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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冷对

    “爸,赛亮回来了,我出去看看。”
    美帆起身走出客厅,假笑灰飞烟灭,烦厌愤懑几乎渗出粉底滴落在地。前天在赛家听多喜提出合住的主张她就由衷反对,去年求子计划再次失败,她彻底放弃做母亲的期望,今年积极调养身体,希望能尽快重返舞台,继续她心爱的戏曲事业。原单位申州越剧院也表示出热烈的合作意向,顺利的话明年初她就能正式登台,要是搬去长乐镇,应付那一大家人,她怎么抽得出时间去剧团工作排演?
    刚才公公帮忙监督赛亮的允诺让她一瞬间有些动摇,她是感情至上的女人,当初不惜背叛父母也要勇敢地追求真爱,如今虽与丈夫有了嫌隙,仍痴心不改地深爱着他,和夫妻感情比,事业也得靠边站。
    可是公公后面那句话太气人,竟然拿她不能生育这点做文章。
    人的贪心真是无限的,我做得再多也不够,也不想想比起那些怂恿老公掏空婆家的媳妇,我这样的已经可以立牌坊了,说来说去还是嫌我不能生孩子,还让我把侄子侄女当亲骨肉,真可笑。
    她怀着极大的被愚弄辜负的感觉气呼呼来到车库,赛亮刚下车,看了看她的脸色,低头关上车门,
    美帆冷冰冰说:“你爸来了。”
    丈夫的冰点比她更低,压根不睬她,她不禁冲动宣告:“我可有言在先啊,休想让我跟你搬回去,你爸问起来你自己应付!”
    赛亮以为她和父亲先起了争执,这会儿是来拉他站队的。从事法律工作的人习惯以中立自居,他不想倾向任何一方,单独表明立场:“用不着提醒,我的想法比你更坚决。”
    他们进门时多喜正在玄关等候,美帆估计丈夫会和公公硬杠,自己在场难于处置,干脆借故躲开,礼貌笑道:“爸,我楼上的衣服还没整理完呢,您先跟赛亮聊会儿,我弄完再下来。”
    多喜让她尽管去忙,她想起丈夫有不吃早餐的习惯,昨晚彻夜未归,今早只怕又饿着肚子,回头问赛亮:“你吃早饭了没?我待会儿下来给你做点吃吧。”
    “不用了,等中午一块儿吃。”
    “多少还是该吃点。”
    “不用了。”
    赛亮不耐地加重语气,活灵活现演绎什么叫不识好歹,多喜见美帆负气上楼,也是又惊又怒,尾随赛亮来到书房。
    “听说你昨晚又和她吵架了?”
    赛亮脱掉西装解开领带,满不在乎地反问:“她又在您跟前表演祥林嫂了?”
    他全无半分愧疚,似乎对欺负老婆习以为常,多喜更生气了。
    “是你不对,女人只要不是光着身子上街,她爱穿什么男人都不该管,你为这点事刁难她,太没度量了。”
    “我就随口说了她几句,哪有闲工夫刁难她。”
    “那你还把她一个人扔在街边,自己跑去单位过夜。”
    “继续呆在一块儿她会没完没了拉着我吵架,不如我主动回避。”
    赛亮依然认为自己的举措很明智,自己的老婆自己了解,他的做法恰恰是为了缓和矛盾。
    “她爱挑事,吵架水平又低,典型的关公门前耍大刀,我随便回两句她就气哭了,倒像我主动欺负她似的,我干脆不跟她说话,免得受冤枉。”
    多喜焦急:“你不想吵架,装哑巴就是了,离家出走算什么?刚才我来的时候听见她在唱《盘夫索夫》,唱得可凄惨了。”
    赛亮冷笑:“她天天唱,有时还唱‘谯楼打罢二更鼓’。”
    多喜脸色更差了,“谯楼打罢二更鼓”是《碧玉簪》里的选段,女主比《盘夫索夫》的更苦逼,是个饱受丈夫虐待的怨妇。
    “一定是你成天给她气受,不然她怎么老唱这些苦段子。我前天怎么跟你说的?叫你对她好点对她好点,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这些事您就别管了,我会看着办。”
    “看着办是什么意思?我警告你啊,美帆这样的老婆不好找,你要是跟她离了,管保娶不到比她更像样的,何况人家为你付出那么多,男人得对自己女人的讲良心,做人也不能忘恩负义。”
    多喜这话发自肺腑,却惹来赛亮意味不明地注视,接着一抹冷笑爬上他的嘴角,他愣了愣,突然像走进屠宰场的猪汗毛森竖。
    不能再跟儿子讨论这个话题了,否则会扯出旧账。
    他含糊地嘀咕一声,改口问:“那搬家的事呢?考虑得怎么样了?”
