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
“妈妈……”
这是小羽毛清醒的时候，第一次说话。
而喊出来的，居然还是妈妈两个字。
为什么会这样？
曲稀忍不住向饭店看去，那里刚刚停了一辆新车，身着白色西服，挺拔的男子从车里下来。
而饭店门口立刻迎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是刚才从曲稀面前消失的时流光。
从远处看去，时流光更像是祝暮安了，都是小小的一团，可爱、温暖又让人舒心。
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从曲稀脑袋里出现，他慢慢的抿起唇。
“喂，艾森？”曲稀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沉稳，但身上的压迫感越来越沉，“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
挂了电话，曲稀又重新将视线放回了饭店门口。那里，已经没有了时君逢和时流光的身影。
艾森那边表示，他在国外虽然有调查网，但要调查艾德里安家，可能会上用一段时间。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等。已经等了五年了，如果这个人真的是祝暮安，让他再多等一段时间，又怎样？
想到这里，曲稀收回迫人的视线，看向他身边的小羽毛，眸色终于柔和了一些。
……
时迹娱乐投资的那部古装剧，叫做《半城》。
而一周后，《半城》最后的演员表也定了下来了，一大早，就被送到了时流光的桌子上。
时流光看了一下定的演员表，微微挑了挑眉。她当初去《半城》的试镜会，是和导演那边商量，给他们最大的放权。
让他们以演技、形象等决定演员朴，并不用看名气。
但时流光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定下来的女主角，居然会是个叫顾亦沫的新人。
顾亦沫，是前段时间一个选秀节目出来的新人。她原本似乎是个音乐老师，唱歌确实很好听。
但演技……
时流光也不知道。
时流光还以为，看演技的话，应该是白凝当主演。
但奇特的是，白凝居然连女三都没当上。
时流光有点不可思议，把制作方一起发来的试镜视频打开，翻到了顾亦沫的表演，和白凝的表演。
看完之后，她也有些惊艳。她并没想到，顾亦沫一个以唱歌选秀出来的新人，演技竟然那么好。
而白凝……
她演戏的痕迹实在是太重了，戏虽好，但浮于表层，并不达眼底，和她曾经有的演技真的是差远了。
看来，牢狱的生活还是给她带去了很多不好的影响。
不过即便这样，白凝论演技来说，还是可以当上一个配角的。
可她的形象有问题，即使化了很年轻的妆容，但还是掩盖不了她身上的风霜味。
这部剧里，似乎没有适合她的角色。
……
时流光将视频关上，整理了一下资料。
就在这时，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时流光不记得这个时间有预约，会找她的基本都是公司的事：“请进。”
门被推开，果然，进来的是他们艺人部的总监，高翰。
高翰进来了，也不打招呼，径直走到时流光面前，皱着眉，很不爽的将一份资料拍到时流光面前：“我说，这个演员表是怎么回事？除了男主有点流量，其他都很没人气吧？总经理，这可是我们翻身的项目，你就这样乱搞？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时流光知道高翰不太服气她，毕竟她是空降过来的。如果她不来的话，总经理这个位置应该就是高翰的了。
她好脾气的解释道：“高总监，这次选拔是以演技来论的。我已经把试镜的视频发到你的邮箱里了，你可以查看一下。而且这次的剧本相当好，男主既然是流量，只要他的粉丝去看，口碑上来，自然可以带动一群人，我想收益是不用担心的。”
她顿了顿，拿出一些资料，放到高翰面前：“而且，我调查了最近的电影。如果电影是找流量来做。可能第一次收益会很高，但是会影响后面的新作品。这样得不偿失，我觉得可以放长远一些。这次选角有一些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可以签过来，一次培养。所以……”
时流光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被已经听烦了的高翰气冲冲的打断了。
时流光一个新人，难道会懂的比他还多？他用得着时流光教？
“流量可以保证基本的收益，演技可保证不了。而且，就算论演技，为什么没有白凝？她可是曾经的天后，我不信她连新人都比不了。总经理，你是不是因为白凝是我带的人，看不起我，才这样选的？”
高翰因为胖，显得有些小的眼睛，死死盯着时流光，眼里满是溢出来的不服气。
“并不是……”时流光皱了皱眉，她不太想和高翰吵，可高翰却不依不饶。
