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你能活久一点
沈度这孩子,你看一眼,就觉得他心理年龄肯定比生理年龄大,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稳重了,并且对事物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让一些大人都自愧不如。
可其实啊,这就是个坏小子,腹黑得很。
用稳重的外表迷惑别人,心里悄悄算计,背后害你的是他,明面上安慰你的还是他,蔫儿坏!
胆子也大,明明怕沈十三怕得要死,该给他添堵的时候也一点儿不怵。
窦子明比沈度他们先来好大一半天,早就坚持不住了,此时一愤懑,居然忘记了**上的不耐受,净顾着意淫怎么打倒沈十三,解救江柔去了。
士兵们中场休息的时候,江柔也跟着一起休息。
沈十三给她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
士兵们干啥,她就跟着干啥,能不能完成规定任务不重要,但一定要跟着大部队的脚步走。
她的身体不比精壮的小伙子,如果训练强度徒然巨大,适得其反,只会伤了根底。
沈度三人就不一样了,这是惹了事儿被罚的,沈十三不松口,他们就得在这儿蹲着,江柔休息了一会会儿,拖着疲惫的身体,拿着水囊过来。
她劝不动沈十三,给儿子喂点儿水总行吧?!
训练时大家都穿得不厚,沈度浑身都是汗水,薄薄的衣服皱巴巴的黏在身上,脑袋上还冒着热气儿,江柔给他喂了两口水,心疼的给他擦汗。
心疼儿子,更心疼自己……
她往这边走,沈十三的目光也跟着过来了,一眼都不眨的盯着她,像生怕转个头他就要跟窦子明亲做一团了一样。
窦子明不敢光芒正大的跟她搭讪,就一直盯着她,试图能让她看懂自己眼神传达出来的信息。
但,对方一个眼角都没给他。
江柔知道沈十三占有欲极强,她要是多话一句,明天不是窦子明死,就是她死。
考虑到她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儿的娘了,沈十三不是很可能让她死,那就是窦子明死了。
她不想害人,所以给沈度喂完水,不多逗留,匆匆走了。
沈十三很满意。
算你识相!
然后直接让人把沈度和窦子明分开,江柔下次再去喂水的时候,只能接触沈度一个人了。
下令重新集结的时候,江柔看了一眼天色。
感觉像过去了一辈子这么久,其实连午时都还没有到。
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慢呢?!
接下来是箭术。
由于这支先锋小队当做奇兵培养,其他兵种只精一样,他们需要全精,他们以后,会是沈十三手下最精锐的一支部队,像利剑一样所向披靡,直插敌人的心脏。
靶场是一早就已经建立好了的,沈十三亲自演示了一遍如何搭箭、扣弦、预拉、开弓。
在战场上,除了格斗能力,箭术是很重要的一门技艺。
不,应该说是很重要的一门立功技艺。
战场上立功者,除了献出重大的军事决策,就是拿敌军将领首级,一场战役中,将领是军队的灵魂,如果将领战死,军队也会群龙无首,如同一盘散沙,这就是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试想,你看到敌军将领在百步之外大杀特杀,但是战场混乱,你又很难靠近他,那么箭术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要是能一箭射中对方的头颅,不仅是立功,更是决定了一场战役的胜负。
这种时机虽然少,但不是没有。
平时不勤加训练,等到了战场上一箭射飘,那真是自己都能把自己怄死!
这种技能,沈度这种被着重培养的苗子,怎么能不着重训练?
所以他被喊了过来。
虽然双腿在打颤,但一定要装作下盘很稳的样子,否则老爹看见了,又是一顿爆捶。
靶场离窦子明两人罚扎马步的地方远,沈十三一转身,两人就赶忙站一会儿,他瞅过来,两人又赶紧装作不敢偷懒的样子扎稳马步,就这样一直捱啊捱。
大多数人没受过系统的训练,沈十三挑了十个有模有样的出来,当场提为百户,各分百人,让他们监管,他巡视。
江柔理所当然的又是垫底的一个,沈十三教的姿势也学得勉勉强强,但……她拉不开弓。
军队的弓箭是以成年男子的臂力作为参考,但她的臂力,乘以三都不一定能追上成年男子。
沈度的臂力也不行,但能勉强拉起一点弧度,江柔还不如儿子。
这下就很尴尬。
力量这个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见成就的,除了加强平日的训练,沈十三也没办法,他过去站在江柔身后,把她圈在怀里,握住她的手,手把手的帮她开一次弓,一边开弓一遍讲解要领。
士兵们斜眼看过来,心中悲愤不已。
他们是来当兵的!是来训练的!
