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难除之痒
“雕刻时光”是池怡的哥哥池承诺给她嫂子孟帆开的一家量贩式KTV,后来,非要拉她入股,说等到开业以后,由池怡、孟帆共同管理。在选址上,这个店与白美玲的“皇冠丽都”只隔两条街,经营项目也与“皇冠丽都”大体相同。
就因为这,韩功课不想入这个股,说白了,他是不愿得罪白家帮。前段时间裘家被抄的事情他一清二楚,两个字:凶残。到后来警方也没介入,足见白家帮有多厉害。虽说他有花姐作为靠山,真要硬碰硬未必落下风,可他想,青屏遍地都是黄金,何必非要挑人牙缝里的渣滓充饥呢?
韩功课反对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再过几个月,池怡就要分娩了,她根本不可以劳神伤身到一个释放着甲醛的店里上班。
怎奈池怡是个老板迷,非要过回老板瘾不可,就说:“权当花钱做胎教好不好?答应我嘛,我要让我的孩子在娘胎里就学会赚钱。将来一定超过他爸爸。再说,白美玲是个女人,我也是个女人,人家是大老板的老婆,我也是。”
一听要跟白美玲比,韩功课笑了几声,审视这个谙世不深长相稚嫩的女人,他说道:“白美玲那个女人精明强干,又十分强势,人送绰号铁娘子,这个绰号,原本是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的专利,现在青屏政商两界好多成功人士都这么尊称她,就连她老公,身为知名企业家的罗建业都让她三分,你一个喜欢看动画片的小女人怎么跟她比?你俩不在一个档次,我看,你还是安心在家生孩子吧。”
说完,他的手摆了又摆。作为青屏首屈一指的房地产大佬,他这人一般不轻易摆手,摆起手来,姿势又非常特别,通常四根指头捏到一起,只伸直一根食指,食指分别向左右斜下方做45度比划,俨然打着差号,对他判断的人或事作出彻底的否定。
这就是说,这个鸟人习惯给人差评。
池怡满脸不悦,啐了韩功课一口,说道:“自家的孩子别人的老婆,说得一点不假!人家老婆再老再丑,看起来也比自己老婆水嫩顺眼!”
听她这话,韩功课可就笑了,是哭笑不得里跳出的嘲笑,只听他说道:“关公战秦琼,你扯哪去了?这是两个概念,你别混为一谈,好不好?你们女人啊,天生就爱跳醋缸。”
池怡也承认刚才吃了傅忆娇的醋,但要说吃了白美玲的醋却是真的冤枉她了,这时又见她恢复一副橡皮脸,说道;“这么说,你压根就没有瞧起我?”
韩功课被这个女人缠得实在无奈,就说道:“不是我看不起你。我花这么大代价让你去做胎教,跟在故宫里开办幼儿园有什么区别?何况眼下栖仙街那两幢商品楼很快就要动工了,到处需要钱。我只能拿出五十万给你玩玩,你哥比我腰粗,咱就占个小股吧,不过,我提醒你,合伙生意不好做啊,钱赚多赚少无所谓,可别到时候伤了和气扭了亲情。”
听说是个小股东,池怡有些不乐意,但她还是很调皮地给韩功课一个飞吻,然后说道:“我们池家做事向来丁是丁卯是卯,你就坐等数钱数到手抽筋吧,到时手酸可别怪我。”
韩功课睨了池怡一眼,这时,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空姐出身的孟帆,那张俊俏的瓜子脸,那副窈窕的身材,那两片挺拔的高原,那个浑圆的美臀,无不令他想入非非。
韩功课心想借机调戏一把,就说道:“也不是我小瞧你。你啊你,跟你嫂子一样,看问题从不经过大脑,就知道跟人身后逮屁吃,小心把你嫂子的内裤赔进去啊,当然,我得想办法把你的内裤保住,哈哈哈。”说完,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池怡并不知道这个猥琐男真的打过孟帆的歪主意,只以为开涮的流氓腔,听到这话,她竟然没有生气,忍俊不禁,说:“嘻嘻,好你个韩功课,你嘲笑我们池家人,你若敢再敢耍流氓,我就录下来放给我嫂子听。”
韩功课兴致勃勃地过了一回嘴瘾,暗自得意,这时又是哈哈大笑。“我耍流氓了吗?我可不想给我大舅哥戴绿帽子。”
自打娶了这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八零后,老牛吃了嫩草,他已经习惯了对这位美娇娥的调戏。不过,对于生意场上的人与事,他的很多判断都是对的,比如说白美玲的强势,再比如青屏的跟风流俗。
