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打瓜儿,狮子脸,去坟…
我顺声音看了过去,见此人相貌极其让人作呕,行动做派与那个令人生厌的三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我虽然也入了锅伙,算是个混混,可是不知怎的,越发看不起这些狗烂儿之徒。当下也没犹豫,一句话顶了回去:“找人啊。”
那人一愣,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我一眼就看出他心里盘算是要怎样接我的话口儿。看看是来硬的还是软的,我心里冷笑,知道他没有多大脓水,便把褂子一抖。
这本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动作,那人却好像触电般一哆嗦,捏着嗓子说:“那就请问掌柜的吧。”很明显,他出溜了,转移了目标。
“掌柜的,请问这红发宝局里有个小打瓜儿还在吗?”我不愿意搭理这人,转头问切菜墩子。
“小打瓜儿?”切菜墩子眉头一皱,仿佛在思索着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情,半晌方说:“以前有个混场子的叫小打瓜儿,我来的时候他不在,听说发财了,可是后来又回来了,看样子也不像个有钱的——这几个月没见人,听说在外边让人把腿打折了,现在不知道何处。”
我把脸扭向李君然,李君然上牙下牙剧烈地撞击,口不能做声。
看来李君然以前跟我说小打瓜儿坑骗他不假,可是现在人已经不在这里了,还能上哪找去?思索片刻抱拳拱手说了客气话要告辞。
切菜墩子正要还礼,正在这个时候,还是那句话,总有人爱惹是生非,本来没他的事,非要闹出个事来。
只听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诶,我说挂眼镜儿的,你以为这宝局是你妈菜市场了?空手来了也能空手走是吗?”
我四下看看,只有我一个衣服上挂着眼镜,想必是跟我说话了。当下说:“我来找人,人不在这,我们得走啊。”
“我说你介叫人话吗?”那人往前走了一步:“来了宝局,砸了人家骰子,还要走?看意思天底下宝局都是你们家的了?”
我见此人粗头大脸,黑色面皮,一双小细眼睛,很宽的鼻梁,面相酷似一头狮子。看粗胳膊大腿,像是个耍胳膊根卖力气的,当下烦躁起来,心说我这事儿一个接一个没办呢,你又来凑什么热闹,于是没有好气回答:“不走又能怎么样?”
狮子脸见我上了路数,乐了:“来宝局不押宝,还是老爷们吗?咱们玩玩?”
“行啊,”我漫不经心:“怎么玩啊?”
狮子脸见我越发上套,更得意了:“兄弟!介话问的,不是栽你哥哥我吗?你来了,玩儿嘛当然你说,你划条道儿,我接着。”
“我划嘛道儿你都接着?那我可不客气了啊。”我随口应声。
“讲,兄弟!”狮子脸稍微一怔,随即一脸自信回答。
“今天半夜十一点,咱们在西关外坟地,你带个破碗,我带三个骰子,别的不玩,就玩掷骰子,一直玩到夜里一点?怎么样?”
狮子脸的表情都快成驴了,他哪里知道我有突发奇想的思维啊,听了我的话,半晌没言语,胸口一起一伏,眼看就要成精。
大伙儿先静了,随即笑声快震塌了房顶,没人责怪我,反而都拿狮子脸取笑:“我说介位爷,我不知道您了怎么称呼啊,反正我觉得您这是死了不欠钱——活该!你跟个孩子上嘛论呢,非让人家孩子划道儿,你还接着,介回行了吧?老太太吃山芋——闷了口了吧?哈哈哈。”
众人取笑不断,切菜墩子都乐了,渠溜儿闪烁着贼精八怪的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狮子脸,以他现在的智力,还不知道那个人厉害。
丽丽也抿嘴笑了,只是一瞬间,又回复了常态,她在考虑我为什么要提出去坟地。
狮子脸黑脸通红,快成猪肝了,嘴里发出咕咕声响,看样子眼前要是有个活兔子他拿过来就能嚼了。
“散散吧,散散吧,介一早晨够热闹。”切菜墩子也乐够了,打着哈气说话。
这本是一句圆场的话,无可厚非。狮子脸却像是受了侮辱一般来了精神,一根粗大的手指指着我脑门:“好!就这么定了,谁要不去谁是孙子!哈哈哈!”
“哈哈哈,去就去吧,玩嘛。晚上十点我们回来,咱一块去!”我立刻回答。
“行啊!小爷!咱们不见不散!”狮子脸也不含糊。
我笑着跟众人说了再会,示意丽丽和李君然跟着,迈方步出了红发宝局。
出了宝局时间快晌午了,我四下看看,一个黄色门脸儿的狗食馆吸引了我的眼球,门脸上边雨厦子下边几个大字:白记羊肉!
“我的老天爷,可找到你了!来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呢?”我惊喜非常。
“怎么了?”丽丽好奇地看着我问。
“来到天津卫,有几样东西不吃等于没来。这白记羊肉就是其一。”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她却只在灯火阑珊处!”李君然文绉绉来了这么一句,我跟丽丽都没理他。
门口外边有个大灶,灶上有一米多高的白洋铁皮大桶,桶上有大格的铁篦子,下边铁丝钩子上挂着羊肉,羊排,里边滚水高汤沸着,汤色雪白,香味四溢。
看来现在初秋,等到了冬天这洋铁皮锅就挪进店里了,到那时候,肉香酒香混合一处,更是一番风味。
我领着他们二人店里落座,头上戴着小白帽儿的回回伙计过来擦抹桌子,我开口叫了三份白水羊排,半斤大直沽,四个小菜,6个烧饼。
显然他们两人都有一肚子话问我,我开口跟他们娓娓道来。
我的意思很简单,现在赌徒小打瓜儿下落不明,我借去坟地赌博,很可能把他引出来,到时候好让李君然出出气。
“就为了这个?”他们二人同时问我,甚至停下了咀嚼鲜美的羊肉。
“当然是为了这个。同时咱们等着二小儿他们送来白面老虎的信息。”
“哦,”李君然怅然说道:“他要是不来呢?”
“这档子稀奇事,只要是赌徒我想都会来的,如果我没踩错,红发的掌柜的也会来,而且有几乎一天的时间让他们放风传话,除非小打瓜儿死了或者不在方圆十里地,他听了消息必定会来!”我说。
“好!到时候我听你安排!”李君然忿忿说道。
丽丽没有多说话,似乎她习惯了我稀奇古怪的想法,一边品尝着菜肴一边看着我笑笑。
“目前就是这些,师哥,我还单独跟你计划一下。”说着我把嘴巴贴近他的耳朵低声嘱咐,说了十多句话才停。
李君然只剩下点头了。
一顿饭吃的三人沟满壕平,极其尽兴,丽丽脸上也光彩了几分,似乎暂时把忧愁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付了饭钱,一共才三毛钱,看来好吃的不一定贵,贵的不一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