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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盛京

    沈十三几天没露面,连江柔也没在,士兵们心里都稍微松了一口气。
    训练是不敢偷懒的,但人踪灭不在,心理上有点儿安慰。
    这天夜,窦子明又在鬼哭狼嚎。
    战友们都已经习惯了。
    自从江柔不来兵营,他每天都要趴在床上唱两句才能睡着。
    问他,他就用酸掉牙的语气说,“以歌寄相思。”
    每次说完,一堆枕头都要砸他脸上。
    等他嚎完,潘阳云的声音适时响起,“不早了,睡觉了。”
    窦子明表情木讷的躺在床上,说他,“你年纪轻轻的,睡得跟我爹一样早。”
    话虽这么说,但营帐里确实渐渐安静下来了。
    子时过,帐子里一片此起彼伏的鼾声,潘阳云仔细感受每一个人的呼吸,等确定没人醒着了,她宛如一只狸猫,轻手轻脚消失在夜色里。
    唐文山半夜憋得尿急,起床尿尿,睁眼刚刚看见大帐的帘子刚刚落下,一环视,发现潘阳云的床铺空了,他搓着眼睛咕哝了一句,“早醒点儿就跟这小子一起去尿了。”
    等他尿完回来,发现最角落里的床铺仍然空着,只当他尿着顺便拉了一个大,就又倒下去睡了。
    军营里面晚上有站岗的夜班士兵,宋闵知已经把轮班时间摸清了,一路左避右闪,行到龙虎关下。
    甄临风给他的半年时间已经快要到期限。
    江柔每天被看得很严,连沈度那个孩子,她也没有机会接近。
    甄临风给了她两个任务,她一个都没完成。
    她需要另外的功勋,来保住自己这条命。
    秦皇宫里的这个局,她布置了这么久,现在才勉强能收网,够分量将沈十三引开。
    江柔那个身娇体弱,训练了这么久,也没能跟上进度,就是个累赘。
    她觉得是个累赘,却有人甘愿拖着这个累赘。
    原以为沈十三会把江柔放在幽州,自己回盛京,毕竟他再稀罕,也改变不了这就是个拖油瓶的事实,带着她上路拖慢进程,哪知道他还真就带走了。
    如果江柔留在京中,她说不定可以将任务一并完成了。
    人已经走了,宋闵知没机会,只能退而求其次。
    她暗中探了很久,才将沈府最新的布防探了清楚,明日天气阴沉,今晚只有一个毛月亮,正是最好的时机。龙虎关下午时分就要闭关,宋闵知找了个视线死角,将早就准备好的虎爪甩上墙,趁着换岗的间隙,飞快攀过关墙,披着夜色,一路飞奔去了沈府。
    到的时候正是夜最黑的时候,沈府仍然有巡逻侍卫,府里府外都有,一波一波,有条不紊的巡视着。
    这里的防卫比军营还要严密,更加印证了宋闵知的猜想。
    她没有冒进,而是潜伏在不远处,再次观察他们的换岗规律。
    一直到寅时。
    此时是人在一天中最疲惫的时候,也是困意最浓的时候,一夜无事,警惕性就会不自觉的放松,宋闵知看准时候,从沈府靠近后院儿的那一面院墙翻了进去。
    府里的守卫比府外更严一些,宋闵知寸步难行,后院儿到书房半刻钟的路程,她走了近一个时辰。
    书房门口守着两个壮硕的侍卫,腰间挎着长刀,精神百倍的站在门口。
    宋闵知藏在角落里,脚尖踢了一颗小石子撞在墙上,发出轻轻一声响。
    两个侍卫果然很警惕,目光瞬间看过来,“是谁?”
    宋闵知穿着夜行衣,藏在角落,融入夜色,两个侍卫什么都没看到。
    两个侍卫互相对视一眼,都很小心,怕被调虎离山,侍卫甲对侍卫乙说,“我去看看,你守在这里。”
    侍卫乙点头答应。
    侍卫甲把手放在刀柄上,谨慎的往发出声音的角落靠近。
    这里有一块用作装饰的大石,藏一个人完全足够了,侍卫甲停留在三步之外,又大叱了一声,“是谁在那里?”
    一阵夜风吹过,寂静无声,没有人回答他。
    他直接把刀抽出来,放在身前,一步一步向前靠近。
    等探了脑袋过去,石头后面果然藏了一个人,正作蛰伏姿态,看样子已经等他很久了。
    侍卫甲瞳孔一缩,暗道一声不好,张嘴就要叫,可还没等他喊出口,空气里突然飘扬起一层粉末,不知道是什么药,他登时哑了,不能再言语。
    然后只看见那人如同猎豹,双脚在地上一蹬,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心口就是一疼,低头看去,那里留着一把刀柄,刀刃已经全数没进他的胸膛。
    一击毙命,瞬间气绝。
    宋闵知倾身上前,把侍卫甲高大的身躯扶住,不让他软倒下去。
    侍卫甲身躯威猛,宋闵知瘦削,又是黑夜,从后面看,完全看不出他身前还隐匿了一个人。
    侍卫乙见侍卫甲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久不回,就喊他,“湛力行,愣着做什么?没有人就快回来!”
    宋闵知用身体顶住侍卫甲,他胸膛流出一滩血,染湿了她的肩膀,她用手捏住嗓子,嘴唇张合,声音竟然变得跟刚才侍卫甲寥寥说过几句话的声线一模一样!