高翰原本就对时流光的空降特别有气，加上他曾经和白凝说过这话，结果位置被时流光抢了，简直像狠狠抽了个巴掌，让他这几天都没好意思找白凝，就更加气愤了。
而且……
他可不觉得，这小丫头片子，能做出什么正确的决定：“而且，还有一点。总经理知道白凝是白家小姐吧？我们可是拉了白家投资的，这样的话，白家估计要撤资了。”
“白家的投资？”时流光微微皱眉，“我记得和我们一起投资的人，并不是白家……”
“之前那家投的钱太少了。”高翰冷笑了一下，“所以换成白家了。反正，白凝是肯定要上的，除非总经理可以找到新的投资。呵……”
高翰说完了，转身就走。
时流光微微皱眉，察觉出来了，高翰这就是故意给她使绊子。
她并不知道白凝和高翰是什么关系，需要高翰这样维护。
但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情况，公司本来就处于不太好的时期，可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一致对外，还在窝里轰，真的不怕公司倒了吗？
难道，高翰以为每次要倒闭的时候，都有新的资金注入，所以这次也会有？
“可是，不会有了啊。”时流光叹了口气。
她接手之前，时元德就和她说了。如果这次被她经营跨了，他不会再伸手帮这个公司。
时流光抿了抿唇，开始思索，可以取代白家的投资商。
白凝并不是不可以出演，但是她实在不适合女一。她演不出来那种英姿飒爽，仗剑行侠的风流感。
她给人的感觉，真的是太沧桑了。
不管公还是私，时流光都不想让白凝接这个角色。毕竟，私人来说，她因为五年前的事，很不喜欢白凝。白凝的人品，问题实在太大了，最近虽然又火了起来，但也是黑火。
这人设和他们电影的主题不符合，可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就在这时，时流光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看到来电的人，心里的阴郁一扫而空：“喂，君逢哥哥。”
时君逢在电话那边，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发生什么好事了？居然那么开心？”
“也没发生什么好事。”时流光的耳朵和脸颊都蒙上了一层浅红色，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就是……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很开心……”
她越说，声音越小。和刚才与高翰侃侃而谈的，完全不是一个人的感觉。
时君逢在电话那头，听着祝暮安的声音，神色很是柔和。
他看着刚才别人给他发来的邮件，轻声道：“流光，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时流光的声音顿了一下，但很快又开朗了起来：“没有，君逢哥哥放心吧，我可以的。”
“好。”时君逢弯起嘴角，将邮件的页面关上了。
他得到消息，高翰和白家接触，似乎想给时流光使绊子。但是他家小流光，既然自己并不想他出手，那他也就不做多余的事了。他相信，这种事，流光是可以处理好的。
和时流光约好了晚上去她家吃饭，时君逢就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温和的神色彻底消失了。
最近，时流光在调查她的亲人。
已经五年了，她再次回到A城，并且开始调查这些事，是察觉到了什么了吗？
时君逢的记忆渐渐回到五年前。
那天，祝暮安出了车祸，脸被撞伤了，眼睛也被撞失明了。他赶到的时候，祝暮安只剩下一口气了。
经过各种抢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孩子，祝暮安竟然奇迹的挺了过来，还将孩子生下来了。
那时，曲家的人也正好出现。时君逢没办法，只能把她的孩子交出去，并且买通医院，将另外一具也是车祸死亡，面目全非的尸体交了出去。
好在，当时曲稀没在。如果是曲稀在，没准会认出来，那具尸体并不是祝暮安。
之后时君逢将祝暮安带回了时家。虽然车祸之后，她忘了不少事，但她的病真的太严重了，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
时君逢帮她重新整容，换了眼睛之后，找人给她做了催眠，让她将对曲稀的感情和记忆片段，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并且将她和曲稀在一起的那一年记忆，完全催眠封住，祝暮安才渐渐走了出来。
时君逢给她取名时流光，意思为，时间和事情已经流逝，光阴不可追。
过去的就过去了，但愿他的小流光，能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所以……
