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送粮
从山下看旗帜很清楚,还没有收割完的庄稼地里,有几个人啧舌头:“这旗大的快赶上西宁王了吧。”
“让你们来看旗大旗小的吗?”另一个人嗓音娇美,是个女子。骂过后,她也出神:“这旗是比七姑我的好。”
一个满脸横肉的人嗓音暴戾:“现在要说咱们的去路!”
几个人清醒,不是重露凶光,就是狰狞似狼:“强盗与官永远两条路,还用商议吗?把她撵走!”
本省最有势力的大王们:刘二傻子、凤七姑、王三胖、钱六道,伸出手对天盟誓。
……
两军对垒,西宁王带马出来,益王也带马出来。
要说什么都早想好,但是益王心里格登一下,完全没有料到一群孩子在眼前。
西宁王的阵地上,女兵的马上大多有一个孩子。年纪约在两岁到五岁之间,都穿的不错,气色也有红晕。
不是太子?
骤出的想法如冷箭把益王扎得粉碎,冯将军到底还是看错了。
“益王,你给我看看清楚!我妹妹夫妻带着外甥女儿回家,一是接她婆家的人到西宁避难,二是这些孩子都得了病,要到江南寻名医。你这个老匹夫,派一万人追杀孩子,你还是人吗?”
西宁王从马鞍枪摘下铁枪,怒喝道:“来来来,我和你见个真章!”
益王满脑袋发涨,有什么在里面敲锣打鼓。如果没有太子的下落,他犯不着和西宁王呛上。
而不和西宁王继续呛的唯一办法或者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强,超过他或者不弱于他。
喝一声:“好,咱们就见个高下!”暴雷疾风般的语声里,益王转而回头。他至于和西宁王交手吗?你要攻城,那就来吧!
城门打开放王爷进去,益王登上墙头往下大骂:“西宁王,抢地盘你就痛快的说,不用东找理由西找理由!本想明年约你会面,大家面谈共商国事,你不识相本王也不用再敬重与你。”
西宁王回骂:“本王府中都敢行刺,本王不稀罕与你会面。商谈国事?你不配!”
在楚芊眠马上的太子听到这里心有灵犀,鉴于他是个爱发问的好孩子,随时随地就问:“姐姐,什么叫商谈国事?”
“就是把归稷哥管的事情,他占下来。”
太子似懂非懂:“原来他看上我的瓜瓜,我不给他吃,瓜瓜是留给哥哥的。”
“是啊。”楚芊眠觉得这种举一反三虽不到位,却也说得过去,在太子发髻上香一记。
太子笑一声出来,对西宁王更送上崇拜:“舅舅是为稷哥争瓜瓜吗?”
“是啊,舅舅们都是疼稷哥的。”楚芊眠借机把国舅也表白一下。
稷哥听不懂“舅舅们”和“舅舅”的不同,咧开嘴儿又是一笑,聚精会神看舅舅为稷哥争瓜瓜之战。
西宁王没有让这就攻城,而还是派出大嗓门的兵宣告益王的种种不是。
说他坐视京乱而不作为,当时想的就是抢走二殿下,挟天子以令诸侯。本王啐!益王你算什么东西。
说他拥立二殿下两年,坐视外省民不聊生而不作为,铁家的人救灾,反倒有兵马出动。本王啐!这仇咱们不共戴天。
说他知错不改,妄想挑起内战。守城的都放下兵器,不用为这种人守着。大家都是同胞,难道你们没有家人在外省的?本王外甥女儿楚姑娘救下来的人,说不定就有你们的家人和孩子。你们要是再守着,本王啐!只能杀你没商量。
益王让他叨叨的心烦意乱,也派嗓门大的回骂,说西宁王不服二殿下,是不是起来狼子野心。这样从白天骂到晚上,从晚上又骂到第二天,大家顶着骂声睡觉,就是不见攻城。
第五天的中午,一封信送到益王手上:“京都出兵夺回道路,有一支运粮队伍进京。”
益王骂了十几声不堪入耳的话。
他一直防备西宁王和京里联手,而现在果然。据说京都今年要闹粮荒,益王本想明年会谈后,约齐大家拥立二殿下后,让他和女儿成亲,合兵收复京都。他不仅防备外省给京里送粮食,又让大同守将曹新严防西宁王运粮进京。
西宁王大丰收,也是益王对他的一桩恨。自他去年动员全民备战全民备粮,那雨长眼似的只下到他地界上。一阵风刮向益王,就一滴子水也没有。
握着信,益王深知道军心稳定最为重要,沉着的下令:“出城,把西宁王撵回他的地界上!”
