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离开这里
借着余光，叶施施看到，有一个倒影缓缓映入。
脚步声，伴随着这个倒影，越逼越近。
她想走，可是身子根本无法动弹，而脚上的疼痛已经愈来愈剧烈。
呼吸，好像停住了……
所以，她这个样子，应该怎么去面对这个男人？
“是你？”
好听，却又万分压抑的声音。
叶施施身体一顿，不知怎的，心口有些疼痛。
他已经认出自己了，所以就不必伪装了，不是么？
深呼吸一口气，她缓缓扭过头，张了张嘴，最后道，“真巧！你也在这里……厉宇辰，可以拉我一把么？”
她强装出一副很镇定又无所谓的样子。
可天知道，她已经紧张的透不过起来。
抬眼，男人正护着肩膀，审视着看着她。
此刻，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手工定制衬衫，银色的袖口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黑色的西裤，将他原本就挺拔的身体，衬托的更加高高在上。
他永远都是这么完美。
只是，他周身冰冷的气息，却总是将人拒之以千里。
他的手里依然夹着一支烟，火光忽明忽暗，就好似，此刻他的心思一样。
“叶施施，你对别的男人也是这样么？”他问的很是嘲讽，“还是说，这就是你勾引男人的方式？”
叶施施怔了一下。
呵，真是没想到，自己原来在他面前，变成了这个样子。
也对，自己在他心里都是十恶不赦的纵火犯，仅仅是勾搭男人这顶帽子，已经是很轻很轻了。
她叹了口气。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我的东西掉在游泳池里了，所以我来找下。”
男人眉头微皱，吐出青白色的烟雾，“所以，白天你就在这里开，房？”
轻蔑，嘲讽，冷如冰刀。
叶施施心口一窒，她终是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答复。
“对！你说的没错！”所以，她还需要解释什么呢？解释她只是为了拿到一个证据，一个不再让她被人伤害的证据么？
算了吧！
两个人都已经形同陌路，他都有了未婚妻，所以，一切都是多余的！
“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来拿我被陷害的证据。”心口很痛，她终还是不甘心，“所以，我在找一支录音笔，录音笔里有我的证据。”
她几乎一口气把这些话说话，生怕，自己在他心里早已可耻的形象，再次变得腐烂一样。
然而，一堆解释的结果，换来的，确实长久的沉默。
面前的男人，却没有回答。
月光下，他吸着烟，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审视着她。
叶施施被看头皮发麻，此刻，脚上的抽筋越来越痛。
“厉宇辰，你，能拉我一把么？”她再次向他求助，“我的脚，真的抽筋了。”
所以，既然要相忘于江湖，那么此刻，就让彼此像个初见的陌生人一样，施舍一点帮助吧。
“呵，真是低级的手段。”厉宇辰拨通了一个号码，“叫几个女服务生上来。”
很快，来了几个酒店的服务员，看到厉宇辰，便怯生生地鞠了个躬，进而快速将叶施施拉上了岸。
她们行动很快，像是被交代好了一样，很快便退了下去。
宽大的空间内，再次只剩下两个人。
气压，沉的有些厉害。
空气，寂静的有些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叶施施觉得自己腿部的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便缓缓起身。
“谢谢，我得走了。”心口涨得厉害，这里，她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她走到不远处的角落，拿起鞋子和包包，便朝着外面走去。
她与他，擦肩而过。
就如同，从未相识，从未相爱。
忽的，手腕被他紧紧扣住，“你不是要找证据么？怎么，现在就这么急着走了？”
他说着，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还是说，你本来就是来找生意的？”
呵，生意！
“既然你觉得我做了那种生意，那么告诉你，我很脏，所以麻烦你让一下。”
鼻子有些酸胀，可是她倔强的脾气，不想在他面前屈服。
再次用力甩开男人的手臂，她要离开，马上离开，就算是坠入深渊，也要尽快离开这里！
只是，刚走了几步，空气中，响起凌厉的声音。
“我准你走了么？”
而这样的声音，近乎在厉宇辰的心里压抑了很久。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继续问，“八楼的泳游池可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你，就不怕我叫保安么？”
他开始报复她，对，几乎将五年的情绪全部报复出来。
叶施施心头一怔。
她的确是偷偷溜进来的，就如同傍晚的时候，那几个花臂男一样。
