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风起番外:我与亡妻感情甚笃.
周灵韵去世的第七年。
厉风起在完美的处理了边疆的安定问题后被提拔到了中央,他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华国最年轻的将军,他的形象极其的正面,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
他无疑是耀眼的,出众的外貌,卓越的军事才能,光明的康庄大道,不管是有没有关系的都想要跟他攀亲带故,知道他身边没有任何女人,不少人也打起了这个主意。
打着谈正事的幌子,酒桌上就开始了。
“前不久我去了一趟边疆,如今便将能有现在的局面,完全是依赖于当年厉帅的丰功伟绩啊。”
一人其余人等也纷纷不肯落了下乘,阿谀奉承的声音此起彼伏。
“刘总说的是,边疆这些年旅游业发展的这么快,游客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旅游不用再担心生命财产安全,这些都仰仗了厉帅。”
“厉帅可以说是现在最受著名的将领之一,实在是给我们凉城增光不少啊。”
厉风起手中转动着酒杯,浅浅的嘴角淡淡的笑着,这些年来他成熟了不少,没有了年少的不羁与戾气,多了几分稳重与深沉,也越加的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厉帅年轻有为,我这有个远方的表妹很是仰慕,今天啊知道厉帅要来,死活都想要来看看,厉帅,您看……这人就在外面,是不是方便让她来见见真容?”刘总笑着说道。
他这一开口,让不少也有同样想法的人纷纷扼腕,平白被抢占了先机,这要是跟厉风起搭上了线,这以后不管是官场还是商界还有谁敢不给几分颜面?
“远方……表妹?”厉风起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语气玩味,“刘总这是准备给我下迷魂阵?”
刘总原本满是笑容的脸上顿时僵了僵,连忙摆手,“厉帅这是说哪里的话,我就是算计谁,也不敢算计您啊。”
厉风起没有再追究这个话题的真正用意,只是漫不经心的笑笑:“不是最好……我与亡妻感情甚笃,她爱吃醋的很。”
刘总等人面面相觑,脸上的笑容纷纷有些不自然起来。
如果说厉风起是如今风头最劲的权贵,而这个权贵也是样样都好,但是唯独一点,却让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他口中的这个亡妻。
民政局没有任何的记录他结过婚,但是每当宴会上有女人想要靠近,或许有人想要向他身边塞女人的时候,厉帅都会说上那么一句“我与亡妻感情甚笃”,这个亡妻究竟姓甚名谁没有人知道。
只是从原先就与厉风起熟识的人口中隐约得知了一个消息,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七年前,一向喜欢流连花丛的厉风起,一夕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不沾染任何女人。
有人怀疑他是生了病,不能再碰女人,但是随着这几年他远赴边疆,整顿了一片混乱的边疆局面后,关于他身体不好的传言渐渐的平息了下去。
也有人怀疑,他是有了钟情之人,所以不再碰外面的花花草草,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没有人见过传闻中的那个女人出现,这种猜测也渐渐的消失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暗自猜测的时候,厉风起给出了所有人答案,他一改过往恶习的理由很简单,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却不在了,也就是他口中的“亡妻”。
“厉帅与先夫人的感情真是感天动地,是我冒昧了,我这就罚酒三杯,向厉帅和先夫人赔礼道歉。”刘总这个人上道的很,在探明了厉风起的底线后,便站起身举着酒杯道歉。
这些年这样的试探与赔礼,厉风起经历了太多次,如今早就已经习以为常,神情不变的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从觥筹交错的酒席上下来,酒意有些上头,他踉踉跄跄的往停车场走,衬衫的扣子微微解开了两颗,性感的胸膛若隐若现。
迎面走来两名穿着火辣的女人,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和英俊的面庞,暧昧的笑了笑,“帅哥,一个人?”
厉风起靠在车前,露出慵懒的笑容,“看不出来?”
女人走过来,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口画了个圈,冲他挑逗的眨了下眼睛,“看出来了……夜深寂寞,帅哥需要人陪吗?”
厉风起瞥了眼女人的手,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女人认为他这是默认了,于是更加的大胆了起来,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呵气如兰道:“宾馆还是你家?”
