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自从散道问了棠棣的选择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当他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棠棣早就将这件事给忘了。
    他原本是想提醒她的，但见她和柒玖的关系慢慢变得要好了起来，他就没有说的意思了。
    散道闲来无事时，就会盯着棠棣，看她是否有好好修炼，但几日下来，他发现棠棣总是在偷懒，以她那个修炼法，就算是修炼到身亡，怕是都不会有什么成果。
    毕竟都是徒弟，他起初只是有了那个想法，并没有要做什么，但慢慢的裴连天都快要继承天帝之位了，棠棣的修为都没有多大的变化，然后他才慢慢有了动作。
    “阿棠，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散道将手放在桌子上，一下一下轻轻叩着。
    棠棣瞥了一眼他的动作，说道:“我看过柒玖的记忆。”
    散道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皱了眉头，不过很快便又舒展开了:“……柒玖他对于这件事知道多少？”
    棠棣看了眼他，没有说话。
    在看柒玖记忆时，只看到了一点儿，然后便将那记忆还回去了，所以她才会来问散道。
    散道看她的表情有异，便问道:“怎么了？”
    棠棣摇了摇头，说道:“无事。柒玖的记忆我只看了开始，他知道了多少我也不知道，可能都知道了吧！”
    散道“嗯”了一声，正要开口，棠棣却先一步开口说道:“我在看柒玖的记忆时，听到你在和一个人说话，那个人是谁？”
    散道看着她，问道:“这么久以来，你有没有猜想过？”
    棠棣点了点头，说道:“有。我觉得那个人和我很熟悉，对吧？”
    散道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嗯”了一声:“就在我想着怎么能让你们往后的生活按照我给你们准备的路走时，他出现了。”
    棠棣没有说话，颇为耐心的听着他往下说下去。
    “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帮你。”那时我自然是不相信他说的话的，但在听了他的计划后鬼使神差的便同意了。”
    散道看了一眼棠棣，继续道:“他原本说的是让小玖去伏魔洞里面走一遭，因为他仙、妖、魔皆可修的缘故，所以伏魔洞对于他是有作用的，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里面的东西大多数只能以魔界的术法来克制，在那里面走一遭出来，就算是不想成为魔族，也已经是魔族了！”
    棠棣听到这里时，皱起了眉头。
    “但那时已经快要到了连天继位的时候，所以我便先将计划给搁置了，没承想到了他继位时，你……”
    他说着停了下来，但棠棣知道他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棠棣那时强行拉着柒玖去看裴连天的继位大殿，然后因为凰鸢的缘故，心里不舒服离开了天界，柒玖去追她，结果被她给误伤了。
    想到这里棠棣停了下来，她看着散道问道:“所以你后来变了计划，对吧？”
    散道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那时小玖受了重伤，虽然我将他的伤口治好了，但神识和修为都已经四散了，只有进“忆世渊”才有可能捡回一条命来，原本那时我还在想……唉！”
    他叹了口气，棠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然后挑了下眉头:“然后呢？师父为何叹气？”
    散道没有直接开口回答她，而是将视线转到了一旁。
    对于他这样的举动，棠棣觉得有些奇怪，但她没有再问，而是等着散道自己说。
    但这一等却是等了许久。
    散道将视线重新转过来时，棠棣也抬头看向了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他格外正经的说了一句:“阿棠，我得承认，对于小玖来说，我并不是一个好的师父！”
    棠棣:“……”
    原本以为他是要说什么，棠棣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现在不想和他讨论关于他是不是好师父的话题，只想知道后面的事是什么。
    虽然她已经大致猜到了，但还是开口问道:“师父，后来呢？”
    “原本那时我还在想，小玖受了伤，就不能……不能去伏魔洞了，那岂不是计划要耽搁了！但他却跟我说，小玖去“忆世渊”同样的可以成为魔族，然后……然后的事，你便知道了。”
    本来棠棣就已经猜到的差不多了，所以他说的事，在她看来，像是什么都没有说一样。
    她看着散道，问道:“所以我在“忆世渊”中发生的事，都是他做的手脚？”
    散道看着她，点了点头。
    已经不需要散道再说什么了，棠棣觉得头疼的厉害，她便抬手揉了揉眉心。
    “阿棠，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知道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带着裴连天去了天界，只有你和小玖两个人待在这儿？”
    这样的时候有很多次，棠棣不知道他说的是哪次，便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时候？”
    “你听了我接下来说的，就知道是哪次了。”
    “那次我回来的时候，孟亭缩在竹清境外围，她告诉我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小孩子，她进去时便看见你晕倒在地，而柒玖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发疯了！”
