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翅膀
苏灵骑着小电动，到达幼儿园的时候，周老师已经领着苏小邪站在门口候着了。以小家伙那点可怜的智商，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以为就是妈妈来接他放学，看到苏灵走过来，笑眯眯上前抱着她的大腿，甜甜叫了声“妈妈”。
周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和蔼女人，对于苏无邪这种长得跟画出来的小萌娃，想不喜欢都难。只可惜这孩子脑子实在是不大好，给他说什么都是鸡同鸭讲，刚发生了那种危险的事，拉着他苦口婆心教育了半个小时，小家伙始终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懵懂地道：“老师，我真的有翅膀！”
哎！快四岁的孩子了，也不是两三岁，愣是快把她给急死了，只得打电话让他妈给先领回去。
周老师看向苏灵，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又仔细说了一遍，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知道苏灵情况的，年纪轻轻的单身妈妈，自己看着都还才二十出头的样子，带着孩子也不容易，据说家里是搞封建迷信的，估摸着苏无邪总是说些奇怪的话，是被这个当妈的给影响的。
苏灵向来心大，看到儿子确实没事就放心了，不过这小家伙干得蠢事也是真丢人，认真听完周老师的讲述，一脸不好意思地道歉，又道：“那我暂时把小邪带回家，等觉得差不多了再来。”
周老师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本来温和客气的神色，忽然严肃了少许，一本正经叮嘱道：“苏小姐，我本人对信仰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偏见，但毕竟小邪还小，你在孩子面前还是注意一点言行举止，给他树立一个正确的世界观，免得他再像今天一样做出危险的举动。”
苏灵其实哪里给苏小邪灌输过什么封建迷信，再说了，她那也不是封建迷信，是货真价实的东西，不过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她也不能和人民教师争论，只笑嘻嘻点头：“好的。”
然后让苏小邪和周老师说了再见，等老师转身回去，才拉着小家伙往车子边走。
苏小邪这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犯了错误，被老师叫妈妈领回家了。他爬上电动车的后座后，昂头看向苏灵，委委屈屈地唤了声：“妈妈——”
苏小邪长着一张婴儿肥的小圆脸，皮肤白里透红，粉粉嫩嫩，眼睛又黑又大，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之两百。在桂花街也是一众萌娃中的颜值扛把子，谁见了都喜欢。
他也不熊，脾气又软又乖，还是个哭包，也不是那种小孩子发脾气的哭，就是时不时就委委屈屈掉几滴眼泪，让人见了恨不得抱着啃一口。
苏灵一看他那双黑眼睛已经包上了一包泪，嘴角在微微抖动，别提多委屈的样子。
她哭笑不得地揉了把他毛茸茸的脑袋：“别哭，妈妈给你买冰淇淋吃去。”
苏小邪听话地点点头，还真把眼泪给憋了回去，等苏灵坐上车，乖乖地抱住他的腰，小脑袋靠在她背上。
苏灵一门心思回家给苏小邪好好上教育课，买冰淇淋就是随口一说，回去路上很快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脑子不太好使的苏小邪当然比她忘得更快。
回到家，苏灵一脸严肃地拉着苏小邪贴墙而站。
虽然苏小邪是有点傻，但妈妈让他站墙角意味着什么，他还是很清楚的。于是看向苏灵的一双大眼睛，很快又蓄满了一包水，嘴巴开始可怜兮兮的颤抖。
“打住！先别哭。”苏灵看着这熟悉的表情，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大手一挥，做出严母的姿态，“等妈妈问完你话再哭。”
“哦！”苏小邪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苏灵板着脸问：“妈妈是不是教过你不准做危险动作？你说说你为什么要从二楼跳下来？”
说是这样说，不过她觉得以苏小邪的智商，教过的东西估计也记不住，以后重要的事还得多说几遍才行。
苏小邪一脸无辜地瓮声瓮气道：“不危险，我有翅膀的，一下就飞下来了，我让他们也像我一样把翅膀长出来，就能飞了。”
苏灵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双手握住小家伙的肩膀，胡乱摸了摸，又戳了下他的额头：“翅膀翅膀！你告诉我，你翅膀在哪里？”
苏小邪抿着小嘴巴，忽然开始鼓着腮帮子用力。
苏灵看着他这动作有点不对劲，脸颊都涨红了，忽然反应过来，赶紧拉着他道：“你是不是要拉粑粑？快去厕所！”
这是越活越回去了，快四岁了还拉裤子那还得了？
苏小邪抿着嘴瓮声瓮气道：“妈妈，我不是拉粑粑，我是在长翅膀！”
苏灵无语地看着他。
苏小邪脸上的表情很快松弛下来，然后笑眯眯道：“妈妈，我翅膀长出来了！”
虽然是自己儿子，虽然不到四岁，到这个时候苏灵也没什么耐心了。之前听老师说小家伙对着墙说话，她只当小孩子年纪小，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何况他们苏家人有天师血脉，她小时候没开通灵眼之前，也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她倒是没放在心上。
