳和顾承川闲聊,主要是他不停的说话，顾承川偶尔回应几声，表示他确实在听。
    不知怎么的,赵阳总是把话题有意无意的转到夏春和夏天身上。
    顾承川不知道赵阳到底什么意思，但赵阳说起的时候，他也会点头。
    “夏天这孩子真是可爱,以后住县城了,可以经常看见了。”赵阳笑着说道。
    “嗯。”顾承川想起小孩子灿烂的笑容，淡笑着点点头。
    “说起来，夏春一个女人,年纪这么小，就知道赚钱养孩子，把自己和孩子照顾的很好,真了不起。”赵阳长长叹口气，眼睛瞥向顾承川。
    顾承川想着那天晚上问她,她认不认识自己，她那完全看陌生人的眼神,让他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夏春不是结婚了吗？”顾承川无意的问出问题。
    赵阳震惊的看着他,没想到川哥不仅没认出人来,差点还把人排除出去。
    “没有，夏春也是可怜，好像读书的时候出了点事，然后被退学，一个人带大夏天。”赵阳说道。
    顾承川侧着头，视线转向车外，盯着窗外的某个点出神。
    当年，那个人年纪也很小，不知道是不是学生，那天晚上虽然两个人都不对劲，但出了那样的事，对一个女孩子打击绝对很大，他寻找了这么多年，忽然想到，那个人要是承受不了，万一做出什么事情呢？又或者人家已经开始新生活，或是离开这个县城了呢？
    顾承川不能想象，不敢多想，他只能不停地找，不见到人，他不安心。
    赵阳曾经说过顾承川，川哥就是个倔人，大都时候挺聪明的，可在一些事情上认死理，讲责任。
    按说，找人找了这多年，找不到也该死心了，也该重新过新生活了，再不然，等哪天找到人，你尽可能的赔偿人家，你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可顾承川偏不，他铁了心要找到人，他良心上过不上，他愧疚这么多年，明明那天不算是他一个人的错，甚至，他和那个女孩同样也是受害者。
    只不过，顾承川认为自己是个男人，该承担起这份责任，这支撑了他找了这么多年，看这趋势，还要继续找下去，可能会找一辈子。
    赵阳嘘口气，幸好，夏春和夏天出现了，他们好好的出现在顾承川面前，像是老天都在帮顾承川。
    可顾承川竟然认不出他们！
    赵阳简直都想敲敲顾承川的脑袋，可那只是想想，川哥是他崇拜的川哥，他不敢。
    “川哥，说起来，夏春出事的那天和你要找的一个人一样，你说她俩会不是同一个人？”赵阳简直就是在明示，坦白的告诉顾承川线索。
    顾承川下意识的想摇头，可赵阳的下句话却让他身影僵住，不敢动。
    “还有，夏天那孩子眼睛，笑起来那酒窝，和川哥你太像了，川哥你一点也没怀疑？”赵阳决定不再瞒着他，实话实说。
    顾承川回想夏天嬉笑的样子，再想想夏春陌生的反应，他苦笑，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她怀上孩子的可能性，她那陌生的反应，可能真的只是不想见他。
    可是，她却没让夏天那孩子远离他，是不是她真的不认识他，不知道自己就是孩子的爸爸。
    顾承川感觉血液在沸腾流动，他想找夏春说清楚，说明白，两个人之间好好谈谈，不管她对他是什么态度。
    “车开回去。”顾承川急切的沉声说道。
    赵阳一脸懵，反应过来。
    “川哥，知道你激动，可他们就在那儿，我和媳妇儿会帮你照顾好他们的。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忙吗？哎，川哥！”赵阳边劝说边拉着顾承川。
    “不会耽误工作！”顾承川全身上下写满惊喜，恨不得立刻和夏春当面谈。
    在车子开回去的途中，顾承川不再坐的又挺又直，他放松的向后靠着，前所未有的舒适，也前所未有的急切，他不停的看着手表，感觉像是每一秒都要看一次。
    顾承川感觉时间过得异常的慢，比过去的几年都要慢。
    终于，车终于开回到了夏春租住的地方。
    顾承川快速打开车门，找到夏春住的地方门前，深吸了口气，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也没人来开门。
    顾承川又快速的敲了三下，门内还是没动静。
    “川哥，他们可能不在家，今天香香去找夏春夏天玩了，可能出去了。”赵阳赶紧追上来，满头大汗，外面正热。
    顾承川反应过来，可是县城说大不大，可找几个人还是很困难的。
    顾承川的脸上难得的出现茫然无措的表情。
