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漫展结束，姜檀回到化妆间卸妆，顺便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她把衣服交还给负责人时，负责人问她有没有兴趣加入他们社团，姜檀笑着摇了摇头。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不适合做这个，仅仅只是穿着高跟鞋站了一天，她都觉得腿快断了，小腿酸痛差点站不稳。她从环保袋里把早上穿的球鞋拿出来，换回球鞋后，双脚得到了解放，姜檀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桌上手机震动，三水给她发消息说在大门等着她，姜檀把鞋带系上，背着书包走出去。
    室内灯火通明，而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夜幕低垂，路灯照耀地面，发出昏黄的光。
    门口，三水正在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说话，那男人背对着门口，姜檀分辨不出，不过脖子上挂着的耳机倒是有些熟悉。
    “姜檀，你来啦。”三水欢快地喊着她的名字。
    那个男人也跟着转过身。
    看到陈飏，姜檀确实有些意外。这两天见到他的频率似乎太高了，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
    陈飏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却也不解释，只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嗨，又见面了。”
    姜檀礼貌地笑了笑，抬手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三水凑在姜檀耳边小声说：“刚好在门口碰到我男神了，没想到他还记得我，他现在也正准备去吃饭，要不我们邀请他一起吧。”
    姜檀点头：“行。”
    三水清了清嗓子，很自然地发出邀请：“明飏大大，你是不是也正打算去吃饭？我们也是呢，要不……就一起吧。”
    陈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点了点头。
    三水的兴奋全表现在了脸上，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三水觉得自己这次可以说是非常大公无私了。
    她不仅仅是在为自己谋福利，也是在为姜檀打算。从今天下午的情况来看，她觉得明飏对姜檀好像挺有好感的，说不定会有发展的机会。姜檀和周远分手后就一直单着，也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她私心里也希望姜檀能赶快开展一段新的恋情，把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赶紧忘了。
    而且，最近她还听说周远和隔壁班的大胸妹妹已经在一起了，她快被这事气疯了。下周六的同学聚会，说不准周远会和她一起来，到时候姜檀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想想就心酸。
    刚好是下班的时候，路上行人车辆都很多，不远处的商铺还有人在路上招揽客人，吆喝声、说话声还有车辆的刹车声混杂在一起，显得这个城市的夜晚分外热闹。
    “我们去哪里吃晚饭？”姜檀问。
    陈飏说：“我第一次来T城，你们选吧。”
    “你是第一次来T城啊？那我们一定要带你去吃点好吃的，让你对T城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三水拿出手机在美团上看了几家评分高的餐馆，最后选了附近的一家网红餐厅。
    这家餐厅装潢得很梦幻，玻璃外墙上挂着很多黄色的小灯泡，在夜晚显得格外漂亮。
    姜檀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子。
    刚点完餐，三水突然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语气好像很着急，三水的眉头越皱越紧。
    挂了电话之后，三水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小婷的钥匙落在出租车上，她赶着洗澡出去约会，催我赶紧回去给她开门。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你们慢慢吃，记得把我的那份也吃完。”
    姜檀对三水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三水走了之后，两人一时都没说话，窗外的小灯泡开始一闪一闪地跳动，姜檀向来都很喜欢这些小物件，扭过头去看，一脸新奇。
    姜檀很漂亮。陈飏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
    那天在地铁上看到她被那个中年男人一直骚扰，他向来都不喜欢管闲事也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但在当下，不知怎么就上前当了一回热心群众，还等她下了地铁才走，现在想起来还挺傻气的，也不像是他往常会做出来的事。
    窗外的灯还在闪烁，姜檀的眼里染上了黄色的光，整个人看起来很温暖又夹杂着一点……陈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对了，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姜檀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他整理好凌乱的思绪。