    棠棣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然后猛的抬头看向了他:“师父说的是……”
    她记得那时她刚睡醒，柒玖抱着她回去，走了几步，便听到了结界发出的声响，她先柒玖一步跑去看，但刚过去便被一道术法给打晕了。
    醒来后，散道回来了，他问柒玖发生了什么，柒玖已经完全忘了，因为那时并没有发生什么，所以没过多久，这事便被她抛之脑后了。
    散道给以了她肯定的回答，他点了点头，说道:“正是那次。虽然我那时没有再理会那件事，但后来还是调查了一番的，不过却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棠棣挑了下眉，问道:“现在师父知道了？”
    散道:“当时的那个小孩儿便是此生。”
    棠棣:“……”
    回到妖界时，天已经快要亮了，顾墨闭着眼睛躺在藤椅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棠棣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当时便睁开了眼来。
    看清楚拍她的人是谁后，她立马站了起来:“主、主子！你回来了！”
    棠棣点头“嗯”了一声，她忙站到了一旁，将藤椅给让了出来。
    不过棠棣并没有坐上去，她看了眼顾墨，走到了一旁的石桌边。
    “主子，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我就回去了。”
    棠棣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问道:“你要回哪里去？”
    顾墨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指着院边的藤蔓说道:“回那里去。”
    棠棣看了一眼，从腰间的纳物袋里掏出了几颗丹药来，然后伸到了顾墨所在的方向。
    顾墨在看到那些东西时，颇为疑惑的将视线转到了棠棣身上:“这是什么？”
    “你先过来！”棠棣将那拿着丹药的手收了回来，等顾墨走过来后，她将其中一颗，塞进了她嘴里，“先前说过了，等我回来时给你带些能自身生出灵力的丹药，这便是了。”
    世间丹药千万种，但这可以生出灵力的丹药却是极其不容易见到的，但这不容易在散道那里，就容易了！
    散道的纳物袋中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之前进“忆世渊”时，他给她的那个纳物袋，就是从他腰间大些的纳物袋中取出来的。
    棠棣先前是知道他有这种丹药，所以才会跟顾墨那样说的。
    那颗丹药直接滚进了她的肚子里，顾墨皱着眉头，还是一件疑惑的模样。
    棠棣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顾墨点了点头，问道:“主子你为何要给我这丹药？”
    棠棣没有收回视线，还是那样看着她:“你难道不想像其他人一样，有属于自己的生命吗？”
    顾墨闻言嘲讽地笑了一声:“我的生命就只有一段而已，从来都不会是一生。”
    就算是有会生出灵力的丹药，那丹药也会有失去功效的那一日，到时候，她还是会灰飞烟灭的。
    棠棣听见她如此说，登时便皱起了眉头，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这实话听起来，怎么都让人觉得不是很舒服。
    她从散道那里要来了五颗那样的丹药，强塞给顾墨吃了一颗，还剩下四颗，她看了一眼，将那四颗都伸到了她面前:“就算是只能活一段时日那有如何！可能你会觉得我说的这话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顾墨，每个人活着不是为了能活的更久，而是为了能活的精彩！”
    “主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几颗丹药都给了你，等你体内的那颗快要失去功效时，你便再拿一颗服下。”
    “我……”
    “你先将丹药收下。”
    顾墨看了眼她手里的丹药，又看了眼她，见她一脸“你不将它们收下，我就不继续说下去”的表情，她便伸手将那几颗丹药给收下了。
    待她将丹药放进棠棣给她的纳物袋里后，棠棣继续说道:“如今我已经回来了，那你就不用继续做“棠棣”了，变回你刚化形时的模样，从现在开始做你自己吧！”
    顾墨看着她，问道:“我该如何做回自己？”
    棠棣将视线转到了界门所在的地方，她看了会儿，然后说道:“这世间大的很，不妨离开妖界，出去看看吧！”
    顾墨最后并没有离开妖界，她留在棠棣身边，做了个端茶倒水、伺候棠棣起居的侍女。
    棠棣回来后的第一日，柒玖便跑了过来，他之前其实并没有去竹清境，不过是分了一魂一魄前去了而已，而他的本身一直都在魔界中待着。
    这次过来的依旧是那一魂一魄，棠棣上次刚开始没有察觉出来，但后来放他离开时，她便察觉出来了，这次看见他来，原本是很开心的，但当她瞥了一眼后，见又是一魂一魄，面上的笑意顿时便消失不见了。
    “怎么？魔尊大人不是很希望我能回来吗？我现在回来了，怎么魔尊大人都不来找我啊？”棠棣颇为抱怨的看着他。
    那分出来的一魂一魄看着她笑了笑:“这不还是我嘛！只不过不是完整的而已！”
    棠棣皱着眉头，问道:“为何不完完整整的来找我？！”
    柒玖走了过来，在她旁边坐下:“魔界有事，我得将那些事先处理了，否则堆积到我们婚期来临之时，就更缠人了！只不过，如此一来我就只能这样来看你了！”
    在他说了个理由之后，棠棣就觉得他这样来也没有什么不妥的了。
    顾墨已经沏好了茶，棠棣伸手拿过茶壶来，给她和柒玖一人倒了一杯。
    “柒玖，我回竹清境的这段日子里，问了师父些事。”
    她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柒玖面上的表情就发生了些许变化，因为她一直是盯着她看的，所以才注意到了。
