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你跟她很熟么?
叶施施屏住了呼吸，握着手机的手，已经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她觉得自己好傻，为什么在厉宇辰提出要求的时候，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进而，希求在他面前，能得到一点点的宽恕。
她终是明白了，自己所为的赎罪，更多的，是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显得不那么差，不那么坏罢了。
可好久，电话那头已然是“嘟……嘟……”的声音，直至，自动挂断。
就这样，救小诺的最后一线希望都断了。
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点开短信编辑页面，输入几行字：【厉先生，我突然有急事要用钱，所以汇给您的钱可以退回来么？我过几天一定给您还上。】
编辑完成。
却在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她停住了。
想了想，她重新编辑：【厉先生，我是叶施施，我得了很重的病，急需要钱，所以汇给您的钱可以向退回来么？我过几天一定还上。】
她刻意加上了自己“生病”这个字眼，还说自己是叶施施。
所以，这样的字眼，终是能唤起他的同情心的，对不对？
深呼吸一口气，点击发送。
看着已经恢复暗黑的屏幕，叶施施终是苦笑了。
叶施施，你到底是在渴求他的同情心，还是，在苛求他是否还在乎你呢？
……
C市厉家别墅。
岳珊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她自认为满意的衣服，下楼找厉宇辰。
可是转了一圈，却还是没有找到他。想来，应该是在书房吧。
小心敲门，却见门是虚掩着的。
她想了想推开门，环顾四周，依然没有人影。
一瞬间，她有些失落，即便，这么长时间来，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失落。
一整晚，厉宇辰都没有和她说话，她知道，因为叶施施的缘故。
好在，她在来之前特意做了安排，想来，那个女人应该会死了心吧？
忽的，她发现书桌上有一只手机，而且手机的呼吸灯在闪动，更重要的是，这个手机是白色的，而厉宇辰平日里用的手机是黑色的。
“叮咚”，便是在这时，手机响起信息接收的声音
强烈的好奇心，让岳珊走近细看。
此刻一条短信赫然亮在屏幕上【厉先生，我是叶施施，我得了很重的病……】
岳珊心头一紧。
那张银行卡片是厉宇辰平日里不用的，校长和那个音乐组长，甚至电视台她都是打过招呼的。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依然百密一疏。她怎么忘了，这个叶施施还有可能和厉宇辰私下电话联系，进而揭穿呢？
心跳有些加快，真怕，这条短信被厉宇辰看到会是什么后果。
想到这里，她快速点击回复：【对不起，你的命在我眼里一文不值，还有我马上要结婚了，所以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
编辑完成，点击发送，发送成功。
岳珊看着屏幕，呼吸紧绷，下一秒，她飞快地删掉刚才所有的短信记录，还有叶施施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
直到所有都操作完成，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厉宇辰。
岳珊快速放下手机。转身。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此刻，男人白天的西装还没有换下，只是，肩头平添了几分寒霜，想来，是刚从外面回来吧。
岳珊紧张的有些说不出话了，“我……我就来看看你这边的书。”她说着，指着身后的书柜。
不自觉地，此刻她手心莫名出汗，她平日里是不喜欢看书的。
她好怕，生怕这样荒唐的回答，被厉宇辰揭穿，进而，细究。
不想，原本冷漠的男人，忽的潋开了他的温润，下一瞬，只见他脱掉外套，进而交给身边的管家。
他迈着长腿，缓缓想着岳珊走来，“你喜欢什么书？”
“书？”岳珊没想到，平日里对她越来越淡漠的厉宇辰，会问起她的爱好。
心头一暖。细声说道，“你买的我都喜欢。”
说完，饱含深情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这一秒，岳珊心里苦笑，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变得这么卑微了，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她知道，因为那个叶施施的女人，他才会变成这样。
可是，他能这样说话，已经对自己很大的恩赐了，自己不应该高兴么？