在另一个方向受挫,益王迫切需要好消息的刺激。
这一天,西宁王后退三十里。
第二天,西宁王后退三十里。
第三天,铁权从斜刺里出来拿下城池,益王被迫退往另一座城中。
太子稷哥又神气光鲜的迈步进到新的城里。
西宁王边看新到的信,边命花将军:“安排人继续去骂战,让听到的人听到,听不到的人由别人传话到。我西宁不想伤害任何人,益王欺人太甚不得不打。对战的时候放下兵器者,可以回家见老婆孩子,本王发放路费。”
说着,把信让人送给外甥女儿。
楚芊眠接信在手,太子伸头:“是哥哥的吗?”楚芊眠大声把信念出来:“江南吕家近万车的粮草安然进京都。”她的眼眶湿了,看一看大家都在隔壁给太子收拾屋子好入住,让刀豆枪豆请他们来。
俞太傅进来,见到楚芊眠轻轻的在哭,太子在哄她:“姐姐不哭哦,姐姐不怕,”太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是怎么了?”上官夫人和樊华小郡主也一溜小跑过来。
把信给他们,楚芊眠泣道:“胜哥是大功臣,他把粮草运进京里了。”
“真的?”
做梦也恨大殿下的俞太傅双手颤抖,上官夫人也涌出泪花。小郡主和樊华比赛着哭,一个比一个哭的大声。
樊华道:“我家祖母和母亲有饭吃了。”
小郡主哭道:“父亲不会挨饿了。”
吕胜大摇大摆进来:“找我吗?我和铁拳头说下一回攻城带上我,我从没有攻过城,怎么样,是夸我威风的吗?”
一看,到处是泪眼。吕胜自动忽略小郡主,直奔楚芊眠,慌了手脚:“妹妹妹妹,你为什么哭?我又没有受伤。”
从怀里掏出帕子,因兵荒马乱,小掌柜不能奢侈,是个脏帕子。攥在手里红了脸,也知道这条不能给妹妹。
圆脑袋上关切一如既往,楚芊眠感慨之余,对他柔声道:“先哄郡主。”吕胜出溜一下子到小郡主面前,把那块脏帕子毫不介意的丢过去,大大咧咧:“我的,你随意用。”下一步脚尖一转,又回到楚芊眠面前。
身子挺沉,多出来两个人。
樊华抓住他一个衣角,小郡主抓住他另一个衣角,两个人异口同声:“你是为我家才运粮草的吧?”
吕胜拧眉头,这说的是什么?
见楚芊眠要说,吕胜喜欢道:“这就能听清楚。”一脚把樊华踹开,一推让小郡主擦干净脸儿再说:“用脏我的帕子记得洗。”对楚芊眠堆笑:“妹妹说。”
俞太傅走上来深施一礼:“胜哥,多谢你大义相助。”
吕胜掏耳朵,他还是晕乎。直到楚芊眠对他表露感激:“粮车进京了。”吕胜哦上一声:“就这事,没有了?妹妹我继续和铁拳头说话去了。”
扬长到房门外面,这才露出高兴,圆脑袋点动:“不错不错,兄弟们
办事越来越有我的风范。”
楚芊眠哄好樊华和小郡主,让他们帮着舅舅清理这城中衙门的库房:“能分得出来的财物,和以前的一样,交给胜哥写信送回去,拜托吕家到处购粮。”
俞太傅没有谢楚芊眠,他已经没办法对吕胜一样,施个礼就结束。主持这件事并举荐吕胜的,还是楚姑娘。
……
元承设激动的泪水横流:“是真的吗?”
他手边放着西宁王一个月前的来信,西宁王说本处丰收,运粮到大同让阻截。现在最快的办法是他和益王交战,把益王的视线吸引住,请皇上想办法往别处先弄粮食。
元承设收到信感激泣零,觉得西宁王好生忠心。他的办法,就是恢复原先的粮道。
以他来想,虽有西宁王牵制,也要一个月把粮食运来。却没有想到粮道刚通,就有江南吕家万车的粮草运往京中。
“宣,吕家有功,正殿见礼。”
元承设很正式的换上冠服,边走边想着给吕家什么爵封。他现在能拿得出来手的,也只有空头封号。
“回皇上,京里没粮,臣家应该救驾。臣家在京都铺面很多,一直都是托皇上的鸿福赚钱,臣家早两年也运粮来,都让万恶的益王挡下。臣就是不服,今年再送,不然皇上可怎么办呢?果然,这不就进来了。这就和做生意一样,一回不行,两回不行,第三回也就差不多。”
元承设又一回流下泪水:“卿是忠臣。”
颁封号给来的人,吕家的人又是一番话:“我们家的只爱做生意,不会当官。送粮食是必要的,顺便的,还可以在京里讨旧账。封号倒不急,请皇上允许臣在京中收账,没有钱至少写个欠条吧。臣家是生意人,只会算生意经。救驾不能少,讨账也不能丢。”
双手呈上账本子,表示他的话不虚假。
元承设哪有心情看,答应他,让他可以在京里讨要。吕家的人出门来,头一家就去鲁王府。
鲁王大喜:“我的女儿好吗?”
