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一下午，姜檀还有两节专业课。
    午睡睡得久，起床的时候已经快一点半了。
    她手忙脚乱背了个包就出门了，幸好只是迟到了一点点，她去到的时候老师还没来上课。
    姜檀一进门就看到三水使劲朝她招手，姜檀穿过走道又绕过好几个空位终于在三水旁边坐下。
    她这边刚坐下，老师就拿着点名册进来了。
    这一节是新闻摄影课，课程很有趣，但老师讲得太干了，课件基本一页就能讲到下课，大部分人都在玩手机、打瞌睡，老师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上课上到一半，三水突然放下手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接着扭过头看向姜檀，欲言又止。
    姜檀停下笔：“怎么了？”
    “姜檀，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姜檀笑：“这么严肃？发生什么事了，门口的奶茶店打折了？”
    “周远现在在T城。”
    “……”
    姜檀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心脏像被外物突然刺了一下，乱跳不停。
    “刚刚朋友圈有位师兄发了他们的合照，定位就在T城。”三水表情很凝重，“他怎么突然回国了……
    周远，对姜檀来说，这是一个多么久远的名字，久到甚至她都不愿意再记起这个名字了。
    直到去给琪琪做家教，姜檀的心情还未能平复下来，心里空空的，像缺了点什么。
    尤其是，三水刚刚又给她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周远和一个女孩的合照，两人靠的很近，笑得很甜，连姜檀都觉得他们看起来挺般配的。
    【我靠，这女的不是我们以前隔壁班的大胸妹妹严晓真吗？这什么情况，在一起了？？？】
    过了那么多年，原来他和她还有联系。
    姜檀看着那张照片心情很复杂，她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她甚至有点讨厌现在的自己，为什么心思这么狭隘，分手后对方有女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她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姐姐，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琪琪隐隐约约感觉到今天她的小老师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姐姐？”
    琪琪喊了姜檀两次，姜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啊，没事，我刚刚只是在想这道题有没有别的解法——”
    楼下传来汽车开进院子的轰鸣声，琪琪突然兴奋起来，扔下笔走到窗口探头去看：“一定是我叔叔回来了！”
    叔叔？
    姜檀想起那天在电话里清亮的男声。
    很快，琪琪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琪琪立刻从座位上起来，蹦蹦跳跳地去开门。
    “琪琪，叔叔回来啦，看叔叔今天给你买了什么？有你最爱吃的小蛋糕哦。”
    再次听到这声音，姜檀心里一震。
    她终于想起来这声音像谁了。
    周远把手里提着的小蛋糕放到桌子上，这才留意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看着姜檀的背影，笑着说：“琪琪的老师也在呢？你好，我是她叔叔周远。”
    姜檀转过头，一瞬间表情都凝固了，后背僵直。
    没想到这世界竟然这么小，好久不见的人说遇到就遇到了。
    姜檀想，如果她知道今天会遇到周远，就算是冒着迟到旷课的风险，她也要在公寓里化上一个最精致妖艳的妆，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裙子，打扮得光鲜亮丽才出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素面朝天，穿着极其普通的衬衫和阔腿裤，打扮得灰头土脸。
    一副生活窘迫的样子。
    她不想让周远觉得，自己和他分手以后，过得这么不好。
    “姜……姜檀？”周远看到她也是一愣，迟疑了几秒才喊出她的名字。
    “嗨。”姜檀勉强打了个招呼，脸上笑容僵硬得诡异，“我是琪琪的家教老师。”
    周远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低声笑：“上次接电话我就觉得声音很像你。”
    琪琪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叔叔，你和姜老师以前认识？”
    姜檀身上好像有一根弦绷紧了，她在等着周远的回答。她想知道他是如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周远看了一眼姜檀，沉默了一会，说：“嗯，我和你姜老师以前是高中同学，不过很久没联络了。”
    这话把琪琪给乐坏了：“太好了，没想到叔叔和我最喜欢的老师原来是认识的。”
    周远瞥了姜檀一眼，摸着琪琪的小脑袋：“那琪琪以后要跟着姜老师好好学习，知道吗？姜老师以前学习成绩在班里每次都是前十名的哦。”
    “我知道啊，姐姐在T大念书的，学习肯定很棒。”
    姜檀开口，打断这个话题：“琪琪，刚刚的题目还没做完，你先过来把这题做完，做完就去吃蛋糕。”
    “好。”
    琪琪回到书桌上写字，周远还在原地站着，姜檀一边看着琪琪写字，心里却乱成一团，额头上渗出了汗。
    过了一会，周远在琪琪的旁边侧身坐下。
    “琪琪现在学习成绩怎么样？”他问。
    “挺好的，按目前的成绩来看，上二中没问题，如果最后两个月努力一下，冲一下博高也是有可能的。”
    周远笑：“多亏你帮她补习。昨天晚上我哥和我嫂子还说琪琪最近成绩进步很大。”
    姜檀没说话，勉强弯起嘴角下了小。
    其实她认为这种寒暄完全没有必要，他们可以装作不认识。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只听得见琪琪在草稿纸上计算的声音。
    琪琪被那道图形计算题难住，挠了挠头发：“姐姐，这道题怎么做？”
    姜檀看了一眼题目，这题目和她前几天在网上发给琪琪的另外一道类型题很像。
    “这和我周末发给你的那道题是用同一种解题方法的，都是先连接两个图形的公共点，再分别计算……”
    姜檀说着把手机打开，周远不知怎么也站起身看。
    手机一亮，周远和严晓真的合照出现在屏幕上，刚刚姜檀还放大看了这张照片，因此两个人的脸显得更为清晰。
    周远轻轻地笑了一声，嘴角一弯。
    这笑声让姜檀更加窘迫，她呼吸紊乱，立刻把手机关掉了扔在桌子上。
    脸红得快烧起来。
    这一刻，她尴尬得甚至想直接从这个世界消失。
    琪琪还在问：“诶，姐姐，刚刚那个是我叔叔吗？”
    姜檀强装镇定，嘴唇快被咬出血，声音都哑了：“不是，这是我另外一个朋友，只是长得有一点像。”
    “可是真的和我叔叔好像，和我叔叔今天穿的衣服也一样呢。”琪琪回过头看周远的衣服
    姜檀含糊地解释了句什么，她自己都记不得了，耳根子红得像刚灼熟的虾。
    而周远始终挂着淡淡的笑看向她，就像很久之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