“那给你买书架上的书可以吗？”男人说着，已经绕过她的身位，进而坐在书桌好的椅子上。
岳珊受宠若惊，“真的么？可以，当然可以。”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淡漠的男人一下子变得那么体贴，“辰，我看你累了，要不早点上楼休息吧？”
说着，岳珊绕过书桌走向男人，试图去轻抚他宽大的肩膀。
“既然这些书你都有了，以后，就不要再进来了！”
冰冷的像一把尖刀，刺入岳珊本有些温暖的心脏。
男人说着话，却完全不看她。
岳珊扬在空中的手一顿。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苦涩流入她的心头。
原来，这个男人所谓的关心自己，竟然是为了更大的疏离。
“那……那你早点睡。”她几乎是用着全身力气，克制住内心所有的情绪，才说出这样的话。
“嗯。”
岳珊不再回答，而是转身快步走出门外。
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十分要强的女人，可是没想到，却被一个原本已经“死了”的女人，伤的一败涂地。
呵，叶施施，只要我没死。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好过！
……
书房内。
厉宇辰拿着那只白色手机，出了神。
白天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冷漠至极的人。
可不知为什么，在今天见到这个女人的一刹那，那个女人受伤的脸，让他心头的那个冰块融化，进而，渐渐变成了一座火山。
思念、愤怒、恨意……所有的一切，像岩浆一般在他身体不断沸腾。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想她？她不是一个罪恶的女人么？她不是放了那把火么？
想到这里，原本热切的心，变得焦躁不安。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烟，熟练地拿起打火机。“啪”的一声，火苗点燃，青白的烟雾缓缓升起。
自从那个女人消失以后，他便毫无顾忌地抽上了烟……
忽的想到什么，他对门外的管家道，“把我的外套拿来。”
管家进门，看厉宇辰的脸色阴郁，有些紧张道，“西服？厉先生，刚刚已经拿去干洗了。”
“干洗？谁让你们去干洗了？！”厉宇辰蹭的变得无比暴躁。
“是是是！我这就给您拿回来。”管家吓得直哆嗦。
很快，管家将西服拿了过来，恭敬地递给厉宇辰。
厉宇辰摸了摸口袋，似乎找到了什么。便对管家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此刻的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厉宇辰一个人。
他缓缓拿出了一张纸条，展开，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他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给她打电话。
终于，修长的手指按下电话号码。
可是，很快却又停顿了。
他才是主导者，他凭什么给她打电话？
下一秒，只见他点击“信息”键，编辑信息，【伤怎么样】。
点击发送。
四个字，没有标点符号。
霸道的没有任何情绪。
是！他为什么要表露他的情绪。这个女人不应该哭泣着求着他的原谅么？
想到这里，他将那张纸条，揉成了一圈。惨白的骨节泛着青光，犹如，他此刻不安的情绪。
只是，过了好久，信息都没有回复。
抬头，看看时钟，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终是在这一秒，他把那张揉碎的纸条，扔进了垃圾桶。
呵，可笑，真是可笑！
他步步小心，可那个女人呢，甚至连回复都懒得回复！
他就是一个傻瓜，一个彻彻底底的傻瓜！
他被她玩弄了情感，她甚至想方设法放把火杀了他，可他呢？竟然还像一个白痴一样，去问她怎么样？！
所以厉宇辰，你被她笑话了！笑话你还会用这种方式去宽恕她！
想到这里，厉宇辰蓦地捏紧一边的水杯，下一瞬，“啪”的一声，狠狠地摔在地板上。
叶施施，别以为你会那么轻易逃过惩罚！
书房的门敲响。
“进来。”
门锁转开，进来的是陈放。
“厉总。这时童心教育集团的收购资料。”只见他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走向书桌后一脸阴郁的男人。
此刻的厉宇辰，像极了一个暗黑的撒旦，周身冰冷的气息近乎要把整个房间凝固。
陈放看着这个男人，吓得腿直哆嗦。
余光处，他看到地上一片玻璃碎片，可想而知，是他震怒了。
这么多年来，虽然厉宇辰越来越冰冷，可是，他是一个克制的人，可今天……
“放桌上吧。”男人阴沉沉地说道。
陈放闻言，小心地将文件夹放在桌上，小心到，甚至不敢让文件夹发出触碰到桌面的声音。
做了厉宇辰这么多年的助理，陈放自认为对这个男人多少还有了解的。
至少，桌子上放着的，是厉宇辰多年不用的私人手机，他感觉，他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