时君逢心里微微叹息，打了个电话，给熟悉的人：“喂，我是墨菲·艾德里安。我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
……
此时，曲家。
小羽毛正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任凭谁叫，都不肯出来。
他已经把自己关了好几天了，不肯出门，不肯上学，只有偶尔拿一点放在门口的吃的，但也吃得不多。
曲稀有一次破门而入，却看到小羽毛惊恐的神色。
小羽毛和他的母亲是有些像的，在那一瞬间，曲稀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祝暮安被他关在房间里，每次看到他时，露出的神色。
一瞬间，曲稀就心疼了，再也不敢强制进入小羽毛的房间。
“曲稀，小羽毛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曲奶奶听说了小羽毛的情况，很是不安，亲自从曲家大宅赶了过来。
但即使她来了，一项和她亲近的小羽毛也不理她。曲奶奶不由得有些挫败，坐在沙发上直叹。
曲稀看了眼楼上的房间，没有回答曲奶奶。
他其实是知道原因的，小羽毛想见时流光，但是他不带小羽毛去见，小羽毛才会发这样的脾气。
但时流光是时君逢的未婚妻，他在没有确定时流光是祝暮安之前，不可能让小羽毛粘着对方。
这样对彼此，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这是什么表情？”曲稀虽然面无表情，但了解他的曲奶奶，还是一眼看出了他的心事，“你知道怎么回事对不对？那你为什么不管？难道你逼死了我的孙媳妇之后，还想逼死我的重孙吗？”
“奶奶——”曲稀突然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曲奶奶抬头，碰到了曲稀的眼睛。那眼神很是深邃，里面压抑着更深的痛苦。
曲奶奶这才意识到她说错话了，一时间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她才说：“哎，你看着办吧。可是小羽毛，他本来就有些自闭。这样下去，我真的很担心他……”
曲奶奶说着，眼神有些悠远。
过去的悲剧已经酿成了，但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重孙，也注定其实应该和他妈妈一起走吗？
这几年，小羽毛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她真怕，有一天小羽毛，也会开始抑郁，走上他妈妈的老路。
这都是造孽啊。
“我……”曲稀低着头，想了一会，还是妥协了。
已经一周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走到小羽毛的房间，敲了敲门：“出来，我带你去见时流光。”
……
时流光送走时君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了。
虽然这俩人已经订了婚，但仍旧没有做一些事情。时君逢那边，是因为他尊重时流光，想要结婚之后，再行驶夫妻权利。
就算不是结婚，也需要时流光心甘情愿才行。
而时流光……
她虽然很喜欢她的君逢哥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要多发展一下的时候，她就很害怕，心里和身体都在抖，根本没办法进行下去。
她曾经去偷偷看过医生。
医生那边说，她应该是有些心理创伤。可时流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被创伤过，只能慢慢靠时间克服了。
“那，我走了。”时君逢对着时流光微微一笑。
现在是冬天，七点已经很黑了。但是他们住的小区，灯光还是不错。
路灯下，时君逢轻轻凝视时流光，时流光脸颊飞上红晕，心脏跳得很快，也轻轻看着时君逢。
良久，时君逢微微俯身，在时流光的嘴角落下一吻：“乖，早些睡，明天见。”
时君逢轻笑着说完，留下满脸涨红的时流光，转身离开。
“流光小姐。”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低低的出现在时流光身后。
她好想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一回头，就对上了曲稀的视线。那双眸子很是浅淡，很是好看。可却很深沉，深沉里带着隐忍，让时流光摸不清楚，眸子的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曲稀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看到时君逢吻了时流光，会那么难受。也许，是因为想到了曾经的祝暮安和时君逢。