    侍卫乙喊了两声,见对方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也不应他,心下奇怪,正想喊人,却听他道:“你过来看,这是什么?”
    同伴正常,侍卫乙就放下了心,听他一说,心中好奇,顺着他的话就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说,“你小子是不是又想偷懒了?”
    刚刚靠近同伴背后,只见对方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还没反应过来,侍卫甲的身前忽然蹿出一人,一把寒光湛湛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胸膛直捅过来。
    他一惊,身体迅速作出反应,弯身一躲,躲过了,立即就拔了刀,可还没等刀完全出鞘,脖子上就是一凉。
    他的视线顺着对方的动作看过去,只见那人另一只手上也抄着一柄匕首,上面还沾着他脖颈上的血。
    临死前的最后想法是。
    不可能!
    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快的动作!
    可是他没机会了,到死也没机会知道,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两个侍卫的尸体被宋闵知堆在大石头后面,她把匕首别在后背,轻手轻脚推了书房的门。
    沈战是一个武将,但他的书房却很大,书架占了整整一面墙,标注地形的沙盘摆了好几个,宋闵知摸到书架前,一格一格的翻找。
    书架上大多是些兵书,还有些盒子,里面装的是些信件,还有不知名的印章之类。
    宋闵知将整个书架翻了一个遍,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她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房间。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书房,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宋闵知知道,这里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开始掰动屋子里一切能掰的地方,比如茶壶,茶杯,花瓶,桌子,凳子。
    但是最后发现这些都是普通的用具,并没与连接什么暗格。
    宋闵知趴在墙上,五指握拳,耳朵紧贴墙面,开始一寸一寸敲打墙壁。
    墙壁也都是实心的。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错误。
    沈十三会不会把东西随身带走了?
    但是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路途颠簸,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可能随身带着,又不是带一把银票。
    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表面上没有,宋闵知耐下心来,认真开始寻找暗格机关之类的。
    知道天都要亮了,还是一无所获。
    这次已经打草惊蛇,要是不得手,下次再混进来,就完全不可能了。
    越到危急关头,宋闵知越冷静,她观察房间里的每一件器具,不敢点灯,借着一点儿毛毛月光,看到了高挂墙上的一把铁弓。
    墙壁都摸遍了,只有这把铁弓,高挂在墙上,还没有动过。
    宋闵知走过去,手握在铁弓上,一用力,跟预想的不一样。
    铁弓居然能动!
    这下该头痛了。
    铁弓能动,房间里面一切东西都是正常的,也没有暗格,沈十三还真把东西随身带走了?!
    宋闵知把铁弓重新挂上墙,正准备继续找找的时候,心中一动,者回来仔细的盯着这把铁弓……以及挂铁弓的桩钉。
    她伸了手,试着转动桩钉,没转动。
    想了一下,将铁弓取了下来,用手掌把桩钉往墙壁里按。
    成了!
    桩钉缓缓没入墙壁,听到细微的‘咔嚓’声,宋闵知顺着声音找过去,在书架上,被一个盒子遮住的格子后边儿,找到了缓缓打开的暗格。
    里面摆放的,正是她找了半天的东西!
    许久后,她做完一切事宜,把东西原封不动的放进暗格里,把铁弓重新挂上墙,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沈府。
    第二天,两个侍卫的尸体在大石头后面被发现,郭尧觉得心脏都停跳了,赶忙去请了霍清。
    霍清一来,独自一人进了书房,关了门,将上的桩是钉按下去,藏在书架的暗格被缓缓打开,他疾步过去,看见里面原封未动的东西,才放下了心。
    经盘查,府里什么什么东西都没丢,除了死了两个侍卫,一切都没有异常。
    霍清总觉得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死了侍卫,却什么东西都没丢。
    难不成有人闲得蛋疼,专门跑来沈府杀了两个人了回去睡觉?
    可是连蛛丝马迹都没有,查不出来。
    霍清重新调配了沈府的布防,增加了一倍的兵力,保证有来无回,有进无出。
    而在盛京那边。
    江蕴和沈十三一前一后赶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历时两个多月。
    江蕴先到,在路上就已经接到了千机楼的飞鸽传书。
    劫法场的那天,千机楼的谍者集结了五百号人,混在人群里,可是午时都已经过了,也没等到江父江母被押送刑场。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皇帝金口玉言的圣旨,被他自己驳了回去。
    江父江母不斩了。
    虽然头是不砍了,可是也没见放人,一直在大理寺的天牢里面。
    江蕴见有了转机,就没再妄动,专心赶路。
    皇帝突然斩人又突然放人,他知道,对方已经在太极殿等江家人了。
    入了盛京,他没有直接入宫,隐藏了行踪,静静的等沈十三和江柔。
    皇帝突然发难,他不知道原因,但不论什么原因,他要等沈十三到。
    皇帝突然放人,江蕴不知道沈十三那封盖着帅印的空白信纸有多大的作用,但是反正小不了。
    所以他要等沈十三。
    而沈十三和江柔,跟江蕴在同一天,几乎是前脚挨后脚,抵达了盛京。
    千机楼的谍者将消息送过来,江蕴才找了上去。
    几人俱都是风尘仆仆,江柔经过一段时间的体力训练,身体素质好了些,顶住了日夜奔波,但心里装了事,身体又疲累,瘦了些,江蕴看着心疼,但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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