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二女争夫

    因为苏杰对杜家的婚事心里不情愿，四太太考虑再三之后决定，还是回绝了。
    杜家虽然是门不错的亲事，不过四太太觉得，以苏杰的品学相貌，定会找到更好的婚事。
    “太太，想要拒绝杜家的婚事，只怕是老太太那边不会肯呢。”刘嬷嬷小心地提醒着四太太。
    四太太轻哼一声，语气里也带上了一抹不以为意：“不然要如何？让我儿子去娶一个庶女？我可不是二嫂，任由他们哄骗！谁都别想利用我儿子算计！”
    四太太虽然这么说，不过心里也是有些发愁，因为她知道刘嬷嬷说的话是对的，这事怕是不好拒绝，若是苏老太太知道了她要拒绝杜家的婚事，怕是会出来横插一手，到时候他们可就被动了。
    而且他们到底是苏家的人，以后还要生活在府里，若是得罪了老太太，这往后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
    思来想去，四太太叹了一口气，这杜家本来是她穿针引线想要说给苏霑的，没想到现在却把自己绕里了。
    “这杜家，也不知该要怎么回绝他们才好。”四太太蹙着眉头自语说道。
    刘嬷嬷眼睛一转，掩嘴笑道：“太太，这有什么可为难的，这亲事结不成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直说了就是，到时候若是传出去，我们少爷是爷们儿，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晚一点说亲事，说不定还能遇到更好的！杜姑娘可是到了说亲的年纪，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对她的名声有碍。”
    四太太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她道：“最好还是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老太太那边也无话可说才是。”
    刘嬷嬷笑了笑：“那还不简单，左右杜家的事情都是太太去联系的，您悄悄拒绝了，回头再回禀老太太，说是杜家不同意这门婚事了，不就成了？杜家为了杜姑娘的声誉，还能找上我们家是怎么地？这杜家不同意了，老太太也怪罪不到您身上。”
    四太太缓缓地笑了，她点了点头，解决了这门亲事，她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刘嬷嬷献策有功，转头便赏了她一根金镯。
    回头四太太就让媒人传话，跟杜家的人拒绝了这门婚事，只是让四太太没想到的是，隔天，杜家的人就找上门来了，而且找上的还是苏老太太。
    “老太太，我也是受人之托，不想上门来讨人嫌。可是事关姑娘的清誉，实在不是小事，苏家是书香门第，百年声誉，苏家的少爷应该做不出和姑娘私相授受的事，我估摸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所以还想着跑这一趟，把误会解释清楚。”媒人给苏老太太请了安之后，抬起头便崩豆似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说的苏老太太一愣：“什么私相授受？这绝无可能！我们家孩子都是最知礼守规矩的，万万做不出这等丑事！”
    媒人点头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着的，只是这杜家和苏家本来是在议亲，这事儿便不好说了！如今杜姑娘的清誉毁了，苏家又回了亲事，这杜家可不是小门小户，怕是就要不交代了。”
    “亲事回了？”苏老太太脸上闪过一抹愕然。
    “老太太您不知道？”媒人比苏老太太还惊讶呢，顿了顿，她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哎哟，这话儿说的，我当是老太太您知道呢！这府上回话，五少爷年纪尚幼，先不谈亲事，原来不是老太太您的话啊？”
    这话对于认为自己掌控了整个苏府来说的是苏老太太而言，无疑是当面打了她一个耳光，而且还是一个让她瞧不上的媒人！
    所以向来在外人面前保持自己慈祥和善形象的苏老太太，此时彻底冷了脸。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谁又和杜家的姑娘私相授受？！”苏老太太凛然着说道。
    那媒人虽然仗着有杜家撑腰，底气十足，可到底只是个讨生活的媒婆，看到苏老太太如此气势，她心底也有些发虚，脸上的笑容便又加深了几分。
    “自然是在和杜姑娘议亲的五少爷啊，您看，这是杜家拿出来的信物，可是府上五少爷的的荷包？”媒人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样东西。
    青色的荷包，上面写着一个五字，正是苏杰随身的东西。
    荷包这样极贴身的东西，是非常私密的，除非是非常密切的关系，否则是不能随意送人的，尤其是男女之间。
