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顺英应声,伸手取了顶窗支棍,抬手将窗合上,再见自家姑娘已沉沉睡了,便放轻脚步,携了另几个侍女出去了。
    待出了门口,她才低声道:“我见过诸多小孩子,似六姑娘这般玉雪可爱的,却是头一遭见,明明才几个月,却叫人觉这样好看了,将来还不知要出落成什么样子。”
    另几人显然深有同感,纷纷应道:“很是呢。”
    几个月大的阮琨宁终于暴露了她桃花树的本质,添枝接叶之后终于又开始招蜂引蝶了。
    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总的来说,阮琨宁的生活还是很滋润的,有吃有喝,没事升级,还有韦青柯小可爱时不时来陪她玩儿,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相比阮琨宁的神仙生活,韦明玄的日子也还不错。
    他的贴身太监贾兴正在汇报这些日子的探查结果,收到命令时的莫名其妙,已变成深深崇敬之意。
    “殿下如何知道皇长子殿下,同苏姑娘之间有猫腻呢?”
    收到下属汇报时,贾兴根本无法想像,素日里看着毫无往来的两个人,怎么会暗地里勾搭在一起?
    这两人捂得可真是严严实实,若不是这次会面被探子瞧见,还不知多久之后才会被发现。
    皇长子乃苏贵妃所出,十四岁时出宫建府,如今已过两年。
    而这位跟他有首尾的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族苏家的庶女苏梨。
    这位苏姑娘一点也没有辜负她的名字,真真是梨花一枝春带雨,楚楚动人至极。
    苏贵妃对这桩姻缘本该乐见其成,毕竟若真的成了,既可以提携娘家,又可以将苏家在皇长子船上绑得更紧,一举两得。
    可惜,苏梨的父亲是苏贵妃的庶出二房哥哥苏恪,同苏贵妃天然的不对盘。
    她的生身母亲程氏因是扬州瘦马出身,素来不为嫡母苏夫人所喜,更因为阴私诅咒嫡母嫡子的缘故,被苏夫人下令杖毙了。
    至于苏梨生母究竟是含冤而死,还是罪有应得,其实都不重要了。
    既然已经盖棺定论,就不会改了,否则,岂不是打了苏夫人的脸?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房同苏夫人可是绑在一起的。
    她要真跟了皇长子,庶房庶出的身份太低,虽做不成王妃,但是侧妃之位还可以勉强一试。
    ——毕竟跟皇长子流着一点相同血脉,又容貌姣好,讨人喜欢。
    可谁让她有一个被祖母处死的母亲?
    苏夫人跟大房可不敢让她搭上皇长子的船,不然到时候大房去哪儿站?
    谁又晓得她会不会记恨生母之死,反而吹耳边风反坑自己一把呢?
    偏她生了一副狐媚子像,婉约娇媚的很,更让人觉得心疑。
    而苏贵妃,实际上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名义上的侄女。
    她同长房三房都是苏丞相嫡出,素来都是同仇敌忾,自然看庶出二房不顺眼——想必二房也是如此吧。
    天底下真的有能够和睦相处的嫡庶吗?反正她是不信的。
    再者,苏梨母亲程氏之死,不只是苏夫人手笔,苏贵妃也在里头掺了一脚。
    那时候她已经生育了皇长子并两个公主,年纪不轻了,却发现自己再度有了身孕,实在是意外之喜。
    宫里头的孩子从来没有嫌多的,欢喜之余,她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安胎,但饶是如此,还是不明不白的流下了一个男胎。
    她早已在诡谲的后宫争斗中得到历练,自己宫里把持的水泼不进,也成功成为生下孩子最多的宫妃,可到底还是失了孩子。
    一番彻查之下,却没发现任何下药的痕迹,太医院里也验不出什么门道,这个孩子没的真是不明不白——活见鬼。
    恰在此时,母亲进宫说了程氏在家里搞巫蛊害人的事情,怎能让她不多想?
    焉知不是程氏这个贱人诅咒,害她母子性命?
    她失去的 ,可是自己的嫡亲骨肉,能给予自己无限荣耀的,一个正经的皇子!
    苏贵妃心念及此,当下就恨声要母亲索性处死程氏,给二房一点颜色看看,以儆效尤,免得他们不晓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全然不知尊卑。
    苏夫人顺手弄死了程氏,算是为苏贵妃间接出了口气,饶是如此,苏贵妃从此还是更加深恶二房了。
    二房显然也知道这点,每每夹着尾巴做人,被压着十几年不敢抬头,在嫡支面前唯唯诺诺的像奴才一般,也是可怜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打破了这种局面。
    苏梨苏姑娘在很不愉快的后宅境遇中终于破茧成蝶,长成了一朵口吐毒液的高级食人绿茶婊。
    如果她是主角的话,无疑是一部主角卧薪尝胆,最后打脸贱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后宅复仇记吧……
    大房也不是没有弄死她以绝后患,她却快了一步,赶在他们动手前主动提议去金陵外的庵堂清修,替自己罪孽深重的母亲赎罪,也是求饶示弱的意思。
    去了庵堂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一年到头饭菜里都见不到一点油头。
    流离在外只怕要孤苦伶仃一生,哪里成的了什么气候?
    苏夫人见她倒也识相,省了自己下手,也觉得满意,为了一个小贱人,便毁了自己贤德的名声倒是不值,便难得的发了善心放她去了,自此便不再管她,随她自生自灭去了。
    苏姑娘很聪明,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她选择同鳄鱼一般潜伏下来,姑且避其锋芒,自请出府退居庵堂,忍下心里的滔天恨意,自断一臂静静地蛰伏等待时机,这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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