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曲阑深处,相见难相欢 8

    刘煜泽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缓缓踱步上前走到我面前，带了一抹玩味之色打量着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怕我，嗯？”
    我定了定神，答道：“王爷乃皇亲贵胄，位居万人之上，臣女自然不敢冒犯王爷。”
    他“呵”了一声，眉心寒光一闪，又道：“想必此时殿前歌舞正兴，姑娘不在殿前欣赏歌舞，跑到这清冷之地来做什么？”
    即使是再心慌，我还是强装镇定，半含了笑意道：“那王爷呢？臣女来此有臣女的理由，就如王爷来此也有王爷的理由一样。”
    “本王在问你话，”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似对我的回答感到不悦，“不要拿这些拐弯抹角的说词搪塞本王。”
    “留在殿前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淡淡道，“是看着后宫众人争相献媚夺宠，还是在殿上费尽心机地展露自己，祈盼荣获圣眷，一朝飞上指头？”
    他眉梢一挑：“姑娘这话错了。难道姑娘就不想做我父皇的妃嫔，一朝飞上枝头，享尽富贵荣华？”
    我微微而笑：“不是所有人都如王爷您想的那样贪慕权贵，追逐富贵荣华。况且，即使是贵为皇妃，也不过是一妾室，又有何光彩可言？”
    他忽地打了一个响指，佯装这才恍然大悟般：“是了，若是姑娘想，就不会离开大殿出现在这里了。”
    四周是如死水般的寂静，就连人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他的嘴角轻轻勾起：“既然你不想做我父皇的妃子，那我立你为我的王妃如何？”
    我想也没想便回道：“王爷说笑了。”
    他双眼微眯，冷冷的目光钉在我脸上，仿佛要噬人一般：“你是在拒绝本王？”
    “王爷您误会了。王爷乃金贵之躯,臣女岂敢高攀？”
    “姑娘这话又错了。”他的眸色乌沉如墨，不辨喜怒，“若是当朝丞相之女都不能与本王相配，那么我朝上下那么多的女子，又有谁能问鼎本王这王妃之位呢？。”
    夜风吹来，拂过园中万千梅枝，梅枝摇颤，枝上积雪纷纷抖落，落于领口边缘触到温热的肌肤，立即融化成雪水顺着脖颈流下来，透心的凉意漫延了全身。
    “你很聪明，很特别，却很不识趣。”他行至我身边，凑近我耳畔一字一字道，“本王还会再来的，希望那时候，你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案。”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如墨的夜色中，正如他来时一样毫无预兆。
    那一夜，我倚着窗沿遥望苍穹，皓月当空，无边夜色延绵，如浓墨落上宣纸层层晕染开去。可每当极目之处，视线总被四面高墙无情地挡了回来，依旧是那浩瀚无垠的天空，却也依旧是四角的天空。
    而苏悯瑶，再未回到这储秀宫来。不知此刻的她，是否正缓缓步入那绮丽华美的宫殿，那座象征着地位与荣宠的殿阁，又是否正望着头顶那明黄的盘龙暖帐，始是承恩早。
    惘然间，忽地想起韵烟曾说过的那句话，宫苑深深，往后的岁月，就这样消尽罢。
    宫苑深深几许，除了帝王偶尔兴起的恩宠，不过空余寂寞而已。往后的岁月，就这样消尽罢，消尽罢。人生有八苦，只因思欲太多，没有了念想，便不会再有希望破灭的悲痛了。
    大雪纷纷而至，人道是，瑞雪兆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