    不过通常都是女子送给男子自己亲手绣的荷包，女子拿着男子的荷包倒是不怎么常见。
    不过此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苏老太太看着那个荷包，气得浑身发抖。
    “去！去把四太太给我叫来！”苏老太太厉声说道。
    四太太还不知道杜家的人来了，不过她也想着苏老太太是问苏家的亲事，便打好了草稿，来到了凌云院。
    一进屋，看到下面立着的媒人，四太太脸色便是一变，欺瞒婆母，实为不孝，这事往大了说，苏老太太要休了她都是站得住脚的。
    想到这，四太太脚下一软，还是刘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娘，娘……”四太太嗫嚅着唤了一声。
    苏老太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对着媒人，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嬷嬷请先回去，麻烦你转告杜大人，我们苏家和杜家的亲事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对杜姑娘是再满意不过了，这门亲事我们苏家绝对要认的，就看府上什么时候方便，再来过庚帖。”
    “哟，那敢情好！我就说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也不枉我走这一趟！”媒人笑容可掬地说道，对四太太一脸惶恐视而不见：“那老太太，此事可是定了？我便回给杜大人了？”
    “定了定了！”苏老太太连连点头：“杜大人能看中我们小五，那是他的福气！谁若敢置喙这门婚事，我们苏家就容不下她！”说着，她眼神阴冷地看了四太太一眼。
    四太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奴婢可就先告辞了！”媒人冲着苏老太太行了个礼，便转身向外走。
    苏老太太看了徐嬷嬷一眼，徐嬷嬷急忙走了出去。
    “老姐姐慢走！”徐嬷嬷满面笑容地走到媒人身边，悄悄地把一个荷包塞进了媒人的袖子里，然后才笑道：“此事是其中有些误会，我们老太太对杜家的姑娘再满意不过了，早就盼着这门亲事快点结成呢，还请老姐姐在杜大人、杜夫人面前解释一二。”
    媒人捏了捏红包，就知道是重赏，脸上的笑容也真实了两分：“这是自然，我还等着喝喜酒哪！”
    徐嬷嬷送走了媒人，这才悄悄地回到里屋。
    苏老太太一把把苏杰的荷包扔到了四太太面前，抑制不住怒火，怒声说道：“杰儿都与人私相授受！你还要回绝了亲事，你是嫌你儿子的前程太好了？！”
    四太太一脸愕然地抬起头：“这不可能！杰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可是四太太低下头，那是苏杰的东西，她不会认错。
    杜家把东西给苏家送了过来，还留下来，这门婚事，苏老太太不认也不行，媒人连东西都没带走，可想而知杜家的底气。
    苏老太太冷笑一声：“是不是杰儿做的又怎么样？现在杜家一口咬定了他和杜姑娘的不清白，你又能如何？传扬出去，杰儿还要不要在国子监读书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独家人一点都不怕苏家反悔。
    四太太一脸愕然地说道：“那，那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
    “不然你预备如何？去和杜家闹翻脸？”苏老太太嘲弄地问道。
    四太太默然，苏老太太看着她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刚刚压下的火气又涌了上来，她指着她骂道：“我告诉你，最好给我拎清点儿，这门亲事不管是怎么结的，它现在都是结定了！你别给我做出一副死了人的晦气样儿，你不止要把人娶回来，还得高高兴兴的把人娶回来！杰儿的前程可都在杜家姑娘身上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四太太想明白了，低头应了一声是。
    苏老太太却阴鸷地看了她一眼：“你那点小心眼，最好都给我收起来，要不是看在你是杰儿的亲娘的份儿上，敢刷这等小心思，苏家就容不下你！”
    四太太浑身一震，对上苏老太太阴沉的眼，不由得微微一颤，她低下头：“是，儿媳知道了。”
    苏老太太见她似是真的听了进去，这才转开了目光。
    “娘！我听说四嫂在这里！正好，此事，还请娘给我们嫣儿做主啊！”突然，五太太一脸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一进门，就说了这么一番话。
    要知道，五太太在苏老太太面前一直都是很规矩的，墨守成规的是最听话的儿媳，五太太进门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直接这么闯进凌云院。
    苏老太太被四太太气了一通，看到她的做派，脸色顿时一沉：“放肆！”