正像韩功课说的那样,青屏的确是座跟风很快的城市,不管什么商业行当,只要你出了赚钱的新招,过不了多久,一准效仿者纷至沓来。毫无办法,青屏是个县级市,商业不发达,又兼外来人口稀少,商业活动多是内部消化。
而“皇冠丽都”之所以两年下来还能独占鳌头,这完全归功于白美玲的商业才华。当然,她时刻感受着“皇冠丽都”潜存的危机,就在孟帆和池怡的“雕刻时光”准备开业的时候,她已经盘算好了,将外表红光的“皇冠丽都”抬价转让出去。
这女人的确是个目光独到的商海精英,她早已看清楚青屏没有一家上档次的快餐店,此际,她正运筹帷幄,计划向餐饮业进军。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正可谓天道酬勤,苦心经营两年的“皇冠丽都”给白美玲带来了三百多万的利润,当她在晚饭桌上把这笔存款拿到罗建业眼前,家庭报告书似地晃来晃去的时候,罗建业简直难以置信。
罗建业错愕之际白美玲倍是骋怀,就听她得意洋洋地说道:“虽说我俩都是老板,但老板级别不一样,你们吻牌公司整个液态奶车间全年产出效益还不如我这个小小的‘皇冠丽都’,因此,论级别,你还是要比我低半级,咱们不能等量齐观平起平坐。”
白美玲觉得给这个家庭带来巨大的贡献,有了成就感,她就想撒播一回老女人的娇气。罗建业难得看见妻子脸上褶皱里的天真,心里突然生发一种特殊的怜悯,丝线一般细,却很有韧性和力量。他突然觉得身边这个女人向他索取太少了,给予与拒绝,恰恰体现这个女强人倔强的性格,虽然,对于这种女人,疼爱的天平,疼字较重,爱字稍轻。
于是,他说道:“别这么卖命了,家里缺你吃还是缺你穿啊?你就安心在家里待着,做个贵妇人,多好。”
谁知白美玲说道:“如果女人经济上做不到独立,一味依靠对方,在家里,那只能被压迫。”
“哈哈,封建意识!什么压迫不压迫的,新社会好几十年了,男女平等嘛。你脑子里那些封建残留赶紧冲洗掉,再者,这钱你掖着藏着那么长时间了,我看,你还是单独存着吧。”
白美玲不明白丈夫为何倒打一耙,明明是他的男权主义永不低头,还用这种眼光看他,因此,她就有些不高兴了,放下饭碗,说道:“你什么意思呀?是嫉妒我,不愿意看到我比你强吗?还是害怕将来财产分割不清?别看现在你的我的分得开,到时候可都是共同财产。”
罗建业也放下了碗。他对她的那点裹挟着怜惜的爱意很快就被乌云吞没了,然后被风掳走。不过还好,这一次,他没有跟她吵。情绪不稳定、易激动、好斗,种种迹象表明妻子提前进入了更年期,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迁就一词,对于维护一个家庭的稳定多么重要。
事实上,夫妻之间,争吵既成习惯,分歧就会无孔不入。就像问先有鸡后有蛋还是先有蛋后有鸡那样,先有分歧后有争吵还是先有争吵后有分歧?这个问题也不好讲。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任何毫无意义的争吵,只会加剧分歧的跨度,继而更加方便出轨的通行。
就像你挤牙膏习惯挤前头,我挤牙膏习惯挤后头,没有别的理由,你只以为挤前头挤起来顺手,我只以为挤后头看上去顺眼,互不让步,越吵越烈,如果双方都想要一个顺字,那么,最为不顺的当属你我的家庭。
又比如你吐痰习惯吐到马桶旁边的垃圾篓里,我吐痰习惯吐到马桶里。你的理由是,痰吐在马桶里不好冲,看了还恶心,我的理由是痰吐在垃圾篓里容易滋生细菌。各执己见,喋喋不休,如果双方都认为自己是正确的,那么,错误只能属于顽固的婚姻了。
人常说婚姻到了七年必有一痒。有些痒七年之后可以消失,比方说前者,只要有一方选择迁就,但有些痒就像脚丫里的湿气,是除不干净的,它会在整个婚姻历程中反复发作,比方说后者。
很多情况下,家庭破裂都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这些小事当中必有一些不服气和故意,然后才有第三者的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