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孙彬语塞, 如果子隰报仇的对像不是人, 他干嘛要生气？
子娴从孙彬的反应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也提醒道：“我不是人。”非人的死活与人无关，那么, 人的死活又关非人什么事？
孙彬脑子里立时翻过子娴的斑斑劣迹。
即便没有读心术，子娴也能知道孙彬在想什么，若非怕惹麻烦，她都想把宁渊的丰功伟绩给孙彬扒一扒, 看孙彬会不会自尽。
宁渊和子娴可不一样啊，子娴是差点毁灭人族，而人族并非人间界唯一的物种，就算真的灭了人族也不算灭世。可宁渊，那是真的灭世了，还不止一个，每一个世界所有物种都灭绝了。自然，灭世时吃得痛快了，之后就死得够惨了。
子娴都不想去想自己前几次死得有多惨了，那些神魔真想折磨起人，花样百出得连人都要退避三舍，反正她每次都是死得连渣渣都不剩。就连被桓寂夺舍的那一回，虽然没继续体验千刀万剐的死法，但桓寂最后的下场......被炼成法宝的遗骸就是最好的写照。
不回忆还好，一回忆顿觉心塞，貌似自己就没哪一次是善终的。
卫时彦捏了捏子娴的脸问：“你又想起什么了？”
子娴回道：“想起自己以前是怎么个被人给干掉四回的。”
卫时彦默了下，也想起了玉简上记载的宁渊大杀特杀、吃掉若干神仙、毁灭若干世界后的下场。
对于毁天灭地的凶兽，不论是神还是魔都给了宁渊最残忍的惩罚，怎么狠怎么来，反正这就是个绝世祸害，怎么对待都不过分，神魔都是如此想的。
第一次，宁渊被车轮战而死，尸骨无存，被万千至宝给打成了齑粉，从肉体到元神都成渣了。
第二次，大战之后宁渊力竭被擒，考虑到这位不死不灭的特性，神魔联手将其镇压在丛极渊最深处。直到五十万年后因为太过久远，很多神魔都忘了丛极渊还镇压着一位大魔王，有两个神在丛极渊干架，削弱了封印。宁渊趁机逃出，被追杀五万年，最后被困在一个世界，神魔将那个世界封印，使得宁渊无法逃出，然后汲取教训毁灭了那个世界，世界毁灭了，困在其中无法离开的宁渊自然跟着挂了。
第三次，被凌迟而死。
第四次，这回倒没死的太惨，啊不，是根本没死，被桓寂夺舍了，而桓寂，貌似最后被它爱的那个神，也就是少凰她妈（应该是少凰她妈，也可能她爸，太古神祇无性，无性繁殖，甚至自己一个神就能生孩子，因此孩子他爹他妈有几个，性别如何真不好说）给杀了。
死得一次比一次惨。
第五次，这回神魔在她还是一枚蛋的时候就找到了它，有神魔想要驯化凶兽，但宁渊是能驯化的狼犬吗？不是，丫是吃人的狼，而狼是不可能是被驯服的。过程如何玉简没记载，但最终的结果是刚出壳没几天的宁渊被剁成了肉酱。
虽说宁渊死得再惨都是罪有应得，但第四次和第五次，卫时彦真心觉得宁渊死得挺冤的，人还没来得及伤天害理呢。
卫时彦笑着安慰：“没事，这一次要好好活，活得好好的，气死那些希望你不好的人。”
子娴：“......”她觉得这世上应该没人希望她好，哦，眼前这个奇葩另当别论。
“不认同？”卫时彦挑眉。
子娴摇头，想亲卫时彦一下，却在卫时彦脸上沾着的泥沙面前败退，单是泥沙她也不嫌弃，问题是长江水什么味？子娴没尝过，但闻都能闻出一堆的杂质，直面杂质，子娴着实亲不下去。
子娴亲不下去，卫时彦不客气的按着子娴的后脑勺让她亲完了才能退回去。
“我可从没嫌弃你时不时的海腥味和硫磺味，你怎么能嫌弃我脸上的泥沙？”卫时彦一脸控诉。
子娴纠正：“我嫌弃的是长江水里的杂质。”
深知子娴对水质苛刻要求的卫时彦顿时语塞。
看着这对在天灾面前还能秀恩爱的情侣狗，孙彬拔剑砍人的心都有，只恨手中无剑。
子娴瞅了眼孙彬，忽问卫时彦：“你不问我想干什么吗？”
卫时彦笃定的道：“反正你不会想灭了人族就是，而且，我感觉得出来你这回也没恶意。”
孙彬瞅了瞅泛滥的长江水，不知多少人畜被卷走，如果这也叫没恶意那什么才是恶意？
子娴笑了，似百花盛放，耀眼而美丽。“生我者父母加天道，知我者时彦也。”
“找几个人去江边喊沅桑没死透，还有救。”
卫时彦立马想起了子娴说起过神人的变态生命力，砍成几段都可能死不了还能活过来给你看。“沅桑还能活？”