“好,这是去年写的信,去年我们没能进来,今年胜哥说西宁王迟早要牵制益王,让我们把粮食运在附近等着。这不,路一通,我们就赶紧进来。王爷请看信,再收下这件东西。”
讨账,人越多越好。吕家万车的粮食,进到京里有数万人。挨家挨户上门,往鲁王这里来了一千人。东家进客厅,别的人在院子里指手画脚乱嚷:“这石头值钱,实在没钱,就把石头放车上带走。”
这一千人里,也就三百人心里有数。三百人装着往房间看值钱的东西,都丢下随身的一个袋子,一尺来长,半尺来宽,装的满满的。
请鲁王来看,里面是炒面米粉外加焙干了的肉粉。
“胜哥写信来,让家里大量备这些,随时随地可以吃,焙干了的又顶饿,只是要多喝水。喝几口水一口粮食,就不觉得饥饿。又好存放。他让送来给王爷备不时之需。这世道,说不定下回送粮是哪天啊。”
鲁王最想知道的还是:“西宁王什么时候进京靖难?”
“胜哥让带句话,说人儿还小。”
鲁王明白了。
吕家的人从鲁王府搬些值钱东西走,出门就说不值钱亏了多少,叹气再到樊家。也给樊老夫人丢下三百的粮袋,搬走一些东西。他们没有久呆,说久呆费粮食。第二天出京,趁着粮道还通回江南。
鲁王派人去见上官太后,把太子的近况告诉她。
……
庙门出现在眼前,孩子们拍巴掌念道:“西岳庙。”稷哥又听到姐姐让他神气的话。
可这里不是城啊?稷哥疑惑。
楚芊眠含笑,这虽不是城,却是历代帝王祭祀的地方。
华山西岳庙,前朝都加上封号,把华山神看成万能之神。
让稷哥祭拜以后,虽然东西不齐备,但也算亲临。回去休息两天,又去道教的发源地终南山,稷哥再次祭拜以后。再去,是首阳山。
溪边的山石上,大家坐好,俞太傅说了古人伯夷叔齐的故事。稷哥奇怪:“为什么要饿死也不吃周粟?”
“因为他们忠心不变。”
稷哥小脑袋瓜子里仿佛出现一个人,但上官国舅出现时,他年纪还小,最后没有想起来,和铁标、花小五痛快的玩了一回。
……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西宁王回程,难民也练兵差不多。飘着雪的土丘上,楚芊眠挽着稷哥走上去,然后她看着稷哥自己说。
四下寂静,也怕稷哥小嗓音传不到,让郑多球、楚丽纹、朱细细和韩囡囡、铁标、花小五帮他说。
稷哥说第一句:“我们要走了。”孩子们接第二句。
“你们要好好春耕哟。”
“保护好田地哟。”
“对自己好哟。”
这一回,稷哥已说得有板有眼,生出抑扬顿挫之感。楚芊眠的目光中,仿佛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皇帝坐在金殿上。
金殿上是什么样儿,楚芊眠没有见过。她尽力想像的只是大大的殿室,到处金碧辉煌。稷哥坐在那最耀眼的地方,有模有样,有气势有派头。
不由自主的,她想出了神,直到稷哥回到她怀里。
“姐姐,咱们再去别的地方种地哟。”稷哥鼓动人,自己也兴奋的不行。
上官知在最近接连回来两次,吃了两回稷哥种的粮食,稷哥等着去别的地方种地呢。
他就要长大一岁,也愈发的会撒娇。把大帽子推开,把额头送上来。
楚芊眠香香他,带他上马车。同车的是铁标和花小五,三个人说说笑笑,似乎把马车顶子掀翻。
“叮叮叮……。”
奇怪的响声出来时,楚芊眠抿了抿唇。她收到的消息里,往东去的路上有不少强盗,他们到了。
“凤七姑拜上楚姑娘!”
“刘二傻子拜上楚姑娘!”
“钱六道拜上楚姑娘!”
……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也比一声近。
铁权皱皱眉头,大喝一声:“魑魅魍魉怎么敢猖獗!”
呼声止住,从不同的方向各出来一行人马,不慌不忙的对着这里过来。
三个小嗓音突兀的响起。
“我稷哥在这里呢。”
“我标哥在这里呢。”
“我小五花将军在这里呢。”
孩子们忙不迭的逞威风,花四姑娘鄙夷,小五花将军?你是一块五花肉还是蛮夷怎么着。
稷哥已弄明白是强盗,不用姐姐交待,在车里叉起小腰身,一只腿跺着:“拿下拿下,这里要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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