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尘埃落定...
李婉婷睁大了一双眼睛,空空洞洞地盯着头顶金漆宫殿,她的双手环抱着身上浑身是血了无生息的男子。
“师兄……师兄……”
“萧叶!萧叶!”
她仿佛抱着一座雕塑。
没有声音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她的泪流了满脸。
她看见了,他抱住她时的那份满足与解脱……
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来不及和她说。
她不知道,从一开始萧叶就已经做好了为她去死的准备。
从他遇见她的那一刻起,他这辈子就注定了要堕入地狱。
因为爱她是需要下地狱的。他心甘情愿为她承受第十八层地狱的磨炼,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去。
他从来都知道她不爱自己,她爱的是那个神一样的男人,她甚至有很多男宠,其中……自然也是包括他。
只不过,他是她的唯一,她的第一。
可是,那也足够了。
他真傻啊,这一生他爱着爱着别人的她,他助她忤逆天道,助她鸿途一生,最终把自己却伤得蚀骨锥心。
他这一生,都是在为她做嫁衣。
他看她红妆十里,看她芙蓉敛妆,看她醉卧他怀,而他永远都隔着一扇门看她。
他真傻。
可是他们永远都不知道,初见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兜兜转转那么多年,她是唯一一个,握住他的手,说,从今以后要对他好的人,
……
地狱太冷太黑了,就让他一个人去可好?
如果她也要去,就让他先除尽那里的妖魔可好?
李婉婷哭的撕心裂肺。
她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
可是她明白,那个一直护着她爱着她的师兄真的已经不在了。
忽然,她止住了哭声。
这个萧索冷漠的世界,太让人心寒。
李婉婷翻身,极其温柔地放置好萧叶,像对待一具瓷娃娃一般。
李婉婷缠绵地看着他,绕是秋凝笑也分不清那是什么感情。
爱吗?
可是为何啊……为何……
李婉婷低头在萧叶耳边说了一句话,就在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李婉婷忽然一跃而起,手中执剑,直指秋凝笑。
秋凝笑下意识后退,下一秒,她被拉人一个温暖熟悉的胸膛,那剑,堪堪擦肩而过。
秋凝笑感受到了脸上的温热,这是血,却不是她的。
然后,她看见,李婉婷被一把剑刺穿。
穿透了心脏。
她还看见,她状似解脱的微笑。
那是一种悲壮的解脱的幸福的可惜的痛苦的微笑。
她终于,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能够死在他的手上,她无悔。
爱无悔。
从她爱上这个冷心绝情的男人开始,她便疯了。
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只是,宫寂辰远比她要可怕的多,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而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神。
爱上一个死神是没有结果的,可是他爱上了别人啊……
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那个红衣似血的女子,终于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秋凝笑看懂了她最后的那个眼神,她说,师兄,欠你的,来世再还。
真的有来世吗?
如果有,让她爱上他,让她还了这一世的债。
秋凝笑叹息,埋首在宫寂辰胸膛,感受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才终于安心。
这是她的爱人,她的神。
宫玥也将莫采薇紧紧抱在怀中。
莫采薇只顾着哭,抱着宫玥哭的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起蹭到宫玥身上。
素来有洁癖的宫玥,竟然没有发怒,反而是将莫采薇揽得更加紧。
大殿之上躲在一旁的百官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太子”殿下,揽着辰王妃,揭下他脸上的面庞,对着百官宣布:“李氏谋权篡位,谋害皇帝,已诛!”
……
东昊公元纪年112年,李太师之女谋划了一场惊天阴谋,挟持了皇帝玥世子辰王妃等人;
这一年,辰王与顾堂再次合作,辰王带着几千精兵从暗道出发,赶回皇城,阻止了这一场腥风血雨;
这一年,在与东昊太子的婚宴上,李婉婷被辰王宫玥世子斩杀,血溅当场;
这一年,辰王亲军绝地反击,突袭南戎云国等国,最终,南戎云国等国被招降,签订合约,将永生永世不得攻打东昊,并奉上被张臣相藏匿起来的宝库;
这一年,李太师因其女犯下滔天大罪。自行请罪,辞官归隐,皇帝准;
这一年,辰王请奏,与辰王妃归隐山林,从此不问朝事;
这一年,皇帝身体抱恙,于是封宫玥世子为摄政王,替君分忧。
那日发生在大殿之上的事情至今被人传道,百姓们闲谈的,茶馆内说书的,各大版本流行在东昊,为人所乐谈。
但不管有多少种版本,都是述说着辰王妃如何在深宫中翻云覆雨,游刃有余,最终助辰王攻入宫殿内,才有了这血溅李氏的一幕。
今日全场最豪华的茶馆醉香楼内,热闹非凡。
团团围坐着听上头说书的人不少,大多都是想来凑个热闹。
只听那人绘声绘色地谈道:“却说那辰王妃啊,可真是一个妙人儿……忍辱负重十几余载,最终却成为这天下最传奇的女人……”
阁楼上雅间中的一个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玉色瓷茶杯,听着那人讲述着辰王妃的平生事迹,淡笑着摇了摇头。
不管别人说的多么精彩,都折射不出她的半分神韵来。
先是迷惑李婉婷,让她误以为自己果然是一个草包,她很善于利用人的心理弱点,谨慎如李婉婷,也没有发现自己正一步步踏入她所编织好的圈套之中。
她利用赵丽两家的矛盾,让李婉婷无暇顾及,升级皇城中江湖人的矛盾,让皇城人心惶惶,她让秋云南插一脚,让朝廷局势错综复杂,与此同时,宫玥掌权,乘势将属于他们的势力安插进禁卫军中,她吩咐他里应外合,接应辰王,悄无声息混入皇城,控制政权,她吩咐夜澜狸猫换太子,将关押在地牢中的太子救出,让宫寂辰顶替,她让已经清醒的皇帝继续装睡,以免贼人误伤,并将皇帝偷偷告诉她的那条通往宫外的密道命人带出去……
她将人的心理状态掌握得恰到好处,她运筹帷幄,翻云覆雨,信手拈来……
这一切的一切,岂是那区区寥寥数语讲述的完的?
这其中的凶险,又岂是这台上的几刻钟能够体现的了的?
白衣男子苦笑,望着台下的众人,忽然就生出了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忽然,他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此人一进来便单膝跪地,唤道:“主子。”
男子会意,点头,道:“莫尘,走吧。”
……
那个白衣似雪,桃花媚眼的男子,带着他最衷心的仆人,离开了醉香楼。
永远永远地离开,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