子娴实话实说：“我只有六成的把握。”
卫时彦愣了下。“六成把握你就这么冒险？”
“虽然冒险，但值得啊，子隰又不是脑残，他只是一直欺骗自己沅桑还活着，可实际上，我不信他一点都没怀疑，他身上被污染过的特征太明显了。而当他不再自欺欺人时，真相终将被翻出来，那个时候洪灾只会更严重。既然迟早都要来，不如早来早解决。”子娴道。
卫时彦赞同。“有病就要早治。”拖成了绝症就不用治了，直接买棺材准备后事。
“失败了怎么办？”孙彬忍不住问。
“本来就是不治之症，失败了自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子娴理所当然道。
“祖宗，你失败了，代价可是无数的人命。”
子娴轻笑：“那我不管就是了。”反正人族死光了她也没感觉，地球上所有人口加起来恐怕都没她前几次复活时吃掉的人多，想让她有感觉，真心困难。
孙彬：“......”
手机铃铃铃的响了起来，孙彬只得先接电话。
“蛟，有蛟......”
卧了个槽！
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带这么悲催的。
子隰的问题还没解决，如今又跑来一头蛟，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蛟？”子娴来兴趣了，她可是很久没看到走蛟了。
子娴拉上卫时彦就往外走。“走蛟可是水族非常重要的盛事，特别好看，时彦你可千万不能错过。”
卫时彦很赞同，走蛟的确是水族很重要的盛事，成功的话蛟便会化为真龙，翱翔九天，前提是别每次走蛟都捎带一场洪水。
出了帐篷子娴就变回了原形。
“飞天上去看不小心被雷劈了怎么办？”卫时彦忍不住问，他可没忘记一件事：要化龙的蛟是要被雷劈一回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雷，至少特勤处准备的避雷针是扛不住。
神话里，龙是神族，这个认知子娴表示要打个问号。神族有龙，但并不是整个龙族都是神族，只有始龙族才生而为神，而始龙族，那是天地间最初的龙族，继承了盘古强悍的肉身力量。而始龙族，别人不知道子娴还是知道的，始龙族就是曾经的天族，已成濒危物种。
少凰报复，还摊上个跟自己种族有仇的王，悲剧才怪。
水族所化的后天龙族与始龙族不是一个层次，可再怎么着也是龙，实力最低也是仙人这个层次的，因此渡劫时的雷劫跟寻常妖族的化形雷劫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秒甩后者十条街。
雷专劈高个的，按常理，子娴大咧咧的带人飞天的话，不是没可能被雷劈。
子娴很是自信的道：“化龙的雷劫跟化形的劫可不一样，有的雷劫不长眼，无差别攻击，可以找人挡，但大部分的雷劫都是长了眼的，只能靠自己渡劫，化龙的雷劫正好是后者。”
想了想，子娴又对孙彬道：“对了，我劝你们一句，屠蛟这种事最好别想，这么赤/裸/裸的打勾陈的脸，他会很高兴的，很高兴你们给了他一个开战的借口。”
当年达成协议勾陈未必心甘情愿，好吧，当年的协议，不管是人还是妖都不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因果轮回，不想种族灭绝就得妥协而已。
虽然达成协议时的心情有待考究，但这几千年，勾陈不管多不爽都不曾明着违背协议，特勤处若是明晃晃的破坏协议，相信勾陈会很高兴。丫想对付人族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这梁子在他登神就结下了，还是死结，只是为了种族才不得不放下。
第112章 走蛟下
登高远望, 天地辽阔。
甚为壮观, 忽略头顶上滚滚天雷的话是如此。
黑色劫云之下, 蜿蜒万里的大江向东流去，一条矫健的白龙在波涛汹涌的大江里游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顺流而下, 目标——大海。
也不一定是大海，如果在半道上就扛住了天雷, 自然可以直接化龙, 不用等出了海再化。
卫时彦目测了下龙的模样, 没错，是龙。