    赛亮延续冷傲:“前天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们不想搬回去。”
    “为什么?”
    “太远,不方便。”
    “你们家两部车,从镇上开车到市区也就半小时,还有地铁和巴士。如今我们那一带多得是在城里上班的年轻人,人家都没嫌远。”
    “不止远,我觉得住在那个地方太压抑。”
    “家里又没人奴役你,怎么会压抑呢?”
    赛亮的耐心像一张薄纸,两三个回合就被多喜捅破了,扭头看向别处:“每次回家都会经过那条河……”
    宛如黑雾欺身,多喜眼前昏暗,脑子里闪过几个恐怖片似的画面:夜晚漆黑湍急的河流、向河面抛洒纸钱的乡邻、僵躺在长凳上,脸覆黄表纸的女尸……
    他毛骨悚然,差点打哆嗦,小心问:“那条河怎么了?”
    短暂的静默犹如刑期,赛亮眺望窗外,缀满金黄的桂花枝头几只秋蝶正翩翩起舞,祥和的景物压住了他心头的戾气。
    “没什么,过河的桥太窄,老堵车,实在太烦了。”
    他脱下腕上的手表,回头劝告:“爸,您别折腾了行吗?把我们都叫回去,树上会结金元宝?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成年人了,别老把我们当成小孩子攥在手心里,有大哥陪您还不够吗?”
    “照你这么说,我只生你大哥就够了,还生你们养你们干什么?你爸已经没几天好活了,不抓紧时间,往后你再想见我就只能对着遗像烧香了。”
    多喜的语气近乎乞怜了,可赛亮的理智仍未动摇。
    “我们国家男性平均年龄七十八,您才六十八,至少还有十年,不用着急。”
    这话太站着说话不腰疼,多喜油然生起悲苦。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爸,我真的很累,您先让我睡会儿吧,等我醒了再说。”
    看他一副疲倦的样子,昨晚肯定没休息好,多喜把儿子的健康放在首位,忙说:“那你快上楼去睡吧。”
    赛亮却打开旁边的沙发床:“我就睡这儿。”
    动作轻车熟路,多喜惊疑:“你一直睡书房?跟美帆分居了?”