抬眼，看着男人，绝望道，“说吧，你想让我怎样？”
男人并没有急着回答。
而是一步步，再次将他的身体靠近，“怎样，就如同你伺候别的男人一样！”
“对不起，我不会。”
“怎么，想再次在我面前装可怜么？”厉宇辰一把拉住她的衣襟，“你现在要是觉得可怜的话，你怎么不想想，当年厉家庄园那些被你烧死的人，到底有多少可怜？”
便是这句话，让原本有些哀叹自恋的叶施施，忽的降落到了道德的地狱。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就是一个罪恶深重的女人。
即便，那个是她妹妹，可是，她不也是始作俑者么？
蓦地，心头如同被刀狠狠扎了一样。
如果时间可以挽回，她宁可让自己早早坠入地狱，也不会想方设法接近厉宇辰。想方设法让他和自己结婚。
进而，自己也深陷在他的爱情里。
“呵，怎么，不说话了？”厉宇辰的力道开始加重。
而这样的情绪，不知道他压抑了多久。
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她眼底清澈的样子，厉宇辰觉得曾经的自己真的蠢透了！
他就是一个大傻瓜，所以才会相信曾经这个女人说出的每一句话。
叶施施看着这个男人，看着这个此刻愤怒到极点的男人，心都碎了。
天知道，此刻她，和这个男人一样心痛。
厉家庄园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他们从来都没有为难过自己，而且后来刘妈甚至将自己当做女儿一样照看。
可她呢。却最终引狼入室了。
想到这里，她终是痛苦地摇摇头。是！就算是千刀万剐，也抵消不了她的罪责。
“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什么想要杀了我？”
此刻的两个人，就这样相视而立。
而面前这个男人的冰冷，她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
呵，杀他？
自己那么爱他，怎么可能杀他？
可是她能说出缘由么？她能说，是自己的妹妹被厉伯阳驱使，而那天放火的人，只是她妹妹么？
她不能！
尤其是想起妹妹满身伤痕，为了给小诺筹集药费，却出卖自己身体的时候！
“对不起，当时是我鬼迷心窍。如果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叶施施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面前的男人，身上散发着好闻的薄荷味道。
这个味道，不知道在梦里出现了多少遍。
她的身高，刚刚到男人的肩头。
而这一次，心头袭来的阵痛和脆弱，让她多么想，就这样靠过去。
她对他的爱，这五年来，从来都没有但却过，确实越来越浓。
可这一切，面前的男人会知道么？
忽的，下巴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原来，男人紧紧握住了她的下巴。
“叶施施，你以为，我会像五年前那样被你迷惑？”他说着，完美到极致的脸颊看着她。
他的脸颊，竟带着浓浓的戾气。好似，要将她吞入腹中一样，“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这样极致淡漠的人，也会说出这样极端的话。
对，也只有因为对这个女人曾经深爱过，才会有这样深深的恨意。
“你放心，我不会逃的。”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着。
这样，就当是为自己，也是为妹妹赎罪吧。
希望，妹妹的这个秘密，永远都藏在心底，永远，都不要被发现。
“好！很好！我希望你以后永远是这个态度！”厉宇辰忽的放开了手，“那今晚，就好好伺候我！”
下一瞬，只见他凉薄的身子转身，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月色下，叶施施看着这个逐渐消失的声音，蓦地，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以为他甚至会拿着枪，指着她。可最终，他说出的，是伺候他。
所以，就如同夫妻一样伺候么？
她爱他，甚至也爱他的身体。
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喜欢拥抱他。印象中，她记得他们的身体交融也只有一两次，所以，这也不是惩罚，对不对？
想到这里，她吁了一口气，朝着门内走去。
可是，最终，她发现自己天真了。
所谓的伺候，竟是男人作为一个动物一般，最原始的发泄。
她被男人叫进了浴室，里面早已是一片升腾的雾气。
忽的，面前一只手抓住了她。
来不及反应，下一瞬，叶施施只感觉自己的手被束缚住了，抬眼，竟然是一条领带将她箍住。
朦胧中，她发现男人冰冷的眼睛。
这样的冰冷，是她在五年前都没有见到过的。
后面的事情，叶施施因为疼痛，已经完全不记得细节。
整晚，她几乎都是在疼痛中度过。