他压下心里的难耐，对着时流光道：“对不起，这么晚还要打扰你。但是小羽毛因为见不到你，已经把自己关在门里七天了，不好好吃饭，也一直不出来……可以麻烦你，和我去看一下小羽毛吗？”
“这……”时流光有些纠结。
一方面，她并不喜欢和曲稀接触。可另外一方面，她却很喜欢小羽毛，甚至做梦的时候，还梦到过他。
她纠结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曲稀低下头，微微弯腰道：“拜托了。”
时流光愣了一下。
据她所知，这位曲氏的继承曲总，似乎一辈子都没低下过头。他最常用的手段，就是鱼死网破。
但如今，居然为了他儿子低头，可见，他真的很疼爱这个孩子……
时流光微微皱眉：“好吧……”
……
路上，曲稀开着车，时流光坐在他的后车座，打开信息，和时君逢聊天。
她把曲稀的事告诉了时君逢。
她已经有未婚夫了，对于异性就比较喜欢避嫌，尤其这种要去别人家里的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每次，她都会和时君逢说这些。
时君逢似乎有点忙，过了好久，都没有回消息。
时流光微微叹了口气，将手机关了。
“流光小姐，出了什么事吗？”曲稀的关注，一直在时流光身上。
夜色将她的脸隐藏得有些模糊，她坐着不说话，安安静静的时候，像极了祝暮安。
安静的，柔和的。
他一边观察，一边忍不住想。
如果时流光真的是祝暮安，她的脸可以解释。但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深蓝色……
而祝暮安的眼睛，分明是黑色。
但即便如此，曲稀也忍不住祈求，这就是祝暮安，祝暮安没有死。
他，只要知道真相就好。他只要知道祝暮安没死就好。
哪怕他想和祝暮安在一起，他也会忍住，不去打扰她的生活……
想到这里，曲稀就一阵难受，脸色都开始发白。
“额……没什么。”时流光愣了一下，“倒是曲总的脸色不太好，你没事吧？”
“没有。”曲稀忍过一阵心悸，面无表情的回道。
之后，车里又相顾无言了。
就在这时，时流光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惊喜的点开电话，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弯起，看起来很是开心：“喂，君逢哥哥。”
曲稀听着时流光的声音，心里微微一沉。
时流光说：“好啊，那晚上你来接我。地址……？”
她抬起头，对着曲稀道：“曲总，你家地址是什么？”
曲稀猝不及防，从后视镜和她明亮的眸子对了一眼，心头一跳。
这种神色，曲稀也在祝暮安脸上见到过。
白凝刚拒绝他，他刚和祝暮安交往的那段时间，祝暮安每次见到他，都会露出这样灿烂的表情。
但是时间太久了，他都快忘了，祝暮安的脸上也曾那么阳光灿烂过。
他微微勾起唇，报了一串地址。
之后，听着时流光开心的和时君逢打电话，笑容渐渐沉了下去。
过了一会，时流光放下电话。
似乎因为和时君逢打过电话，时流光的心情好了许多，对曲稀也不是那么害怕了。就忍不住问道：“曲总，虽然我不应该管你的事，但其实我想，小羽毛这些举动，可能是因为缺乏母爱。你这些年有没有想过……”
“没有。”曲稀打断了时流光，声音里有些嘲讽的味道，“我这种人，是没办法给别人带去幸福的，所以就不去祸害别人了。”
而且，世界上那个最爱他的人，已经被他亲手害死了。
他也没有资格，再得到幸福。
……
下了车，看到曲稀住得地方，时流光有点意外。
她还以为，曲稀会住在一个比较辉煌的别墅，或者住在一个比较现代化的地方。
但是她没想到，曲稀住的别墅已经有些老旧了，并且不高，只是个小别墅。
别墅前面有个喷泉，这个喷泉看着倒是比较新，不过，样式很老旧了。
“曲总住的地方挺温馨的。”走进别墅之后，时流光看着别墅的装潢，有些熟悉和温馨的感觉。
她还以为，曲稀会更喜欢黑白那种冷硬的调调，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装潢。
“这是我未婚妻的家。”曲稀提到未婚妻几个字，一直很冷的脸色，看上去柔和了不少，“他们家，一直很温馨。”
“未婚妻？”时流光有些意外，“白凝？”
她看上去，也不像是喜欢这种调调的人？难道白家喜欢这个调调？
“不是。”曲稀的神色沉了一下，“祝暮安。”
这是时流光第一次从曲稀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在说这个名字时，他有点黯然，更是温和，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
在听到的瞬间，时流光的心居然不受控制的漏了一拍。
甚至忍不住，轻轻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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