    “我叫陈飏。”
    “杨树的杨？”姜檀问。
    “《归去来兮辞》里‘舟遥遥以轻飏’的‘飏’。”陈飏已经不是第一次向别人解释他的名字了，说起来已经是轻车熟路。
    姜檀终于对应了起来：“哦，那我知道了，这个字好像很少见。”
    “那你呢？听汤淼叫你姜檀，是檀木的‘檀’？”
    姜檀点头：“对呀。”
    服务员开始上菜还有饮料，原本三个人的份现在两个人吃显得有点多。
    陈飏很自然地拿过姜檀的杯子，帮她倒了一杯橙汁。
    姜檀细声说了声谢谢。
    陈飏把杯子递给她之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
    “今天感觉怎么样？听汤淼说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
    “感觉挺新奇的，但真的很累。”姜檀喝了一口饮料，轻轻捶了捶大腿，“我不太习惯穿高跟鞋，穿了一天腿有点酸，而且今天笑得太多了，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我感觉我接下来几天都不会再笑了。”
    “哈哈——”陈飏被她逗笑，桃花眼弯了弯。
    “那你呢？你不累吗？”姜檀反问。
    “还好，我都习惯了。”
    “也对，你比较有经验。”姜檀点点头，“你应该认识很多这个圈子里的朋友吧。”
    陈飏认真地思考：“不算很多，我很少和圈里的人交朋友，经常合作的就是kiyo还有阿狂这几个。”
    Kiyo？姜檀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姜檀一下来了兴致：“说起Kiyo，我下午本来想和三水过去看看的，可惜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太可惜了。”
    陈飏挑眉，很意外：“你喜欢她？”
    姜檀抿了抿嘴唇，用纸巾擦了下脸颊：“其实我还没见过她呢，就是听说她长得很漂亮，所以想去看看，三水说他是宅男女神嘛，就很想去看看。”
    “其实——”陈飏抬起头看向姜檀，桃花眼往上挑，表情认真又专注，“你比她漂亮，而且漂亮很多。”
    陈飏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姜檀刚想回答，突然身后有人喊她：“姜檀，原来真的是你。”
    姜檀一转过头，就看到了两个熟人，严晓真和……周远。
    今天他们穿了情侣装，条纹黑白衬衫，连鞋子都是同一个牌子，两人双手交缠着，看上去挺……般配的。
    姜檀了然，视线从他们紧握的手移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嗨，晓真，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没见了，一直听说你在T城，可惜都没有机会见到你，”严晓真挽着周远的胳膊，笑得很甜蜜，“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真的好巧，这位是——”
    她看向陈飏。
    姜檀说：“一位朋友。”
    严晓真八卦了起来：“男朋友？”
    周远心里一沉，视线牢牢盯着姜檀。
    陈飏笑：“暂时……还不是。”
    陈飏说完，姜檀都愣了愣。
    周远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看着姜檀，说话声绷得很紧：“你们认识多久了？”
    姜檀低着头吃饭，始终没有看他。
    “你关心人家这个做什么。”严晓真娇嗔着撒娇，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姜檀，下周的同学聚会，你会来吧，我在名单上看到有你的名字呢。”
    “嗯。我会过去的。”
    “那就太好了，姜檀的这位朋友也可以一块儿来啊，人多热闹，到时候我也会和周远一块儿过去的。”
    姜檀终于抬起头，微笑着点头看向周远，周远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几乎是反射性地就想松开严晓真的手。
    “姜檀，你吃完了吗？”陈飏侧过身询问。
    “嗯。”
    陈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手表，对周远说：“不好意思，我们订的电影很快就开场了，我们先走一步。”
    “姜檀——”周远在身后突然喊了她一声。
    姜檀径自往前走，没有回头。
    从餐馆出来，姜檀和陈飏在马路上散步。
    “你前男友？”
    “什么？”
    “刚刚那个男的。”
    姜檀抬起头看他，惊讶：“有这么明显吗？”
    “嗯，”陈飏点头，补充了句，“他现在的眼光真差，估计快失明了。”
    虽然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但姜檀的心情还是愉悦了不少，轻轻笑了声。
    走到街转角，陈飏突然转过身看着她：“我明天早上十点半的飞机。”
    姜檀点点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个，想想还是说了句：“那祝你一切顺利，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陈飏皱眉：“你要走了?”
    “嗯。”
    陈飏有些失望，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在期许些什么，可能是一向在女人堆里被惯坏了，从来不用他自己开口就有大把的女人主动缠上来，无论是去酒吧、漫展还是别的场合。这一次遇到姜檀，竟然连联系方式都不问他要，就想走了。
    他看着月光下姜檀的身影，心底涌出一股无名的冲动，弯下腰就去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