而最终，男人却如衣服一样，直接将她丢在浴缸里。
可是，她的手和脚都被束缚住了。
就这样，她被丢弃在浴缸里，整整一夜。
浴缸的水，从原来的温热，渐渐冰冷，直至，将叶施施的心，那颗对厉宇辰还藏着一丝一毫盼望的心，全部冷却。
身上，已经有些浮肿，脚底，还有皮肤有些白色，而身上的青紫。在冰冷的水里，愈发疼痛！
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恨，才会让他如此。
这样的她，近乎连个人的尊严都消失殆尽。
抬眼，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叶施施早已干涸的泪痕，再次泛起泪花。
她知道，这个男人，将永远不会爱她了，永远不会！
这时，浴室门被推开。
男人看了她一眼，便走过来，将她身上的束缚解开。
“看来这几年你混的不是很好。”他道。
叶施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这个样子，是在关心自己么？
可他既然关心，为什么还要在昨晚，这样的折磨自己。
叹了口气，“如你所料，却是，不是太如意。”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的词语。
她在他面前，几乎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都被他一览无余，所以，还有什么可以掩饰的。
“你这么生疏，你的客人，给的钱也不多吧？”
脑海“轰隆”一声，叶施施终是没想到。厉宇辰是这个意思。
身体被他折磨，灵魂，也被他这样践踏！
她苦笑，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别的客人，也没你技术这么差！”
果然，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身子一顿。
下一瞬，只见他狠狠将叶施施拉起，猛地，将她整个人按在洗手台上。
再一次，他要了她。
终是在这一次，叶施施已经瘫软到毫无力气。
面前穿着粗气，“叶施施，如果这是你挑起一个男人渴望的话，那么，你的业务能力，也非常差！”
很久以后，男人走了。
此刻的叶施施，已经瘫倒在床上。
她记得，男人在走之前，在床上又折磨了她。
像是发泄心中的不满，像是发泄其中所有的积怨一样。
身体，毫无遮盖。
而且每一颗神经，就如同被重型卡车碾压过一样。
侧头，大床上一片扎眼的红色。
是男人走之前，扔下的钞票。
这些钱，已经摆明了。他们两个人之前，就算有再亲密的接触，最终的，只是金钱交易。
和感情，没有一丝丝的联系！
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可是叶施施，这些本不救应该你承受的么？
间接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叶施施，你其实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深呼吸一口气，就如同坐了一个重大决定一样，她用尽全部力气起身，进而，将那些散落在大床上的钞票一张张捡起来。
她可没有忘记，她此刻，还是一个母亲。
小诺有先天性心脏病，她还欠了同事一万多块钱，所以，每一分钱，都应该好好保管。
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得来的。
却在这时，手机乍然响起。
屏幕上，现实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点击，接听。
“施小姐，您证据收集的怎么样了？那边孙向南先生已经在催了。”
叶施施这才想起来，今天她必须将那只录音笔找到，否则就要录一段道歉视频。
视频说是简单，可是，却会让她成为整个学校甚至整个C市的笑话，无论如何，她觉得，自己还没有无所顾忌到这种程度。
想到这里，叶施施快速穿好衣服，下一秒，疯一样地跑向外面的游泳池。
明媚的阳光像，蓝色的游泳池清澈的一览无余。
录音笔是黑色的，可是，她检查了好几遍，却也没有发现那只录音笔。
蓦地，身子如同失去了意识一般，再次瘫软了下去。
面前，原本明亮的光线，忽的变得朦胧。
她已经不知道何谓哭泣，甚至于这几天，这样的情绪一直保卫这她，近乎已经让她麻木。
叶施施，你看，命运的惩罚，你终是逃不过的。
吸了吸鼻子，叶施施转身，走到房间，将所有的钞票塞入包内，快步朝着医院走去。
……
走到医院病房，叶施施看着依然守候在病床边的叶媛媛，心如同被狠狠揪起。
“怎么了，姐？发生了什么是么？”叶媛媛看着此刻憔悴不堪的叶施施，焦急问道。
此刻的叶施施，脸色苍白，眼角布满了红血丝。
脖颈上，还有若隐若现的青紫。
“你是不是也……”叶媛媛担心道，她担心叶施施也和她做一样的事情。
可是她觉得姐姐不一样，厉家庄园当年的大火，完全是因为自己被厉伯阳那个渣男迷了眼。