厉风起淡淡的将她的手臂扯开,拍了拍被她摸过了衣服,“没兴趣。”
女人怔了下,但是随即恢复如常,“帅哥这是在欲擒故纵?”在她的认知里哪有男人不喜欢野花的,尤其是送上门的漂亮女人。
厉风起直起身,准备开车门:“我有喜欢的人。”
女人见他要走,气急败坏的说道:“帅哥,你不会是玩不起吧?”
有女朋友这种借口也想的出来,不过就算是有女朋友又怎样?大家都是成年人,出来玩,谁还会管自己是不是有女朋友。
但是她却忘记了考虑,有些人也许曾经是烂,但是他却不一定会烂一辈子,尤其是当年有那么一个女人决绝而凄然的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之后。
“嗯。”厉风起拉开车门,临上车之前,他顿了一下脚步,嗓音带着无限的追念与怀恋地说了一声,“她不喜欢……”
女人看着车影渐行渐远,低低的咒骂了一句什么,但是厉风起却毫不在意。
这些年他虽然活着,但是心早已经如同枯木。
最初的几年他还可以用酒精麻痹自己,但是近两年以来,酒精好像对他已经没有什么用处。
一切就好像是宿命轮回的报应。
厉风起的车消失在停车场之后,一辆迈巴赫也慢慢的启动了。
而车上的洛相思面色复杂的看着厉风起离开的方向,“薄学长……”她轻声唤了一句。
薄东篱瞥向她,“想问厉风起的近状?”
这些年因为周灵韵的关系,洛相思一直排斥去关注厉风起的任何动静,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听到他那句“我有喜欢的人”之后,她忽然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已经走出来了?
洛相思是矛盾的,如果放在曾经她会希望厉风起一辈子都走不出周灵韵的阴影,这样她才觉得对得起周灵韵的死;但是如今她的想法却开始慢慢的出现了动摇,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却还是要走下去,这些年厉风起也为曾经的过失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如果他真的能够走出来……
或许,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情。
也许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吧,过往种种,也不再执着,毕竟感情的事情谁又能真的说得清楚。
“没有。”薄东篱沉默了数秒,说道,“他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如今但凡是接近过他的,谁不知道他有个感情甚笃的亡妻……五年前,他甚至在边疆的某个小城,举办了一场冥婚,后来被人告上了军事法庭,说他身为**知法犯法,如果不是当年边疆处于极其暴乱的时候,他恐怕早就已经被革职查办……”
他的三言两语概括了厉风起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洛相思听后久久的沉默起来。
很长时间之后才慢慢的吐出一句:“薄学长,他是真的喜欢上周灵韵了,对吗?”
薄东篱把玩着她的手指,点了点头。
但是有一句话他却没有说,也许如今厉风起对周灵韵的感情已经不是一个“喜欢”一个“爱”字可以说的清了,时光会风化一些记忆,但是它却总会在不知不觉中让深的东西更深,让原本就浅薄的东西彻底消失无痕。
洛相思轻叹了一口气,无限惋惜的说道:“如果……他能早一步喜欢上灵韵该有多好。”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今天的悲剧?
但是这世界上又哪里有如果,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没有挽回的机会,没有弥补的机会。
夜半。
躺在沙发上沉睡的厉风起死死的皱着眉头,身上好像被剥皮一样的疼着,这种疼让他辗转反侧,即使睡眠中依旧不能安宁。
“厉先生,您的这个病不能再拖了,需要尽快的安排手术,还有一线生机。”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苦口婆心的劝道。
但是厉风起却只是微微一笑,“不手术,还能活多久?”
医生叹息一声,“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
厉风起半敛着眼眸,数秒之后忽的就笑了,“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厉帅您的身体素质是病人中最好的,只要配合治疗,一切还是回转的机会。”医生不明白他治疗过的这么多病人都希望自己好好的活着,为什么偏偏眼前这个身居高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例外,他这样权势的人,难道不应该更加惜命吗?