    “香香能带他们娘俩去的地方就几个，我们在这等着吧，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赵阳靠着墙说道。
    “哪几个地方？”顾承川目光灼灼的盯着赵阳。
    赵阳后退一步，川哥还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最舒服。
    “就卖衣服的，涂脸上的，再不然，就去有好吃的地方。”赵阳说道。
    顾承川听进心里，冲出去了。
    赵阳都还没做出拉他的反应，叹了口气，跑着跟上去。
    赵阳跟着顾承川跑了所有她们几个能跑的地方，问了人，知道她们三个回家了，正好和他们错过。
    赵阳撑着腰，累的说不出话来，总算知道在哪儿了。
    赵阳抬起头，看着顾承川只是热汗流满面，稍微喘气，不愧是他川哥。
    顾承川又跑回夏春家，敲了敲门，还是没人。
    他开始焦躁。
    邻居听到不停的敲门声，好心的告诉他，她们回家一阵子，又出去了，说什么照相。
    顾承川跑来的路上，并没有看见她们。
    又错过了。
    顾承川感激点点头，跑出去了。
    赵阳神志迷糊，东倒西歪的跟在后面。
    终于，赵阳看见前面的媳妇儿，终于松口气。
    “夏春！”顾承川笑着喊道，终于感到累了，手撑着腿，直喘气。
    顾承川看着穿着黄色裙子，清丽漂亮的夏春转过身，脸上带着未消失的微笑，看着温婉可人。
    他怔怔的看着夏春，心跳剧烈，他恍惚觉得这个场景，这个人，是那么的熟悉，似乎在梦中出现过许多次。
    他竟然觉得自己已经期盼了好多年，等了好多年。
    明明之前没有这种感觉的。
    就算当他知道夏春就是那个人，他也只是有种终于解脱，终于能好好补偿，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顾承川摸着心跳的地方，感受着它的剧烈跳动，眼睛不知不觉变得湿润。
    赵阳看见媳妇儿，喘着粗气，手无力的招手，让媳妇儿过来。
    等媳妇儿扶着他，在旁边找了个稍微稍微凉快的地方坐着，赵阳搭着媳妇儿的肩膀，才有闲心看戏。
    不过，这天气有点热，主角能换个舒服凉快的地方吗？
    哎，川哥，找到人了，也没必要这么激动了，川哥，你竟然哭了！
    赵阳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白香香也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夏天牵着妈妈的手，眼神复杂的看着顾承川，有高兴，有怜悯。
    夏春无措的站在原地，任谁平时没表情的人突然朝你又笑又哭，都会觉得慌吧。
    “哎，顾承川，你怎么了，有事吗？”夏春一时没察觉出自己叫的是顾承川的全名。
    顾承川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甜笑着摇了摇头，脸颊两边的酒窝若隐若现，竟然看着有几分少年气，带着些青涩。
    夏天除了在电影里面，生活中从没看过这样的顾承川。
    他眼中的顾承川，永远是面无表情，永远的在凶他，他做错事，顾承川气得狠急了，会骂，会抽他，他偶尔也能做几件好事，顾承川板着脸，然后给钱表示赞扬。
    夏天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顾承川不爱他这个儿子。
    直到后来赵叔叔告诉他，顾承川他年纪一大把了，又没个媳妇儿在身边，难免脾气古怪，冷漠无情。你是他儿子，他当然是爱你的，他这个人就是不会表达，但你偷偷观察一下，他也只是个别扭的老头子而已，很好懂得。
    后来，夏天听了赵叔叔的话，有意无意的观察，发现了很多他不曾发现的事。
    顾承川每天在他睡着后，偷偷来看他，他做错什么事了，会坐在他床边看他半响，最后，叹了口气便出去了，但是往往第二天早上，赵叔叔就带他出去玩，告诉他哪些事该做，哪些事做不得。
    赵叔叔每次都会把大道理讲的幽默透彻，所以他跟赵叔叔的感情越来越好。
    夏天只是没想到，顾承川其实为他做了很多事。
    更让夏天印象深刻的就是，顾承川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放空眼神，那时候他觉得顾承川全身散发着孤寂朽木的气息，让他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