    老派人觉得夫妻分房而居是离异的前兆,心想这两口子该不会因为不能生育就废弃了人伦,要知道那事儿对稳固感情至关重要啊。
    赛亮轻轻笑了笑:“不算分居,我经常加班,回来晚了她嫌吵,睡在这儿比较方便。先去洗澡了,您去客厅看电视吧。”
    多喜怎么闲得住啊,他想着儿子还没吃早饭,跑去厨房煮了碗阳春面,赛亮不领老婆的情,老爸亲手煮的面他应该会吃吧。
    当他端着面条走进书房,赛亮已经爬在床上睡着了,头发也没吹干,水珠顺着发梢滴在枕头上。
    真是累坏了呀。
    多喜心疼地放下碗,上前拿起扔在一旁的毛巾替他擦头发,被赛亮迷迷糊糊躲开了。他无奈地坐在床边,替他拉好被子,目光散漫地投向四周,不经意地落在书橱第三格的小相框上。
    如同被电、击、枪射中的鱼,他倏地弹跳起来,走向书橱,近距离端详相框里的老照片。
    一个穿黄色洋装的年轻女人靠坐在公园长椅上,环抱着怀里幼小的男孩,大人孩子都灿烂欢笑,洒在他们身上的树荫因岁月冲刷已成陈旧的光斑,背后景物的颜色也衰败了,看不出那是在桃红柳绿的阳春。
    相框上一尘不染,缝隙里也没有灰尘,显然经常擦拭。
    无穷尽的愧痛包围了多喜,他仿佛瞻拜二战遇难犹太人纪念碑的前纳粹分子,不敢正视照片里的女人,眼眶转眼湿润了。
    楼上美帆还在生闷气,怨念像洗衣机里掉色的衣物,逐渐侵染到别的对象身上,首当其冲的是大嫂闻佳音。
    她和佳音是好朋友,真心喜欢对方,舍得送她昂贵的礼物,也不吝于帮助。可是人很难克服自我主义,她本身条件比佳音好太多,优越感天经地义,刚才公公当着她的面用佳音压制她,她怎么能服气呢?
    理性告诉她不能迁怒佳音,但在她的世界里,理性是被统治阶级,她不能排解郁闷,必须向大嫂找找茬。
    此时佳音正在替小叔子胜利打扫房间,一只脚已踩上梯子准备去擦吊灯顶上的灰,被迫收回来拿出围裙里的手机接听。
    “爸现在在我家,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
    “哦,是从千金家过去的吧?”
    佳音听出美帆的声音不大高兴,以为多喜和二弟夫妇起了争执,寻思该如何调停。
    美帆不想拐弯抹角,直接抱怨:“爸又说让我们搬回去住,我不想掺和这事,让赛亮一个人去应付。”
    佳音和气地问:“你也不想搬回来吗?”
    “那当然,我跟你说过我准备复出啊,搬过去还能回剧团唱戏吗?那么一大家子要伺候,我恐怕连私人空间都没了。”
    佳音连忙含笑安慰:“谁让你伺候人了,不是有我吗?你安心唱你的戏,家里不会妨碍你的。”
    “你就会摆高姿态,让你一个人包办家务,爸能饶得了我?都是媳妇,哪有大儿媳顶梁子,二儿媳躲清闲的,想害我被人骂死?”
    美帆语气急了,这下佳音猜出眉目,公公大概借自己批评她,惹她生怨了。
    她这弟妹心眼好,就是娇小姐脾气大,受不得委屈,得让着哄着。佳音跟她打了三十多年交道,熟知应对技巧,泰然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都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呢,你怎么就先急上了?爸强迫你们了?”
    “那倒没有,他还像平常那样客客气气的,但说话不太中听。”
    “他说什么了?”
    “反正就那些呗,我在你们家的把柄统共就那么几样。”
    “都是自己人,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爸中午要在你们那儿吃饭吧?”
    佳音逮住时机转话题,美帆幡然惊醒:“你不说我都忘了,快中午了我得去买菜做饭。爸爱吃什么?”
    “你看着办就行,不用特别麻烦。”
    “那怎么行,平时被你这宝贝儿媳伺候得好好的,到了我这儿可不敢怠慢,你快下指令吧,大嫂。”
    “噗嗤,你怎么这么逗,真不用特意准备,爸不挑食,做两样家常菜就可以了。”
    “我只会做素菜,他吃不惯怎么办?”