这一切，和自己的姐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破坏了自己姐姐的幸福，可是这个姐姐，却还要固执的陪她一起受罪。
何必，真是何必呢！
“厉宇辰来了。”叶施施淡淡道。
“所以……你身上因为厉宇辰？”
叶施施苦笑，“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叶施施说着，担心的看着小诺。
直到今天，她还不知道小诺的父亲是谁。可是，凭着厉宇辰昨天的怒气，一旦被他发现小诺的存在，那么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甚至，会狠狠地迁怒于他。
可小诺是多么无辜啊！
深呼吸一口气，她对身边的妹妹道，“媛媛，我想了想，我们还是尽快离开C市吧。”
“离开C市？”
“对！我之前得罪了学校校长，而那个校长提出了很过分的要求，所以，学校里我是待不下去了。”
这一次，叶媛媛不想对妹妹有任何隐瞒，继续道，“昨天厉宇辰的态度，我想他也定会想方设法折磨我们。所以，趁着他现在还没有完全行动之前，我们早点离开这里。”
“去哪？”
“去最遥远的城市K市，去厉宇辰找不到的城市，我只希望……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他。”
叶施施说着，眼泪再次不知觉得留下来。
原本，她觉得这个男人还会对自己有一点点的温存，可事实却告诉她，厉宇辰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要可怕千倍万倍。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们早点走吧。”妹妹也握住她的手。
“好。”叶施施吸了吸鼻子，“越快越好。孙向南那边，我既然不同意道歉的话，他肯定要起诉我，这里面的时间我无法估算。所以，等小诺醒来，可以走动了，我们就马上走。”
若不是小诺动了手术，她恨不得现在就走。
“放心吧，小诺做的只是微创手术，医生说明天就可以走。”
“那再好不过。”叶施施摸了摸自己的眼泪，“我去小诺主治医生问问，看看换个城市治疗的话，需要注意点什么。”
说完，便朝着医生办公室走去。
“等等，忘记跟你说了，小诺的主治医生换了。”
“换了？”
“嗯，叫夏承泽。”
……
医生办公室。
叶施施终于找到了夏承泽。
只是找到夏承泽的一刹那。叶施施心口忽的一窒。
她甚至以为这个人是秦恺。
可是仔细观察了几秒，才发现其实一点也不像。
“你好像很喜欢观察人？”这时，真正写病历的夏承泽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夏承泽也顿了一下。
不知怎的，面前女人的眼睛，竟让他不自觉地心生怜悯。
他是医生，看惯了人间的生死，所以，对于悲悯的情绪，他早就淡然。
可是，面前这个女人，眼神中所藏的苦楚，似乎将他所有的防线都压倒。
“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叶施施道。
忽的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有些多余，她和面前的医生只是病患关系，所以，还谈不上什么闲话。
再说，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
“对不起医生，我是叶一诺的家长，施薇薇，”小诺的姓氏还是用了她自己原本的姓氏，“我们马上要去别的城市了，所以我们明天就像出院了。”
“哦？出院？”夏承泽接过叶施施手中的病历卡，“叶一诺的病情，我刚刚仔细看过，不是很理想。”
“所以，我们打算在其他城市继续治疗。”
“哪个城市？”
“K市。”她将可能的目的地告诉面前的男人。
“施小姐，恕我直接。如果您真的想治好您儿子的病，全国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们医院，还有一个，是A市的第一人民医院。”
A市？叶施施苦笑，若是A市，那便是更不能去了。
所以，她只能再继续留在C市么？
……
从门诊楼出来时，叶施施整个人已经恍恍惚惚。
一整晚，她都被厉宇辰折磨的精疲力尽，原本想着离开这个地方，去厉宇辰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可谁想，小诺的病情，却只能让她继续留在这里。
呵，看来，老天从来都没有宽恕过她。
正想着，忽的，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地下车库出口直冲上来。
叶施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入了地下车库，而且，还是逆行道！
面前，她只感觉车子的灯光越来越刺眼，距离越来越近，而那个车子，近乎从来都没有停下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