    五太太脸上的怒意一顿，然后便一脸期期艾艾地跪倒在了地上：“儿媳今日是放肆了，还请娘恕罪，只是此事，此事四嫂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否则我就算是死了，也无颜去见我的兄嫂！”
    四太太一听，头都大了，她和五太太妯娌这么多年，对她的为人也算了解，还从来没家难过五太太话说的这么严重。
    “五弟妹，你何出此言？”四太太一脸不悦地问道。
    “这倒要问问你的好儿子！他做了什么！”五太太怒气冲冲地说道，转过头，看了一眼苏老太太，又哭了起来：“娘啊，我，我真的是没脸见人了，我接娘家的侄女进京，本是为了给她谋一门好亲事，却没想到，没想到让夫家的侄子给污了清白！我真的是没脸活着了！”
    四太太豁然地抬起头，冷冰冰地看着她道：“五弟妹，这话可不能乱说！事关两个孩子的清白，怎可如此信口雌黄？”
    “什么信口雌黄？这可是珍儿亲眼见到的！”五太太立刻接话，转过头，她吩咐：“去把二小姐和五少爷都带来。”
    苏云珍和苏杰兄妹两个都是一副霜打了茄子一样，走了进来。
    看到苏杰这个样子，四太太脸色一白，她拉住苏杰的手：“杰儿，杰儿你别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嫣扶着丫鬟的手也走了进来，只是她身上有些狼狈，衣服凌乱，眼圈儿也是红的，此时看到五太太，扑通地就跪了下来。
    “姑母，姑母，我给周家丢了人，您就把我随意送到一处庵堂，我绞了头发当姑子去！我也不能给周家蒙羞啊！”周嫣说着便嘤嘤地哭了起来。
    苏老太太被周嫣的哭声吵的脑仁止疼，她怒声问道：“到底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最后还是徐嬷嬷，看这个情况不对，急忙出去打听了一下情况，见苏老太太发怒，她凑到苏老太太身边，小声的把事情回禀了。
    原来是苏杰和周嫣两人在花园的假山中幽会，因为苏杰和杜家的婚事，周嫣对苏杰有些埋怨，两人有些争执，周嫣要走，苏杰就拦着她，二人推搡之下，周嫣的衣服才会有些凌乱。
    苏杰好不容易哄好了周嫣，两个人和好如初，正说着山盟海誓，没想到苏云珍却突然出现，苏云珍震惊地看着他们二人，怒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这么一问不要紧，就惊扰了府里的下人，还以为苏云珍看到了什么，下人这么一来，苏杰和周嫣的事便兜不住了。
    本来苏杰还想着把事情压下去，可是早有下人去禀告给了五太太，五太太一来，便拉着周嫣来找四太太要说法了。
    苏老太太怎么都没想到，苏杰不止与人私相授受，而且一次还是两个！她刚刚给他解决完一门亲事，结果另一个又找上门来了！
    苏老太太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最后忍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了榻上。
    “老太太！老太太？”徐嬷嬷仓皇地叫道：“快，快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就来了，只说是怒火攻心，要静养，不能受刺激，苏老太太病倒了，所有的媳妇儿孙女都来凌云院伺疾。
    陈氏和苏云来也来了，其中以陈氏最为真心实意，因为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所以心无旁贷。
    四太太和五太太两个人闹着别扭，不过气昏了老太太，她们心里也很慌，不敢再在这个时候闹腾，所以气氛倒也算融洽。
    苏老太太脑子昏沉沉的，她睁开眼睛，四太太就急忙上前：“娘，您觉得怎么样？”
    苏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想到她儿子的那些事，便觉得有些心烦，转过头又看到了五太太，往日里她最疼爱这个小儿媳，此时看着也有些碍眼，最后不知怎么的，竟是只有陈氏最为顺眼。
    “祖母！”苏霑担心地唤道，“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苏老太太看着苏霑眼里真切的关心，眼神闪了闪，她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过头道：“你们都走，让老二家的留下！”顿了顿，她看向苏霑，放缓了声音：“霑儿，你身子不好，也回去吧，别让祖母担心。”
    苏霑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留下来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便留下了一个丫鬟帮忙，然后这才离开了凌云院。
    不得不说，苏老太太的身体还是很好的，虽然刚才受了刺激昏倒了，不过昏迷了一次，醒来之后就已经接受了整件事情，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