    “爸最近正好爱吃素,要不就做你拿手的吧,他肯定喜欢。”
    在家庭矛盾中率先让步的一方通常更有智慧,佳音的宽和大气使美帆像拳打棉花包,很快自觉没趣,并对其产生歉意,挂线时心情已明显好转。
    佳音处理完这桩小风波,接着干扫除,擦完灯具、窗户,捡起散落在床铺地板上的书籍,顺手拉开书柜抽屉,上面几层全装满了,她拉开最末一层,放书时见抽屉竖壁上藏着惊人的发现。
    她取出那几张包装完整的影碟,封面上大幅印刷着搔首弄姿的裸女,背后还有十几个截取自“成人游戏”的小静帧。
    这些东西终于出现了。
    该来的迟早会来,在这时出现从某种角度讲还能证明小叔子是个身心发育正常的男孩子。
    她不慌不忙拿起光碟,下楼来到卧室,秀明正在研究新的工程图纸,她走到近处,平静地将碟片放在他跟前。
    “你看看这个。”
    秀明漫不经心瞅了一眼,脸色陡然大变。
    “我看它干嘛,这鬼东西从哪儿弄来的。”
    他反应慌窘,以为是妻子找来调剂情趣的,被她突如其来的开放搞得很难为情。
    佳音好笑:“刚才我在胜利屋里打扫卫生,在他书柜最底下的抽屉里找到的。”
    秀明知道自己想歪了,借发火转移尴尬,恶狠狠数落弟弟:“这个臭小子,不好好念书,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能考上大学吗?”
    “你别只说人家,你上中学那会儿没接触过这些?”
    “我们那会儿哪有这些资源,顶多看看画报什么的。”
    “男孩子都这样,胜利已经17岁了,该懂的估计都懂得差不多了。如今是网络时代,咨询发达,虽说国家监管严厉,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孩子好奇心重,真心要找总会找到一些。”
    “爸今天几点回来?我得趁他不在家好好骂一骂那臭小子。”
    “又不是大坏事,用不着那么凶。”
    “那总不能由着他胡来。”
    “明天你找个机会跟胜利沟通沟通,问他为什么要看这种东西,是第一次看还是以前就看过,从哪儿弄来的,又是谁指引的,问清楚了再告诉他这些东西的危害,正确引导他。胜利是个乖孩子,会改正错误的。”
    秀明心想也是,当年躲在同学家看毛片的他长大后也成了正人君子,这本是青春期的必修课,上完就没事了。一面又觉得妻子通情达理,他小时候可没有这么温柔的长辈来帮他实现平稳过度。
    胜利本来一直在学校吃午饭,今天中午匆忙回家,说忘带下午要用的物理笔记本,专程跑回来拿。
    佳音赶忙去热饭菜,路过卧室时冲丈夫招呼:“胜利回来了。”
    秀明丢下图纸去客厅,将弟弟召进屋,指着书桌上的罪证质问:“这些光碟是不是你的。”
    胜利登时变成跌进猫笼的老鼠,半天挪不动步子。
    “大哥,您在哪儿找到的?”
    “谁教你偷偷看这个,幸好是你大嫂先发现,被爸逮住,你小子还不得掉层皮?”
    胜利为逃避惩罚,开始诡辩。
    “大哥当年不也常看吗?”
    “谁告诉你的?”
    “姐夫啊。”
    胜利和千金景怡关系亲近,知道景怡是秀明的老同学,常向他挖掘大哥的丑事。景怡借机向小舅子发牢骚,披露老冤家的斑斑劣迹。有个笑话最让胜利印象深刻:一次秀明和一帮校霸得到一本黄色小说,嫌字太多懒得看,聚集到一家冷饮店的小隔间,让一个小弱鸡同学读给他们听,还必须声情并茂。结果读到高潮部分,店家以为这伙不良少年在从事淫、秽活动,果断报了警,警察到来将他们一股脑带去派出所审问了半天。
    秀明都快忘记这丑事,气愤景怡揭老底,矢口否认:“你听他胡说,那本书就是他带来的,他才是整件事的策划者!”
