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那道风景

    张扬看了一眼呆滞的刘素云后，转过头一脸厌恶的瞪着薛小桐说：“你做人留点底线好吗？”
    “我的底线就是你张扬！？我喜欢了你多少年了？而莫菲呢！你们才认识多长时间啊！？今晚，你却当着全班的面说你爱她？呵……张扬啊，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我薛小桐爱你张扬爱的要死！所有人都知道！！”
    “你——”
    “——我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比我更爱你的女人了！绝对没有！”薛小桐打断张扬后，眼泪刷一下就落了下来，走廊上的灯照着她的脸，显得异常娇嫩而又柔弱。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这么一个娇嫩的小公主，会做出给同学拍X照这样的恶事！
    她擦了下眼泪，一脸倔强的说：“比起她们来，我才是最心痛的啊……我付出的比她们都多！她俩，她俩算什么！？”她说着猛地扭过了身子指着我和刘素云，痛斥道：“你告诉我她俩算什么？一个收破烂的、一个家里穷的都快吃不上饭的！你们两个人竟然帮着这种女人？你竟然宁愿接受一个收破烂的女人，都不肯接受我！你是在羞辱我对吗？那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别瞧不起人！”我直接站起来喊。
    “闭嘴！你他妈的就一收破烂的，还有脸了！？这么穷，腰板还这么硬！你也算是我见过的人里面脸皮最厚的了！”董小爱很藐视的指着我说。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我早已经不是那个随便听几句刻薄话，就会自卑的女生了！
    那刻很想走到她面前，说一些反驳的话，但是，我明白穷人说话是没有力量的，只有当你站上更高的位置时，说话才能让人服气。
    “莫菲，快走。”张扬催促道。
    “不能走！！”薛小桐激动的从头枕底下拿出了一把很小很小的那种可以挂在钥匙链上的小刀子。
    “你要干什么？”张扬怕她伤害我，一把将我拉到跟前护住我。
    刀子打开后，锋利的刀刃在漆黑的房间里反射着走廊上的灯光。
    让人心里莫名的紧张。
    她眼神忽然没有了那会的高傲，轻轻的抬起左腕，将刀刃贴在了手腕上，看着张扬，冷冷的说：“张扬，我薛小桐只问你一遍……”
    我们众人忽然的都不再说话的等着她的问题。
    董小爱却几步跨过去，想要夺她手中的刀子。
    她一摆身，冷漠的看着她说：“闪开！我不会死……”
    “那也不行！”董小爱还是要抢！
    “你要不闪开，我就真死给你看！”薛小桐大喊一声。
    董小爱惊的立刻的往回撤了几步。
    “你们还有完没完！？”魏子洲在一边冲她喷了一句后，转头看着刘素云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穿好你的衣服出来！”
    刘素云瞥见薛小桐手中的小刀子，赶紧披上自己的衣服，快步走了过来。
    “我们走！”魏子洲说着就转身要走。
    “张扬！”薛小桐大喊一声。
    张扬表情极度无奈的昂起头，急急的转过身，看着薛小桐道：“哎呀！我说你到底想要问什么啊！问我爱不爱你，喜不喜欢你吗？我告诉你！我张扬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你！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只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爱莫菲？”她的声音很小，透着一股委屈。
    听得出，那是发自她内心最深处、也是最敏感的问题。
    张扬听后，顿时就愣住了。
    侧过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魏子洲，最后目光落在了薛小桐的手腕上。
    “我……”张扬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爱？还是不爱？”
    “如果我说爱，你就自杀吗？”张扬问。
    “不，我不会自杀，永远不会。”
    张扬静静地看着薛小桐认真的目光，缓了片刻后，以同样认真的目光看着她说：“那我爱她，我爱莫菲。”
    张扬说出他爱我的时候，原本应该很感动才对，可是我看着他那么真挚的看向薛小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的“被爱”的感觉。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张扬表情严肃的问。
    “可以了……”
    薛小桐说完，便拿着尖利的小刀狠狠的给自己的手腕割了一刀！
    那血立刻流出来，就像是那坏了的水龙头一般，稀稀拉拉的往下滴！
    “小桐！！”董小爱从一边拿过卷卫生纸，跑上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你…你不是说你不会……”张扬瞪大了眼睛的看着那一大团白色的卫生纸被渲染成一朵红红的花时，有些呆了。
    我们都呆了……
    “我不会自杀，我也不会死，我只是在我自己的方式告诉你，我薛小桐绝对不会放弃你张扬！”她说着目光慢慢的转向了我，“你根本就不懂爱情……”
    “走啊！去医院！快跟我去医院！”董小爱搀着薛小桐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以为薛小桐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或许会怒目斥我，可是，她没有。
    她很安静很安静的从我和张扬的中间穿过，那目光平稳极了。
    那种平稳的目光里，有种对爱的固执。
    一种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偏执。
    &
    “你根本不懂爱情……”
    薛小桐那句话，在很多年里，一直在我耳边绕啊绕的转。
    我不懂爱情，她懂吗？
    那时候十六岁的我，觉得薛小桐不懂，觉得她疯狂，甚至觉得她没救了。
    可是，到我现在这么个年龄，又觉得她懂。
    她很懂，在她十六岁那年的时候，就很早熟的懂了爱情。
    而我是到了好多年之后才懂得了什么叫爱情，什么叫做那种撕心裂肺，什么叫做念念相思不忘，什么叫做“你浓我浓”。
    但，学生时代的我为什么不懂？
    是因为那时候我没有爱人吗？
    不是，
    是因为贫穷。
    曾经的我太穷了。
    那时候总想着多挣钱、多努力，反观那些同龄人，看到他们卿卿我我的黏在一起时，就觉得他们是在浪费生命中最宝贵的时间。
    但是，慢慢的，人是会后知后觉的成长起来的。
    不管是早熟也好，晚熟也好。
    所有人，都会在生命中，发现一道风景。
    那道你叫做“爱情”的风景。
    最后，我们会沉寂在那片爱情的‘风景’中，为之流泪，又为之着迷。
    人世间，很多人都会遇到那片风景，却并没有多少人能把握住那份爱情。
    很多很多年后，我反观自己的困苦与顶峰。
    我觉得人生之中，只有在两个时候，会拥有真正的爱情，或者遇见真正的爱情。
    一个是，你穷却并不觉的自己穷的时候；而另一个是，你富有却又不觉得自己富有时。
    可是，对于十六岁的我，并没有那种条件。
    那时候，我穷苦，我有物质的包袱。
    但是，我身边同样有很多没有物质包袱的同学。
    所以，在属于那个青涩年华里、在那个没有物质包袱的学生时代里，终会有一群人爱的轰轰烈烈、痛彻心扉、念念不忘又恨意浓浓。
    就像薛小桐她们。
    但是不像我，
    更不像精神和生活都穷到极点的刘素云。
    所以，刘素云的青春注定无爱，有的只是被贫穷和困苦深深压下去的堕落感。
    她的改变，
    或许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吧。
    在她那幽怨的眼神中，
    我隐隐，仿佛看到了冯艳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