    苏云来和陈氏扶着苏老太太起来喝了药，苏老太太看着苏云来：“好孩子，你也回去吧。”
    陈氏愿意自己伺候老太太，却不愿意累着了女儿，于是她看了苏云来一眼，“阿晚，你去帮娘看看你三哥，免得又不好好吃药。”
    苏云来点了点头，然后她看了兰嬷嬷一眼，又看了看陈氏，兰嬷嬷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苏云来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了听雨轩，苏霑已经在等她了。
    “今天这事，是不是也是你做的？”苏霑审视的目光看着苏云来。
    苏云来看着他有些不赞成的表情，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哥哥似乎对她有什么误会？
    苏云来一派的镇定，想了想，她才说道：“此事不是我做的，但是也不能说是我与我无关。”顿了顿，她看了苏霑一眼：“如果要深究起来，怕是也要和你有关。”
    “什么意思？”苏霑蹙着眉头问道。
    苏云来走到他的对面坐下，然后才说道：“你应该记得，周嫣和杜月娥其实都是你的婚事。”
    苏霑张了张嘴，苏云来才又道：“我让娘答应杜家的婚事，是为了拒绝五婶，而你和杜家的婚事没成，是因为杜家又看上了更奇货可居的五哥。”
    虽然杜家会嫌弃苏霑，转过头青睐苏杰，是苏云来在其中耍了一些小手段，不过这种小细节，被苏云来很理所当然的无视掉了。
    “那周嫣跟五弟又是怎么回事？”苏霑问道。
    “这事啊，就要问五婶了。”苏云来淡淡地说道：“本来她是想把周嫣许配给你，然后加大周家大房的筹码，可是你当时已有了杜家的婚事，这个主意落空了，她只好另想别的法子了。”
    “我们五婶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呢。”苏云来别有深意地说道。
    苏霑不是个蠢人，他很快就明白了：“五弟就是她的另想法子？”
    苏云来点了点头：“五婶会找上五哥，原因嘛，也有两个。”
    苏霑挑了挑眉头没说话，等着她继续说，苏云来也不卖关子：“第一个，自然是为了解决周家大房的危机，毕竟周家大老爷的位置同样关乎着她在夫家的地位，所以如果有可能，她是不会放过和苏家联姻的机会的。”
    “而且比起你，五哥是更合适的人选，毕竟谁都知道五哥现在前途不可限量。”苏云来别有深意地说道。
    比起苏霑的身体不好，苏杰的条件显然更完美。
    一提起这个事，苏霑就有些不自在，他拧着眉头，继续问道：“那第二个理由是什么？”
    “第二个嘛……是为了维护她当家主母的威严。”苏云来勾了勾唇角，眼里却闪过了一抹嘲弄：“自从五哥去了国子监读书之后，四婶在家里便越发的张狂了，竟有些要压到五婶的架势，五婶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了。”
    “从四婶为杜家说媒，破坏了周嫣和你的婚事之后，五婶就已经不悦了，既然四婶破坏了她的计划，那么她便用四婶的儿子来偿还。”苏云来说道，“这么一看，还是五婶的手段更高一筹。”
    五太太不过是用一个侄女的婚事，便换了四太太最宝贝的儿子，这笔买卖是怎么看都划算的，而且本来五太太的用意就是把周嫣嫁到苏家，不是苏霑，苏杰的条件也更好。
    “她倒是不吃亏。”苏霑不由得说道。
    “不过那是她原本的计划，现在她怕是要吃亏了。”苏云来别有深意地说道。
    “怎么说？”苏霑立刻问道。
    “原本让周嫣去接近五哥，让两人有了情谊，之后提婚事就顺其自然地许多，可是现在你和杜家的婚事没成，杜家又看上了五哥，这么一来，周家姑娘就变得尴尬了，因为她知道，祖母一心要与杜家结亲，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五哥娶周姑娘。”
    “所以，她干脆把事情闹大，闹得人尽皆知，让五弟不得不娶她？”苏霑接着说道。
    苏云来点了点头：“毕竟是周家嫡出的姑娘，出了这等事，就算是祖母也要给周家一个交代，所以，你别看五婶和周姑娘闹的热闹，其实她们要的，还是一个名分罢了。”
    杜家知道用苏杰的前程威胁苏老太太，五太太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五太太没想到，杜家看上的人选居然是苏杰！
    “如今杜家和五哥的婚事眼看就要定下，五婶不甘心自己的计划落空，所以只好铤而走险，直接把事情闹开了，让祖母不得不为周姑娘做主。”苏云来沉着着说道。
    苏霑拧着眉头：“你是说，五弟和周姑娘的事被撞破，也是五婶做的？”
    苏云来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撞破这件事的人，是二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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