“不用了……”他一抬手,表明今天的治疗就此结束,医生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也没有再劝说。
彻骨的疼痛,让厉风起从睡梦中醒来,他看着卧室里那张铺的整齐的床,久久的失神。
这张床上有股经年不散的血腥味,但是他却像是疯魔一般,不肯将这张床丢弃。
每每躺在卧室的沙发上一趟就是一整夜,厉风起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躺在床上好好睡过觉。
身体的疼,让他额头上的青筋暴出,冷汗淋漓。
干涸的唇,一张一合,说:“周灵韵,疼……灵韵,我疼……”
可是,没有人会给他回应。
回应他的,只有一室的孤寂。
心,断成碎片,再也无法弥补,任万千繁华也一样。
厉风起躺在沙发上,大掌捂着心脏的位置,大口的喘息着。
这样的痛还要持续几个月,可是他却只想要速死。
这些年,一个人的孤寂,他承受的已经太久太久,久到好像已经要忘记喧哗与热闹究竟是什么感觉。
等那彻骨的疼痛慢慢的消散,或者说等他的身体重新适应了那疼痛之后,厉风起从沙发上坐起身,走到床边,轻轻的触摸了两下床边之后,他慢慢的走去了书房。
书房里经年燃烧着一种熏香,浅浅的,淡淡的,是曾经周灵韵最喜欢的味道。
如今他也已经深深的爱上。
窗外的夜风吹了进来,将他昏昏沉沉的头脑吹醒了几分,他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摞纸,上面显著的是两个大字:遗书。
当最后一张遗书被写满,他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像是完成了一件沉重的负担。
风再此时吹起书桌上的一张诊断书,白纸黑字格外清晰的写着:癌细胞病变。
明明之中很多事情早就已经被谱写好了结局。
靠在椅背上的厉风起慢慢的闭上眼睛,鼻尖是熟悉的熏香,他做了七年以来最美好的一个梦。
梦中,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扬着精致的眉眼对他露出弧度完美的微笑。
他的心颤了颤,那是第一次见到周灵韵时的模样。
于是他拉着她疯狂的在马路上奔跑着,穿过凉城的大街小巷,耳边是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周灵韵没有问他要去哪里,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牵着手,厉风起希望这条路永远都不要有尽头。
他想要就这样,跟她手牵手一辈子。
他为她改掉所有不好的习惯,会好好的爱她,宠她,会一辈子对她好,会给她最好的一切,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
他想要跟她在初春的夜晚看星星,想要跟她在盛夏的夜晚捕捉萤火虫,想要跟她在深秋的傍晚观览枫叶的飘舞,想要跟她在寒冬的清晨漫步雪海……
但是他最想要的,是……能够重新听到她心脏的跳动,带着温热的肌肤,会开口呼唤他的……活生生的人。
她曾经问过他,有没有听说过摩天轮的传说?
当时他漫不经心的摇头,因为在他心中什么传说童话都是女孩儿才会关注的东西,他是要征战四方的人杰,怎么会关注这些。
但是她却毫不在意,反而很是郑重的对他说:传说一起做过摩天轮的情人终究会以分手告终,但是如果当摩天轮升至最高点的时候,情人可以相互亲吻,那他们就会受到庇佑,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她笑着说:等你有时间的时候,我们去一次游乐场,好吗?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努力的想要去回想,但是终究也没有想到自己当时的答案。
天方还未泛白的时候,凉城最大的游乐场在这一天迎来了开业以来最早的一次工作。
而他们的服务对象,只有一个人。
一个身形颀长,英俊不凡的男人,听说他是华国最年轻有为的将军。
听说……他这次来只是为了多一次摩天轮。
当摩天轮升至空中最高处的时候,天际忽然绽放了一簇绚丽夺目的烟花。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自己肩膀的位置,含着泪光的眼中好像看到有人正枕在他的肩上。
她半散的头发自然地垂在脑后,粉腮红润透着淡淡的笑意,秀目惺忪中带着一股娇憨,嗓音清单如同空谷山间的溪流,丝丝凉凉,阵阵悦耳,他听到她唤他:“风起……”
厉风起颤抖着手指无意识的摸向他的侧脸,摸着这张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面庞,着魔一样的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滚烫的温度在唇齿间蔓延,他细细的描摹着她的唇形,大掌紧紧的抠着她的后脑勺,呼吸急促,眼眸深幽的好像可以挤出水来。
“灵韵……你回来了,是吗?”他痛苦的趴在她的肩上,从喉骨中挤出一句。
然而周灵韵只是笑,却始终都没有说话。
他狠狠的抱着她,眼眶中的泪水滴落,“……求你,不要离开。”
可是,她的身体还是在一点一点的透明。
他察觉到她的异样,脸上的沉重与痛苦越加的明显起来,“不……不要……”
然而,即使他是可以大杀四方的将军,也无法阻止她的离去。
厉风起的手臂似乎还保持着拥抱的动作,可那不过是一时虚幻出来的影子,本就不存在。
摩天轮最上方传来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声,飘散在天边。
“为什么要走?”他对着浩渺的天空声声质问,“为什么要一个人离开?你把我独自留在这里,是想让我悔恨一辈子是不是?这是你对我的惩罚是不是?”