    棠棣见他如此，皱起了眉头，她想要将这件事在柒玖面前挑明，但以前已经挑明过一次了，柒玖那时说了句让她用余生来偿还的话。现在再挑明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
    “柒玖，你近来可曾遇到什么事？”
    棠棣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她将话转到了化月说他有劫的那句话上。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柒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便摇了摇头，直接答了句。
    这下棠棣倒是没有什么话说了，她将手放在桌上，然后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盯着柒玖看。
    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很多事都和此生有关，她便觉的有些不舒服，但不舒服归不舒服，她还在等着看他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青殊、谷忻、司惜三人都被她禁足在各自的小院中酿酒，但她知道，在她不在的时候，青殊和谷忻怕是已经无视了她说过的话了！
    施法在两人的小院里看了一圈后，发现果然如此，青殊并不在自己的小院里，而是出现在了谷忻的院子里。
    柒玖只在她边上坐了会儿，便起身离开了，他走的时候，棠棣将她送到了那生着妖、魔两气的山的前面。
    柒玖在进入魔界的地界时，走过来弯腰在她唇角亲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了句:“那我回去了。”
    说完之后没等棠棣回答他什么，他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棠棣被他这样的举动搞得一脸茫然，她在那儿站了会儿，很快便转身回去了。
    回到小院时，顾墨站在桌边，棠棣瞥了一眼，只见她已经将桌面给收拾干净了。
    “没什么事了，去旁边的房间休息吧！以后那里就是你的住处了！”
    顾墨以前一直是生在藤蔓上的，但自从被折断了之后，她就不能再长回去了，只能变成原形，被那些藤蔓卷进去，被卷的感觉非常不舒服，起初她很不喜欢，但后来就慢慢的习惯了。
    在她变成了棠棣的模样之后，也从来没有一次是睡在棠棣的房间的，她都是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一趟就是一整日，有时候甚至能躺上很多日。
    棠棣说让她去住旁边的房间时，她直接便愣住了，过来许久，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主子，我其实还像以前那样就……”
    棠棣打断了她还未说完的话:“你现在已经和其他的妖怪一样了，虽然有的生命是短暂的，但也是有了，所以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棠棣的小院旁边以前司惜住过，但后来她成了女将之后，棠棣就给了她另一处院子，让她住在哪儿。现在她让顾墨住的，便是司惜以前住的，不过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整理过一番了。
    送走了顾墨之后，她走到藤椅前，施法将那已经有些不暖和的狼皮给清理了一番，然后重新铺在了上面。
    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棠棣觉得自己现在能睡一个好觉了，但当她躺下去之后，发现那只是她以为的而已，自己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不休息，现在就算是她想睡，都睡不着！
    在藤椅上躺了一会儿，棠棣伸手在纳物袋中取出来了一颗灵果，将它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然后“咔擦——”咬了一口。
    虽然这灵果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用，但满足一下味蕾还是可以的。
    一颗灵果很快便进了她的肚子，棠棣伸手放在肚子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闲起来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已经到了寒冷的冬日。
    棠棣院里放的藤椅依旧还放在那里，尽管天冷了，但她每日还是会在院子里躺上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是从早上太阳出来后躺到太阳落山，棠棣觉得在冬日里能够晒上一整日的太阳，就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了。
    柒玖自从上次分了一魂一魄过来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倒是她去过魔界几次，不过每次去那儿，逗留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魔界进来有很多琐事需要柒玖来处理，每次她见到柒玖时，柒玖都是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引得她心疼的很，但却又无可奈何。
    孟亭期间有来过妖界一次，不过并不是来找她的，而是来找青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