之前一直以为那是蛟，但子娴一见就纠正了所有人的认知。
那不是蛟，是龙。
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再五百年化角龙，千年化应龙。
“如果我没说错, 那角龙原本应该是一条普通的水虺, 能够修炼成角龙, 也不知耗费了多少时日。”
卫时彦目测, 角龙身长两三百米，和子娴长达数里的躯体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而据卫时彦所知, 子娴全盛时，躯体长达千万里，真正意义上的千万里，只大不小, 不是夸张，没有足够的嘴它也没法吞下一整个世界。
卫时彦诚恳的感慨：“龙蛇的体型差距好大。”
子娴点了点头。“不过也是现在的水族太差劲，远古时要化龙的蛟那一头不是体长数里，甚至千里万里的。”
卫时彦：“......远古时的人间界没被你们给玩坏真不容易。”
“远古和现在的人间界是不一样的。”子娴道，远古时的人间界，比之山海经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被玩坏了，成了如今的模样。
“一群脑残真准备屠龙啊！？”子娴忽的瞠目结舌的看着下面的特勤处办事人员。
真当妖族的大妖死绝了，勾陈也快死了吗？
国与国之间，族与族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道义不过一文不值的狗屁，子娴对此表示理解，可这么任性的撕毁盟约，考虑过了后果没有？
有把握的情况下撕毁盟约那是枭雄，反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由胜者来书写，只要赢了了，即便没有道义也能在史书上将自己渲染成顺应天命的绝世英雄。可没有把握就贸贸然撕毁盟约，简直是一群绝世傻逼！
卫时彦皱眉，他现在也明白过来特勤处这么干会引来怎样的后果了，这会被妖族的大妖们视为宣战。
卫时彦拍了拍子娴的脑袋：“子娴，我想跟那头龙谈谈。”
“没用的，角龙妖渡劫化应龙就一定会有洪水，而且它是成心挑现在这个时间化龙的，借天灾的力量可以在化龙时省不少力气，还不用沾因果。我敢说，今天的事它肯定琢磨很多年了，说不定人族开始肆意破坏长江流域的生态导致长江流域水土失调时，它就在等这场洪水了，我要是它，我吃了你也不会放弃苦等百年等来的化龙机会。”
卫时彦：“......我想试试。”
“别瞎掺和，除非杀了它，否则它不可能放弃，而杀了它，回头妖族一定会视今日之事为人族撕毁盟约的宣战号角，人族要么应战要么把今日参与的人丢出去当替罪羊。”龙头做出了高难度的人性化表情——皱眉。
卫时彦叹道：“我是人。”
“你愿意为人族去死，人族可不会记得你。”子娴讥讽道，功过被尘封，成为绝密的档案，运气好可能解封，运气不好就永远被遗忘。
卫时彦拍着子娴的角道：“我求的是问心无愧不是青史留名。”
“我不会看着你送死。”子娴一个定身术定住了卫时彦。“你就陪我在这看戏吧。”
卫时彦无语道：“子娴，我们不闹好不好？”
“是你别闹好不好？你在我面前被人给杀过两次了，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死了的人死得一了百了，活着的妖却要在漫长生命里不断回忆起自己的无能为力。”猩红眸子的黑蛟咆哮道。
卫时彦：“......我......”
“对不起这三个字给我省了，我不接受。”
卫时彦语塞。
子娴不想听卫时彦说话，干脆连卫时彦的嘴巴一块封上了，人族想寻死是人族自己的事，关她毛事？
是，角龙选择在这个时候化应龙会增加洪灾的破坏度，可这能怪角龙吗？这场洪灾的始作俑者可不是角龙，而是人族自己，角龙不过是抓住了机会借力化应龙罢了。
子娴悠哉看戏，下头已经打了起来，角龙从浑浊的江水中飞了出来，那是一条身形极矫健的角龙，看得出来，身经百战，搏斗经验丰富，被群殴经验也丰富，以一敌多而不落下风。
可真的是以一敌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