“厉总，我今天听到一个事情。”他一边小心地看着厉宇辰，“我听说，叶施施因为白天的事故被开除了，而且……”
“你跟她很熟么？”
冷的像冰窖。
陈放身体一顿，“对不起厉总，是我多嘴了。”
……
晚上九点。
叶施施终于回到了宿舍。
外面的雨很大，可是，淋在她身上，却近乎毫无知觉。
那条短信，那几个字“你的命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话，近乎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片，割断了她对厉宇辰那个男人的所有幻想。
叶施施啊，他都那么不在乎你了，你还在乞求什么呢？
是不是此刻他拿着一把刀，架在你的脖子面前，你才会真的死心呢？
所以，忘了他吧，忘了他！
从此。再也不要去想他！
想到这里，她将他的号码，存入了黑名单。
心口痛的如同刀绞一样，眼泪，顺着本已湿润的脸颊，层层滑落……
她吸了吸鼻子，快速抹去脸颊的泪痕。
她可没有忘记，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小诺筹集救命的钱。
想到这里，她点开通讯录，几乎把她认识的，能联系的人都联系了一遍，最终。好说歹说，筹集到了一万多块钱。
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换衣服，她赶上最后一班车，奔向医院。
……
医院。叶施施疯一样地跑进住院楼。
小诺有先天性心脏病。
出生时，医生就建议，在年龄合适的时候，做一个心脏手术或许能有所改善。
也便是如此，无论多少困难，叶施施每个月都会存下一笔钱。
四年多的时间，她也将近存了五万，可是没想到，却因为厉宇辰的出现。一切付之东流。
她后悔过，自己是不是可以自私一点，带着那笔钱，带着小诺，逃往更远的城市，让厉宇辰再也找不到。
可是，她却鬼使神差地，毫无怨言地接受了他的惩罚，希求他的宽恕。
而且，用的还是她儿子的救命钱。
呵，叶施施，作为一个母亲，你不觉得很残忍么！
……
叶施施本以为妹妹会等在收费处，可是叶媛媛却说，小诺已经在手术了。
来不及多想，叶施施很快来到手术室外。
面前，妹妹穿着一件过时的毛衣，低着头，站在门口。
“小诺怎么样了？”叶施施问。
“进去又半个小时了。”
“好。”叶施施心头本是一场焦急，也不再多言，只见她准备转身走向另一头，“你把病历卡给我，我先去缴费。”
虽然只有一万多，但总比没有缴纳好，生怕到时候被停了药。
“你不用去了！”身后的叶媛媛叫住了她，“我已经把费用交齐了。”
她说得淡淡。
“交齐？你哪来那么多钱？”
叶媛媛从小都没有上学。她没有文凭，无法在C市找到工作，所以，这几年，全靠着叶施施的工资生活。
偶尔的，她会去餐厅洗碗打工，只是，因为她的哮喘没有痊愈，所以，赚来的钱并不多。
她摆摆手，“反正已经交了钱了，我又没偷没抢，你就别问了！”说完，她便低下头，进而将肩头的头发捋了捋。
叶施施立刻差距到不对劲。
她快步走到叶媛媛的身边，下一瞬，一把撩起她的长发。
她惊呆了。
脖颈，触目惊心的青紫吻痕，还有，泛着血迹的齿印。
所以，妹妹就是用这种方式，换来的钱么？
“叶媛媛，你疯了么？”她居然用出卖自己身体的方式，来换取小诺的治疗费。
叶施施看着自己的妹妹，看着她惨白的面容，还有假装出来的一脸不屑……
心，再次疼得窒住了呼吸。
鼻尖酸胀，眼角湿润，这一秒，她简直恨透了自己。
她恨自己为什么还要在乎厉宇辰的感受，为什么不能为了小诺，再自私一回。
厉宇辰，他是首富，他缺钱么？
她为什么不把小诺的救命钱留下，为什么不选择自己跪在厉宇辰面前，让她的身体承受他的千刀万剐呢？
叶施施啊叶施施，你简直就是一个大笨蛋！
被厉宇辰伤了！恨了！却还想着祈求他宽恕和原谅的大笨蛋！
“对不起……媛媛……对不起……”她甚至忘记了哭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我本来就是贱命一条。你不把我交给厉宇辰，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宽恕了。”叶媛媛说的淡淡。
叶施施狠狠抱住了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因为她，叶媛媛成了厉伯阳的棋子。后来，她给自己挡了子弹，后来，她出卖自己的身体，为自己的儿子治病！
所以叶施施，你已经欠了她！
……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等熄灭，很快手术室打开。
小诺被推了出来。
“医生，小诺怎么样？”两姐妹几乎是同时上前问。
医生摘下口罩，看着面前的一样面庞的两个人，叹了口气，“情况不是太乐观，目前只是保守治疗，所以……”
“所以什么？”
“你们尽快准备十万块钱吧。”
……
病房内。
叶施施一夜无眠。
她曾想着，放下自己的尊严，试图重新和厉宇辰联系，可是，一想到他那条森冷的短信，便是再次止住了。