“你成功了!周灵韵你成功了……”
他由一开始的大声到最后几近不可闻,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深深的悲伤。
沙场上冷血无情的战将,在摩天轮上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般失声痛哭。
铁血柔情,很动人,可是却来得太晚,晚到……那个人早已经不在。
对一个不在人世的人深情,何尝不是天底下最绝情的事情。
“灵韵……”他哽咽着呼唤她的名字,“是我的错,是我太过自信,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我不该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以为自己还能弥补你……如果当时我没有留下你,而是让你跟着洛相思离开,你是不是……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他喃喃自语着,然后忽然间就笑了起来,低低迷迷的笑着,“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惩罚,至死你都在怪我……”
一个月后,华国军部传来一道令无数人扼腕的消息,华国最年轻的将军因为身体原因辞去了全部的职务。
曾经削尖了脑袋,曾经用尽了手段也想要的政途与事业,如今真的放手了,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地方。
官场政界不少人以探病为由想要为了某些目的试探口风,但是却再没有人见过他,或者说是他有意的躲避了所有人的探望。
直到正式离职的那天,蜂拥而至的记者堵住了正准备上车的厉风起。
厉风起此时的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从前,咳嗽着阻止了安保人员拦人的动作,面对媒体体提问:“是什么让您选择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是如外界所说的,您的身体出现了不可逆转的问题?”
厉风起咳嗽一声,给出了大众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话,“这辈子我都在为权利和地位做筹谋,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回首往昔才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一辈子都挚爱。剩下的日子无论长短,我想陪她去看看……”
记者看着他,明明还有很多话要问,但是却好像一下子全部都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此刻,眼神这位沙场战将眼中的深情与悔恨浓烈的让人窒息。
厉风起说完这句话,没有任何停留的,准备上车,但就在他一只脚刚刚迈进车里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疑问。
“厉帅……请问,您口中的爱人是谁?”
厉风起的脚步一顿,脊背僵硬,没有回头,“……我与亡妻感情甚笃。”
答非所问的一句话,一如无数次他对他人疑问时的对答。
我与亡妻感情甚笃。
这天起,厉风起离开了凉城,余下的时间他用透支生命的方式游遍了祖国的大川江河,若非是他因为有政治背景去不了国外,他或许还会去国外转一转。
每去到一个地方,他都会用手机录下当地的特色,并且说着想要对周灵韵说的话,好像……她就在他身边。
每当有人看着他怪异的举动,问他是在给谁录视频的时候,他都会笑容浅浅的对那个人说:“我的妻子。”
半年之后,他重新回到了凉城,他去了周灵韵的墓地,身体的病变让他的视力急速下降,他站在墓碑前却看不清楚上面的照片,但是却又好像看的一清二楚。
照片上的周灵韵还是那样的漂亮,美好。
他慢慢的擦干净照片上的灰尘,指尖颤抖的去触摸她的面颊,久久久久。
“灵韵,我很快就要去找你了……走到生命的尽头,回首过去的岁月,我的脑海中竟然只剩下与你的回忆……”他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手拿下的时候,嘴角带着一抹鲜红的血液。
“等我要去的那天……来接我,好不好?”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疲惫,脸色灰白,任谁都能看出他是行将就木。
他将自己的手机埋在了她墓碑前面的泥土里,一边埋一边说道:“老婆……我知道你最心软,那天一定要来找我好不好?我怕……即使我死了,还见不到你,我……是真的想你了……”
“很想,很想……”
眼泪掉落在泥土里,与手机一起被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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