不过长翅膀什么的，那就很扯淡了。
他们苏家人血脉就算天赋异禀，那也是人，不是鸟，更不是鸟人。
她半蹲下身，握着他肉呼呼的小手，声色俱厉道：“小邪，你已经快四岁，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所以该懂事了。长翅膀的那是鸟，你是人，没有翅膀，也飞不了。今天是你运气好没摔伤，下次再不准从高处往下跳。”
苏小邪大眼睛里又包了一包眼睛水，涨红脸委屈道：“妈妈，我真的有翅膀。”
说完捏着小拳头做了一个使劲儿的动作。
苏灵本来是想再严肃一点教育他的，但是就在刚刚苏小邪用力的那刹那，她忽然感觉到有一丝凉风迎面吹来，像是有人对着她扇了两下风。
她怔了一怔，有些愕然地看向一脸懵懂的小家伙。他背靠着墙，刚刚身体也没动。
那风是从哪里传来的？
苏小邪继续奶声奶气道：“妈妈，我的翅膀刚刚动了。”
如果苏灵只是个普通人，这会儿估计要忍不住揍人了。但她是苏家这个曾经牛逼上天的玄学世家第十九代继承人。
她深呼吸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苏小邪的身体，软软暖暖的，一具再普通不过的儿童身体。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闭上眼睛念了一句通灵眼开眼口诀，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从闭着的眼睛前方划过。
再睁眼时，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比人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墨色。苏家祖传通灵眼，不比普通的阴阳眼，不仅能辨阴阳，还能看出所有妖邪的本体。
她目光落在苏小邪身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背后长出的那对小小的翅膀，虽然看起来发育不良，估计也就比鸡翅膀大不了多少，但确确实实是对翅膀啊！
饶是她是见过不少鬼怪邪祟的术士，看到自己儿子身上长了对翅膀，那也是够刺激的。
本来半蹲着的人，咕咚一声就跌在了地上。
我这是四年前睡了只鸟吗？！！！
苏小邪身上的翅膀，似乎是被她这反应给吓回去了，小家伙仍旧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地上的妈妈。
虽然内心冲击很大，但苏灵毕竟是个术士，冷静下来后，用通灵眼仔细地看了看苏小邪。还好，没有任何除了正常人类幼崽之外的本体显现出来。
她想了想，道：“小邪，妈妈想再看看你的翅膀！”
苏小邪听话地点点头，鼓着腮帮子用力涨红了双颊，那对小小的翅膀果然又长出了。
苏灵不得不接受自己生了个鸟儿子的事实。
虽然通灵眼没看出什么蹊跷，但能长出翅膀的孩子，肯定也不是正常的人类幼崽。
苏灵想了想，转身进屋拿出一把木剑。这剑是苏家的传家宝，由上古乌木制成，剑身刻有苏家秘法咒符，斩妖除魔的能力远远不是普通的桃木剑所能比的。
她拿着剑掂了掂，想在苏小邪身上试探一下，又怕万一自己儿子是个妖怪，碰了剑魂飞魄散。
好歹一把屎一把尿养了四年的儿子，就算是个妖怪她也舍不得。
苏灵抿抿唇，把剑抽出来，在空气中比划了下，紧张兮兮看向还站在墙角边的苏小邪，试探问：“小邪，你有没有不舒服？”
苏小邪懵懂地摇摇头。
苏灵举着剑靠近一点：“现在呢？”
苏小邪还是摇头，这个时候还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之前苏灵答应他的事：“妈妈，我的冰淇淋呢？”
苏灵嘴角一抽：“天气都凉了，吃什么冰淇淋。”
苏小邪小声道：“可是你答应我的。”
苏灵面不改色道：“等明年夏天再吃！”
苏小邪到底傻，对于时间没有概念，听到还有得吃，马上就眉开眼笑了。
苏灵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这傻儿子，她现在仿佛有点明白，为什么苏小邪三岁才会说话，一加一等于几都得想半天了，因为他亲爹可能是只低智商鸟类动物。
她踟蹰片刻，又走上前一步，将乌木剑递到苏小邪跟前，道：“小邪，你摸一下妈妈的剑！”
苏小邪像是见到新玩具一般，好奇地伸出小胖手，一把握住乌木剑身，然后道：“妈妈，这个是给我玩吗？”
苏灵屏住呼吸，看着小人儿毫发无伤，总算是重重松了口气。自家这把祖传乌木剑，聚集了苏家十几代的灵气，妖邪靠近，轻者受伤，重着魂飞魄散。不管自己这儿子另一半血脉到底是什么品种，但至少没有任何妖邪之气。
苏灵收回剑，看着站在墙根的傻儿子，想了想，一字一句叮嘱：“虽然小邪有翅膀，但其他小朋友都是没有翅膀的，所以以后千万不能带着他们跳楼了。也不能在他们面前跳，因为你能跳，他们不能跳，以后他们就不会跟你玩了。”
以苏小邪的智商，给他解释物种差别，他肯定是听不懂的。不过这番话估计他也听不大懂。果不其然，小家伙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艰难地思考了很久，然后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也罢，反正在他智商有明显提高前，是不能再去幼儿园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苏灵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辛苦养大到四岁的儿子就这么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