你说说,这还让不让人专心训练了?!你们回家抱去啊!
沈十三正说着,压根儿就没往他们那边看,却像满脑子都长了眼睛一样,突然抬头望过去,把偷看的人些全都逮个正着。
他威严着脸吼:“晚上加跑两公里。”
众人:“……”
心里哀嚎不已,但还不敢嚎出声儿来。
看这个架势,要是敢嚎出声儿来,那绝对是加跑五公里。
江柔累得很,沈十三一抱住她,她就忍不住往她怀里软,沈十三训完士兵,继续给她讲解要点,说着说着,突然发现怀里的人完全就是靠在他身上,没有用一点儿力气,根本就没认真听。
他松了弓,站到旁边,脸上的表情跟刚才训士兵是一样儿一样儿的,“自己练,晚上你也加跑两公里。”
江柔比士兵们还要悲愤,要不是人太多,怕是当场就要气哭出来,偏生不好当着众人哭,硬生生的人忍回去,只是红了眼圈儿。
沈十三说,“憋回去,哭出来再加一公里。”
江柔恨恨的一偏头,自己鼓捣手中的弓箭,一眼都不想再看他。
窦子明扎完马步,又过来跟大部队一起挨过中午,挨过下午,跑完五公里,第一天的训练任务才算完成。
士兵们由于开小差被抓到,加跑了两公里,江柔因为沈十三那句‘哭出来加跑一公里’,原本憋得好好的,一下就哭了出来,然后……加跑三公里。
晚上沈十三不再去拉她,她是什么速度,就是什么速度,士兵们跑完五公里,又跑完加罚的两公里,拖着几乎废掉的身体回了营帐。
而江柔,还在吭哧吭哧的完成加罚的三公里。
沈十三对她的要求不再像白天那样宽松,说了罚她三公里,一步都不打算少,江柔跑得慢,他就等,反正不跑完不罢休。
等江柔蜗牛一样爬完,天都已经黑尽了,训练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父子俩还在等着她。
一跑完,她就瘫在地上,沈度怎么喊怎么拉都不起来,大有一种直接在这里睡到天亮的架势。
沈十三把她拉起,半蹲在她面前,说,“上来。”
江柔根本就不用他说,膝盖一软就趴了上去。
她本来想很有骨气的置置气,结果哪知道身体不停使唤,趴都趴上去了,再下来也没什么气势,干脆就算了。
没骨气就没骨气吧,反正她一直就没能有过……
一家三口缓缓往家的方向走去。
沈十三走得很稳,江柔累狠了,他还没走出训练场,她就已经睡死了。
一头乌发高高的扎了个髻,随着她脑袋小幅度的摆动,发髻在他侧脸一戳一戳,痒痒的。
沈度也累得不行,没什么力气说话,老爹看起来一大把子力气的样子,他很想拉拉衣角问‘背上还能加一个人不?’
也只能想想,没敢问。
自己强行拖着自己一路回了家。
小沈度很惨,一进家门,就有下人告诉他,张先生已经在书房等他了,他心里喟叹一声命途多舛,澡都没洗,直接就着一身汗透的衣服去书房。
江柔被放到床上,扒了衣服都没醒,沈十三把她丢到浴桶里,一通洗洗刷刷,把人干净的拎出来,自己再洗漱后躺上床。
江柔洗澡的时候就醒了,上了床又开始睡不着,直到沈十三躺上来跟她说,‘快睡,明天还要早起。’
她本来已经平静些,听到这句话,又开始闷气。
非要把她往死里练才高兴!
再冷,也不睡他怀里了,自己往床角缩了缩。
沈十三拉着被子,不让她睡开,她干脆连被子也不要了,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抱着手臂在墙角瑟瑟发抖。
沈十三也没来拉她,晾她一个人在那儿。
越来越冷,越来越心酸,她开始轻轻的抽泣,瘦小的肩膀微微耸动,看起来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十三等她哭够了,估摸着也冷够了,才伸手把她拉过来,把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衣襟里,说,“睡吧。”
江柔睁着一双泪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瘪着嘴,用浓浓的哭音软糯无力的质问:“你白日这样欺负我,就不哄哄我?!”
沈十三伸手擦了她脸上的泪痕,像是妥协,“哄,哄行了吧?你想要怎么哄。”
江柔恨恨擂了他胸口一下,还是那个问烂了的问题,“你为什么老是要欺负我?”
