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我会报仇的
天渐渐暗了下来，乱葬岗的林子里阴风阵阵，完颜凌月坐在土坡上，静静地看着下面正在燃烧着的尸体，林子上方乌鸦一声一声的怪叫着。
完颜凌月的手上满是污垢，右手的十指还被划破了一道，这是她方才在林子里捡柴的时候伤到的，若是换做以前，她早就痛得哇哇大哭了，可是现在，呵，她哭不出来。
周凌凝香和那些暗卫都被她赶走了，她一个人坐在这里，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苏凛夜，但不是，来的是白景梁。
白景梁静静地看着完颜凌月，他从未见过这样安静的她，让他心里都忍不住害怕。他喜欢活泛的她、嗔怒的她甚至是无理取闹的她，可是他却生生把她伤害到了这番地步。
他派人杀死了完颜明日，他派人用替代品换掉了完颜承和白瑟，然后杀了他们，把他们的尸体扔在了乱葬岗，伪装成是被白晟睿下令所杀，因为他知道，完颜凌月一旦发现四王府那些是假的之后，第一反应肯定是来看这里的是不是真的。
所有的一切，他都预料到了，一切也都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着，可是看着这样的完颜凌月，他却高兴不起来。
但进展到这一步，他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他走到完颜凌月的身旁坐下，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完颜凌月见竟是白景梁，虽有些吃惊，但也笑不出来，“知道什么？”
“抱歉，其实白晟睿的计划，我早就知道，但却没有告诉你。”白景梁道：“我和白晟睿之间，有一个交易，他给我兵权帮我登上皇位，我护他一世繁华似锦王位不衰，你懂我的意思吗？”
完颜凌月瞥了白景梁一眼，又看向那正在熊熊燃烧的尸体，冷道：“你们总爱问我懂不懂，但你们明明都知道，我什么都不懂。”
“你恨我们。”白景梁明明是想问她，可话到嘴边，又自己肯定了这句话。
“我恨，我不该恨吗？一将终成万古枯，为了成就你们自己，我的家人都成了你们脚下的垫脚石，成了这荒山野岭里的一副枯骨。白景梁，我不该恨吗？”完颜凌月冷嘲道，“若有来世，若可以重活一回，我宁愿只做一个乡野村妇，也不想再踏入这如地狱一般的王权贵胄之家。”
白景梁想将完颜凌月搂入怀中，给她些安慰与温暖，可是看着她那冰冷的眼神，他的手终究还是没有动。他叹了口气，“完颜凌月，我可以帮你报仇。”
完颜凌月闻言，眸中的嘲讽更深了，嫌恶地说道：“你要杀白晟睿？你不是答应过他护他一世繁花似锦王位不衰吗？白景梁，你们的承诺就如狗屎一般，真让人恶心。”
“你可以这么说，我不会否认。”白景梁丝毫不恼，“但是完颜凌月，你真的甘心吗？杀父之仇杀母之恨你就这么放下了？他还杀了最疼爱你的哥哥，想想你哥哥临死之前看着你的眼神，他那么爱你，可却看着你因他死去而痛苦，他就算在黄泉路上，也放心不下你的。”
“闭嘴！闭嘴白景梁！我会杀了白晟睿的，我会报仇的！”完颜凌月猛的站起身疯狂地对白景梁吼道。
白景梁站起身，从怀里取出一柄短剑，递给完颜凌月，“这柄短剑剑身上淬了剧毒，用它伤到白晟睿身上任何一个地方，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都足以致命。你杀了白晟睿，我定封你为后，与我共赏这万里江山。”
完颜凌月将短剑拿了过来，只给了白景梁一个字。
“滚。”
她不稀罕这恶心的万里江山，她只要报仇，然后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白景梁看着完颜凌月薄唇微启，可最后还是再没有说话，起身离开。
火，渐渐灭了下来。
完颜凌月取出准备好的盒子，将骨灰装了进去，回到了马车那里，周凌和凝香都在等着她。完颜凌月冷声道：“去长灯街。”
言罢，便直接上了马车。
凝香和周凌对视一眼，周凌犹豫少顷，还是对马夫点了点头。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来到长灯街上的长灯湖畔，完颜凌月找了一个船夫载自己到了湖心处，将骨灰盒扔到了湖里，这里，就是上次哥哥沉没的地方，父亲母亲定然是想和哥哥在一起的。
做完这一切，完颜凌月才回了王府，刚一到王府，便有人来告诉他，她的那对假父母自杀了，完颜凌月只是冷笑一声，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后，完颜凌月便看到了白晟睿，他依旧站在那棵梧桐树下，一袭白衣，如月影浮华，宛若谪仙。那不染纤尘的衣衫下，却该是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明日启程，去江南。”白晟睿的声音，依旧柔软得像天上的云朵，那样的舒适，让人永看不清那云朵之下掩藏的东西。
他一回来就知道了完颜承和长公主自杀而亡，便知道自己又落入了白景梁的陷阱，但到这一步，他去找白景梁质问有何意义？现在的他，没了兵权，而且，纵然有兵权，他难道要带兵攻入皇宫把白景梁杀了吗？出师无名，就算是他带出来的兵将怕是也会不服。
他只能先回到封地，再图发展，等回到封地，他便再不必束手束脚了。
至于和完颜凌月的误会，总有一日也会真相大白，他要带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等到了江南，再为她抚平伤疤。
完颜凌月抱着那柄短剑，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啊，去江南。”
夜，十一月十三号，满月未满……
这夜，四王府内的下人们几乎彻夜未眠，都在准备着前往江南的行礼辎重，整个四王府迁往江南，距离京城足有几千余里，行程至少也要半月。
完颜凌月用过晚膳便休息了，但只休息了一个多时辰，白晟睿便走了进来，“你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安排给李管家，我们今晚就走，随身不需要带太多东西。”
“现在？”
“对，现在。”从白晟睿被白景梁设计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白景梁不会遵守诺言，若是真的按计划明天离开，白景梁定会派出暗卫暗杀，到时人马过多，逃亡极为不便。
完颜凌月心中冷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应道：“好。”
白景梁算计白晟睿，白晟睿又何尝不在算计着白景梁？她不明白，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权力，真的会令人这般执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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