他都拒绝了自己，甚至还想方设法地惩罚自己，所以，他怎么会帮自己拿出钱来呢？
她起身，看着熟睡中，却皱着眉头的小诺，出了神。
她抚了抚他额头的碎发，不知怎的，她竟第一次发现，小诺竟然很像厉宇辰。
而且，越看越像。
呵，像他？也许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罢了。
此刻，天早已泛白，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八点了。
头，有点涨得麻木。
忽的，手机乍然响起。
叶施施由不得思考，快速接起电话。
“是施薇薇老师么？”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童心教育集团的孙向南。”
孙向南？
叶施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教育集团的校长！
她们童心幼儿园归属于童心教育集团，而管理这个教育集团的，便是孙向南。
可是，他一个校长，为什么要联系自己，难道，是事情有转机么？
叶施施深呼吸一口气，“您好，孙校长，请问您找我……”
可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冷冰冰，“今天别忘了来我这里办理手续。”
叶施施愣住了。
呵。她怎么忘记了呢，自己已经被开除了，今天，不就是办理离职手续么？
再说，是厉宇辰的意思，谁还能违抗。
叹了口气，“好的，孙校长，我尽快过来。”
“不是尽快，是马上。别忘了今天是周六。我下午还有事。”孙向南早已不耐烦。
“那我马上过来。”
挂上电话，叶施施洗了把冷水脸，便朝着学校赶去。
……
童心学校总部。
周六放假，学校里一片安静。
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这个学校她呆了将近四年。即便一直是代课老师的身份，但是，依然是十分有感情的。
给了她一份收入，还给了她很多情感依靠。
可是，她还是得离开了，真不知道，她的下一站会在哪里。
叹了口气，叶施施快步走到五楼的校长办公室。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楼层。
她在门前伫立了几秒，最后深吸一口气，敲门。
“请进。”
看来孙校长很早就在了。
转动门锁，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十分宽大的办公室。
“孙校长。”叶施施站在门口，微微鞠躬。
“嗯。”孙向南也不看她，而是继续审阅手中的文件。
叶施施觉得尴尬，便道，“孙校长，我是来办手续的。”
其实她有些奇怪，手续不应该是在人事办理的么？为什么是校长亲自负责？
也对，都惊动了厉宇辰了，能不校长亲自出马么？
“过来，坐。”
孙向南继续说的毫无表情。
叶施施也不敢违背，便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这时，孙向南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起身，走到叶施施的边上，坐下。
“昨天。你被厉宇辰先生点名批评了，你知道吧？”他问。
他特意用了“厉宇辰先生”这几个字的称呼，足以可见，厉宇辰在他们眼里的地位，高高在上，要不可攀，不可违背。
“我知道。”叶施施也亦坦然，知道争辩毫无价值，“所以你们要把我开除是么？”
孙向南点头。
呵，还真是。再一次，叶施施对厉宇辰绝望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回转的机会。”孙向南道，“虽然你在幼儿园的工作不受认可，不过，我可以把你调到我们同集团的中学，这段时间，正好缺中学音乐老师。”
事实上，厉宇辰走之前，还特意嘱咐看叶施施有没有受伤。
而安排开除她的，不过是岳珊的意思罢了。一个歌手，还没有正式成为厉宇辰的太太。说到底，还是没有多少分量的。
“真的吗？孙校长？”叶施施不敢置信。
“当然。”
“好，那我今天就是来办理转岗手续的对么？”
“差不多。”孙向南说着，将身子斜靠在沙发背上，“你帮我把我写字台右边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拉开，里面有一个红章。”
叶施施早已转悲为喜，于是起身，快步朝着写字台走去。
只是拉开一看，整个抽屉空空如也。
唯一放着的，是一个安全套。
光线下，这个红色的包装，显得格外刺眼。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孙向南问。
叶施施“砰”的一下，再次推入抽屉，尴尬笑笑，“没什么问题，就是……红章不在这里。”
她宁可相信，是孙向南平日里不小心放在这里的。
这时，孙向南已经起身，迈着步子走向叶施施。
此刻，他金丝边的眼镜，透着异样的气息。
只见他走到叶施施面前，笑着道，“那你认为的红章，是长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