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兄妹

    张哲和他们两个之间，虽然并没有融合，但至少已经放下之前的恩怨，现在有个要共同解决的难题。
    本以为一对小偷，没想到竟是亲兄妹！带着女朋友一起偷东西，或女的偷、男的销赃，在这类人立面都不少见。但让亲妹妹偷东西，则要少得多。看着叶枫和叶芝两个，张哲没有说什么，不管是不是有故事的人，都与他无关，也不想多了解，他只求别受连累。
    “我们……”叶枫沉默，“芝芝，你来看着，我来试着帮张哲撕开！”
    他们和张哲一样，都是手反绑在后面，不是用的绳索，也不是被称之为软手铐的那种绑带，只是用的牛皮胶缠绕，因为强大的粘性和伸缩性，一般人反手之下，是不容易挣开的。而自己的手是撕不到的，现在他们有三个人，合作的话，就能帮对方忙了。叶枫会先主动帮张哲解，是想要取信于他。
    “不好吧。”张哲皱了皱眉头。
    牛皮胶要比透明胶厚多了，更容易找到头，但背着光靠摸索、即便有人看着提醒也会很难的。叶枫以为张哲说的是这个，笑道：“我身上的东西也都被收走了，要不然……不过没事，手难以撕开的话，我可以用牙齿咬！”
    张哲摇摇头：“这是别人的地方，没人守着，会没有监视器吗？就算动手抓我们的是同一批人，也有好几个，打得过吗？我可不想挨一顿打！哈哈，是吧？”
    最后一句，不是问叶枫，而是仰头说的，他相信肯定有人在监视器后面看着这里的情况。
    “胆小鬼！差、差劲！”叶芝鄙视了了一句。
    不管承不承认，叶芝是真的有点口吃，不算很严重。但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又是在敏感的年纪，这点瑕疵显然压力很大。张哲估计她平时就有点偏激，否则也不会因为一句粗口就不顾场合的干架了。
    “这位老大，他们拿您的手机，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是有意冒犯。现在已经知道后果的严重了，手机已经收回，您就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看张哲对着空气说话，叶芝不屑的撇嘴，觉得他太怂了。
    叶枫若有所思，他虽然是最后一个抓进来，但在这里见到了叶芝和张哲，也知道对方的能量远比他之前猜测的大得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手机，不过是他们两个偷过的众多物品之一，也不过换了六百块钱而已。既然已经踢到铁板了，就应该认了，像张哲说的，要是挨上一顿打就不值得了。
    “哪位大哥，实在对不住，是我瞎了狗眼，求您饶了我们吧！”
    见哥哥也求饶起来，叶芝皱起了眉头，但随即明白，这是在担心她！就像之前张哲装出声音威胁到她哥的时候，她也主动承担。
    想起这事，叶芝转头瞪着张哲！
    “是你！”
    张哲莫名其妙，“什么是我？这是你们弄来的，我是开当铺的，只是暂时替你们保管好不？”
    叶枫不由得苦笑，他们两个又掐起来了。
    叶芝气鼓鼓的怒道：“刚才这、这、这里没人，就你装、装……装太监说话！”
    原来如此！张哲有点汗，你说我装老头也好，太监……太监不是应该尖锐的嗓子吗？“我只是想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而已，我又看不见，哪里知道是谁给抓来了。”
    见叶枫不解，他也不等叶芝磕磕巴巴的说，简单的说了一下。
    ……
    张哲猜得没错，是有人在看着这里的情况。本想折腾他们内讧，却被张哲装腔套话、以及后来他们混乱打架的场面逗乐，改变了原计划的处罚方式，先当真人秀节目看。
    “真人秀”里面的主角们，却不是那么好玩的，即便猜到有人在看着，也没人跟他们对话。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对方似乎忘记了这件事，竟然再也没有来人开门，别说痛扁、就是审问、训斥都没有！
    三个人就这么无聊的在这么一个明亮但是空荡荡的房间里，从尝试主动对话，当放弃，到互相指责、到没脾气的坐下、到最后困得睡着了……
    从三个人来的时间、结合生物钟习惯推测，睡醒之后应该已经是过了一夜了。这也算是共患难了，除了叶芝看张哲不爽之外，张哲和叶枫已经基本消弭了隔阂。