    “可姐夫没进派出所呀。”
    “他种下祸根,自己却躲开了,就是设计陷害我们,不信有机会我找几个老同学来你问问他们,老金上学那会儿出了名的奸诈,有个绰号叫白脸曹操。”
    “那他还怕您。”
    “因为我拳头硬,他胆小,怕挨揍。不说他了,我告诉你这些东西就是害人的玩意,看多了搞不好一辈子都得搭进去。就拿我们这条街来说吧,以前超市隔壁有户人家,儿子跟我同年,还是我们学校的三好生,门门功课考第一,大人们都认定他将来会有大出息。”
    胜利喜欢听长辈讲故事,马上来了兴趣。
    “那学生出了什么事?”
    “就是看这个。”
    “你们那会儿就流行光碟了?这不符合史实啊。”
    “不是,那学生不知从哪儿弄来基本外国人拍的淫、秽画册,90年代初这镇上还很偏僻,人也很单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哪经得住那种刺激,一下子就陷进去,天天偷着看脑子渐渐迷糊了,终于干了件大大的错事。”
    秀明学说书人停在关键时刻,胜利急忙催问,忘记自己正在挨训。
    秀明点起一根烟,拇指反指身后,做深沉状。
    “你知道街口周奶奶家的外孙女吧?”
    “您说脑子少根弦的那位?”
    那周姑娘是镇上的名人,胜利小时候常常见她穿着不合身的老式大长袍蹲在街边发呆,有时一蹲大半天,后来才知道她是个疯子。
    秀明介绍:“人家以前很正常,小学三年级那年,被那学生拉到菜地里强、暴了。”
    胜利大力抽气:“有这种事?”
    “他就是被那些色情刊物毒害的,未成年人自制力不强,一时冲动犯了错,这事以后周奶奶的孙女就疯掉了,现在三十多岁了还呆在家里,既不能工作也不能嫁人,你说惨不惨。”
    “是够惨的,那那个强、奸、犯呢?”
    “死了。”
    “枪毙了?”
    “不,他作案后心虚,当晚就躲在自家厨房上吊了。”
    秀明见弟弟震愕难言,貌似已达到教育目的,拍拍他的肩头告诫:“所以你要吸取教训,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别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胜利原本没把这个当回事,他们这代身心都早熟,小学三年级已经知道孩子是打哪儿来的,学校也开过几堂性教育课,虽说内容隐晦有如参禅,也表明“性”在学校里并非不可说的秘密。
    上高中后班里的男生都有看片经历,谁不看谁就是“装逼”、“落伍”,他买这些光碟一半图新鲜,一半赶潮流,要是家长们谈虎色变,防贼似的防他,他说不定会逆反,但听了大哥的话,他觉得自己再看这些东西对不起那可怜遭罪的周姑娘,本着做好事的心保证:“您放心吧,大哥,以后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会看了。”
    想了想,兴冲冲说:“不过有机会您也得说说三哥,上次我在他的笔记本电脑里发现好多AV,他才是真正的惯犯。”
    他前晚遭受贵和恐吓,心里很不舒服,趁机参他一本。
    秀明认为那是成年人的正当娱乐,敷衍:“放心,等他回来爸会收拾他。”
    胜利瘪嘴:“我看他一点不想回来,前天家里开会,爸爸让他辅导我学习,我不过接了句嘴,他就狠狠瞪我,那双眼睛就像两条翻着肚皮的死鱼,别提多恐怖了。”
    “哼,他再牛也拗不过我们的爸爸,爸说今天会去找他,等着瞧吧。”
    秀明估摸着父亲已经去找贵和了,他也不愿弟弟妹妹们回来住,狗群壮大了容易打架,一些人难得相见还爱吵嘴,住到一块儿准没清静,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父亲多管管贵和。赛亮和他不亲,千金又成了金家的人,胜利年纪太小,在他心目中往后能与他同舟共济的只有三弟。
    贵和如今上班死忙,下班瞎玩,活得没个人样,大有向JP剩男发展的趋势,再这样混几年没准会心理变态,趁着父亲精神健旺还能拘束他,早点解决他的婚事,免得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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