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曲阑深处,相见难相欢 4

    “什么？他……”我登时心惊。在我的印象中，尹轩然永远都那样悠然淡泊，似不曾沾染世俗凡尘的仙人，如一盏淡茶，清香袅袅如烟，教人只觉似有清风拂面。他也曾告诉我，他只希望此生可以纵马四方，游遍山川，览尽昆池风月。他是世俗之外的人，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不适合他。
    二哥见我一时失神，不禁叹了口气：“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我都看得出来，他如此决定，只是因为你，其实当初你又何必……”
    尚未待二哥说完，便有叩门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又听见方才引路的侍女敬声催促：“殿前催促得紧，还请二位快些准备的好。”我与二哥相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于是快步上前打开门：“我等已准备完毕，还请先代为通传，我等稍后便到。”然后又简要将所需备齐的物品一一交代。
    那侍女福身道了“是”，便匆匆离去。我回身望向二哥，唇微动，却又无语凝噎，千言万语只得化作一滴叹息般的眼泪，无声落地。
    片刻后，我与二哥并肩步入大殿，朝上座行过礼后，在大殿中央站定。
    皇上此时心情大好，兴致也高，笑问：“方才无论是庄嫔与王美人的凌波舞，还是许爱卿与柳姑娘用同一琴共奏的《点绛唇》，皆是精妙至极，就不知二位还有什么好节目，好让朕大开眼界了？”
    还未待我答话，二哥悄悄向我使了个眼色，上前一步道：“签中言，‘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其中，‘似’是言色，‘不似’则言香。朦胧月色之中，雪白梅洁，暗香浮动，这确实是种奇妙的境界。臣愿取此意境，博皇上一笑。”
    皇上抚掌笑道：“爱卿果不负朕望。”
    这时，一面白色的纸制屏风被一一整齐排列于中央，画具和各色丹青也摆在了离屏风不远的一张案桌上。
    随着女乐们奏起的《梅花引》，我轻挥衣袖，裙角微摆，舞姿舞态皆是柔软轻盈，似初冬的雪轻柔地飘落肩头。也是在同时，二哥手中的软剑飞舞起来，在烛光的映照下，泛出银光，化作无数剑花洒向天空，如暗夜的繁星点缀着天幕。渐次地，乐声转急，我的脚步也开始旋得急了起来，直旋得裙裾飘飞，若雪夜初放的梅花。二哥的剑也越舞越繁复，晃得人眼花缭乱，似无垠落雪纷纷。
    我手执画笔舞至屏风前，挥笔落墨，朵朵白梅如雪，傲枝凌霜，花魂雪魄，冰清玉洁。待我落下最后一笔，二哥挥剑上前，只听得数声裂帛声过，剑光泛尽，还未晃过神来，剑已回削，乐声也正好在这时停了。
    四周皆静，恰有风过，自殿门处涌入，掠过那扇屏风，扬起漫天纸屑，如飞雪飘落大地，纯白无暇，屏风上的数枝寒梅在这纷飞落雪中盛开得愈加冷艳，摄人心魄。殿外不远处有一片梅林，夜风吹入，同时也携来了似有似无的梅香，沁香入鼻，心神舒爽。
    皇后首先拊掌含笑道：“好，甚好！本宫今日真算是开了眼界了。”
    听得皇后称赞，众坐也都不绝称好，投来赞许的目光。皇上也站了起来，龙心大悦：“爱卿果为人才，文韬武略，不想竟还可舞剑作画。”
    二哥听罢，敬声道：“微臣谢皇上、皇后娘娘夸奖，微臣此技不过绣花功夫，怎及皇上征战沙场来得实在？”
    “爱卿怎能这么说，爱卿不也曾为国立下赫赫战功吗？”他一顿，转首看向仍立于殿前的我，问“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