    “你这是从哪里偷的手机？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大人物呢？”张哲有点好奇，不管叶芝技术上如何，就偷手机之类卖几百块钱来看，也不过是小角色，不是敢、能招惹有势力的人。
    叶芝哼了一声，不回答他。
    叶枫稍微有点尴尬，犹豫着说，“你也猜得到，大人物的手机怎么可能让我们偷到？我们也不敢靠近啊！其实这个……真的是捡的，要不也不可能600块便宜你了。”
    “这样啊。”张哲信他才怪，估计手机主人，是现在抓他们那人的亲戚或者朋友之类。这会儿大家都被监视着，当然能推就推。
    “不好意思，第一次交易就连累你了……”叶枫正式的道歉。
    张哲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缩在墙角的叶芝，叹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叶芝听了直翻白眼、然后一副作呕的模样。
    叶枫则很淡然，并不觉得他这话很酸、也不觉得‘贼’的称呼而尴尬、不悦。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声讲述起来：
    “前些年……我父母出车祸被撞……一起往生了。我们的难过就不说了，事故赔偿方面，肇事司机很嚣张，扬言去起诉他，得法院让他赔。后来找了律师起诉，法院先主持调停和解，赔偿数目压得很低。律师透露说，对方在法院系统有吃得开的朋友，坚持起诉也未必能得多满意的赔偿……”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我那时候还是个中学生，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们家亲戚不多，也都是普通人。还能怎么强硬啊，只好同意了调停赔偿方案。但是……对方却仍然不愿赔偿，而是用‘拖’来面对……申请法院强制执行也没用，肇事司机本人到外地去了，他家人说居无定所、不知道在哪里。强制执行的出勤费用还得我们付……”
    叶芝非常不满的瞪着张哲，对叶枫也有点不满，似乎怪他跟外人讲自家的事情。
    张哲沉默，没有让叶枫停止。他很清楚，叶枫这不仅仅是讲给他听，也是间接让抓他们的人知道。关在这里一夜都没人理会，让他们感觉不会那么容易善了。打个悲情牌，希望那人能够心软放过他们。
    “呵……后面的情况，我想你也猜得到吧？我是一个还在读书的中学生，我妹还在读小学，亲戚能帮一时，也不能随叫随到、包办到底。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得到赔偿。对方前后只给了几万块，除开涉及的各项开支，当初给父母处理后事的花销……我们家因为房子还没有供完，积蓄也不多。我能怎么做？”
    叶枫自嘲的笑了笑，自问自答：“省吃俭用坚持到我高考完，就必须直面经济问题了。兼职是不够支持我们两个的，要么向亲戚借钱，也只有交学费时候才能开口，日常生活开支，还是要自己想办法，那得一次次、一年年的看人脸色、求人；要么或者放弃上大学，打工供我妹读书……但她肯定不愿意我这样牺牲的。那个暑假，在分析了我能做、可能赚钱的方法之后，我走上了这条路……没想到，芝芝也选择了这条路……”
    最后一句，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他看了一下角落里的叶芝，眼中有着惭愧和不忿。
    这一次，叶芝没有看他们这边，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偷不用本钱、来钱快，但那是损人利己，是获利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绝对是让人憎恨的。只是……没有经历过那种地步，是理解不了当事人的难处。对于他们兄妹的选择，张哲不便评价、唯有一声叹息。
    “哈哈，盗亦有道。即便做贼，我们也有原则，从来不去医院、火车站之类的地方扒人钱包，那都是会给人巨大麻烦的。我们基本上是偷一些高档手机、电子产品，虽然还要脱手、钱也更少，但他们往往收入很高、或者零花钱很多，失去了不会有太大影响。当然，我不是说这就对了，只是稍微心安一点。”
    张哲默然，丢了高档手机固然心疼，但总没有救命钱、治病钱、或傍身路费被偷那么惨。
    虽然是特殊环境，但叶枫能够直言，而不是掩饰说是无辜的、第一次什么的，要磊落几分。让他也愿意交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