沈十三:“我哪里欺负你了?”
江柔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他衣服上,“哪里都欺负我了!逼我做不喜欢的事,逼我做做不了的事,还不让我带孩子。”
江柔天天去训练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确实没有时间带孩子。
沈十三却说,“孩子你带不带,他不是也一样长大么,有什么区别?”
江柔立即反驳他,“怎么没有区别?区别大了!你小时候都有娘亲带,凭什么不要别人带儿子!”
沈十三面无表情,“你想多了,我小时候巴不得他们不管我,儿子要是懂事了,你不管他他才高兴。”
“你是你,别人是别人!”
她明天还要早起,再多做纠缠,明天又起不来,沈十三在她嘴上吻了一下,说,“别闹了,睡觉。”
低头一看,却见他圈着他的腰,已经睡着了。
**
大漠,军营里。
幽州城池不大,容纳不下以万计的人,军队只能在大漠上扎营,虽然条件艰苦,但是沈十三要的就是条件艰苦。
沙漠里水比油贵,一群糙老爷们儿白天被操练得不行,晚上索性也不洗漱了,吃过饭就直接躺进了营帐里。
营帐很大,二十人睡一个通铺,窦子明脱了衣服,就看到白日跟他一起扎马步的难兄难弟,他兴奋的从通铺上跨过去,“喂!兄弟,好巧啊!我们分到一个帐子里了!”
此兄弟明显愣了一下,也显得十分开心,说,“我叫唐文山!”
然后周围有人聚过来,都是睡在一个帐子里的睡友,大家开始自我介绍,大致说些我叫什么名字啊,哪儿人啊,多少岁啊,算是互相认识了。
“我叫潘阳云。”
说自己叫潘阳云的这个小伙子身形比较清瘦,似乎话很少,很内向,只说了一个名字,其他的就没再多说。
窦子明多看了他两眼,开玩笑道,“潘阳云,你这么瘦,晚上睡觉不会硌着自己吗?!”
对方回答,“不会。”
本来只是个说笑,结果他回答得认真,窦子明反而不知道才怎么接话了,哈哈笑了两声,就跟其他人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去了。
都是群性格耿直的男人,没一会儿就熟络了,有人也开玩笑的问他,“窦子明,你的腿疼不疼?”
一听就是在笑他白天被罚的事情,他爽朗一笑,说,“不疼,就是有点儿酸!”
众人长长的‘咦~’了一声,问,“只是有点儿吗?”
窦子明道:“酸怎么了?酸死我我乐意!”
士兵甲惊奇得不得了,语气中颇有一种‘好好一条好汉,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的意思,“你丫不会还是还有想法吧,那可是将军夫人!”
窦子明说:“什么将军?那就是个畜牲,将军夫人怎么啦?他说不定比我先死呢?!”
士兵乙说:“兄弟,军营里虽然没有女人,但等打完仗,大把的美女等着我们挑呢,一个孩子都生了的女人有什么好的?你差不多意思意思也就得了,你都还没有娶过妻,真在这棵树上吊死了,你娘得哭死!”
窦子明神采飞扬的说:“你们是不知道那种感觉,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我是认真的,我娘认不认她我都是认真的!”
士兵丙‘切’了一声,说,“你可就拉倒吧!就看了一眼,这辈子就非她不娶了?你这辈子是不是没见过女人啊?!”
窦子明也学着他的语气‘切’了一声,用一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语气说,“谁没见过女人啦?感情!感情你们知道么?”
众人一同起哄,“哟呵,一眼的感情,真深刻啊!”
窦子明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众战友无奈的送了他一句祝福。
跟沈度的那句差不多——!
众人正讲得开心,角落里传出来一道格格不入的声音,“讲话小声些,我要睡觉了。”
窦子明听一耳朵就听出了这个声音——是潘阳云。
气氛尴尬起来,渐渐没人再讲话,帐子中陷入一片安静,月亮爬上当空,沙漠的夜里冷,众人都裹了裹身上的被子,闭上眼不久,就睡着了。
唯有窦子明,闭上眼睛,眼前全都是那张小小的脸,大大的眼睛,艳红的嘴,小巧的鼻。
他年纪不小了,在家乡的时候,他娘给他张罗了不少亲事,但他一个都看不上眼。
他自己也不明白,明明知道这是个有夫之妇,情感怎么还会这么执着而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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