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李卫城一听,嘿,还真被妈说准了。
    “行,那就一道去。”
    李卫城应得快,杜娟心里既是轻松又是不得劲,眼神瞥啊瞥的,这男人是不是故意晾着她,就等她开口啊?
    杜娟这样一想竟然回路明白了,然后又不好受了,她男人竟然合着她婆婆欺负她来了,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想归想,杜鹃踢踢踏踏地跟在李卫城后头进了老大屋。
    一桌人齐齐整整,就等李卫城和小宝呢,任谁都没想到后面跟一个杜娟,李卫国一关门,被他弟拦住了,
    “哥,还有人。”
    李卫国一愣,可不是,乌漆麻黑的外头还有个神色尴尬的杜娟。
    他看看李卫城,又看看杜娟,“今天弟妹也来啊,你也不说一声我就让春花多做点了。”
    这客气的就跟杜娟是走亲戚似的。
    杜娟心里就不开心了,这大哥啥意思啊,以前好歹是一个家里吃饭的,才分家没多久就生分她了?
    “怎么的,在外面说话说开心了不是,还吃不吃饭啦?”
    陈老太慢悠悠的声音从屋里头传出来,把杜娟的不开心顿时给吓没了,跟条件反射似的。
    李卫城领杜娟坐桌上,陈老太也当没事人似的,轻飘飘落下一句:“今天杜娟来了啊,咋不早点说呢。”
    杜娟坐得又不舒坦了,咋全家的注意力全集到她身上了呢。
    还好李卫城应了一句:“今天杜娟想吃白米饭了,我就带她过来。”
    陈老太恍然大悟,也没落井下石地问这儿媳妇不是最喜欢高粱米和野菜馍馍吗。
    “行了,那咱还是按照老规矩来!”
    杜娟懵得抬起头,老规矩,啥老规矩?
    陈老太:“我今天教书,白天带孩子们学大字了,学了咱语录里的第一条,回来后就歇着了!”
    李思静紧跟其后:“我今天上学,咱们学习了一元一次方程,求解了x这个未知量,语文课学习了咱伟大领袖的语录。”
    春花:“今儿还是跟平时一样,早上就做饭,不过地里还有些没收完的粮食,我就帮着队里一起去拾了,这忙一天能赚一个工分哩!”
    杜娟听到这儿明白了,老李家吃饭前还得汇报工作,她心跳更快了,回想一下,她早上睡了懒觉,起来的时候都大中午了,再做高粱米和荠菜自个吃,下午又在外头晒太阳,晚上……晚上卫城就回来了,她就跟着来陈老太这吃饭了。
    这怎么说得出口啊!
    杜娟急得脸颊都发白了,眼看着她男人李卫城都说完了,杜娟还找不到好的办法。
    再不想说还是得说啊,李卫城话音落下,全家七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就像七个县里饭店的大灯似的,照得她恨不得挖个洞给钻进去。
    “我,我今儿不舒服,就躺了一天……”
    杜娟不敢看她男人的眼睛,就盯着对面啥都没的厨房,哎,这屋里的气氛顿时就古怪了。
    李卫国春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偷偷去瞅老太太神色,老太太不动如山。
    李磊巴登巴登地眨眼睛,
    “妈你哪里不舒服,跟奶说,奶说身体不舒服就一定要好好休息的。”
    孩子是最想着妈的,一听杜娟不舒服,李磊整张小脸皱起来,紧张极了。
    “没,就一点点不舒服……还行……”
    “妈,你可千万别瞒着啊,不舒服就得说,咱去卫生所!”李磊拉着他妈,软软的童音都急促了。
    杜娟前头说这句话只觉得丢脸,可看到儿子担心她的眼神,杜娟突然难受了,她这是在做什么呀,她要把小宝培育成优秀的祖国栋梁,但她现在在教儿子撒谎啊!
    杜娟想起做知青下乡前,她的父亲还没离世,虽然宠她,但也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千万不能歪了根。
    小宝长得有他外公的影子,看着小宝,就像看到她顶天立地,勤恳敬业的父亲。
    杜娟羞愧,猛地呼出一口气。
    “妈没病,就是犯懒才成日躺着。”
    李磊担忧地抚上她的手背,“妈,真的没生病?”
    杜娟摇摇头:“真没病。”
    母子俩俩相望,杜娟舐犊情深,蓦地,李磊把小脸一板:“那妈为啥不干活?”
    诶?
    杜娟噎住了。
    李磊很不解地说:“奶年纪那么大了都天天教书,大伯娘忙里忙外的,我的早饭午饭都是跟着小丫吃大伯娘做的,大伯和爸忙得一身淤泥回来,大丫姐下了学还要去地里干活,连小丫都跟我一起喂鸡。妈,你咋什么活都不干呢?”
    “咱伟大的主席在语录里说:劳动光荣,好逸恶劳可耻!”
    杜娟慌乱:“不是……”
    李磊非常沉重地盯着杜娟:“妈,这样是不对的。”
    陈珂挑眉,白天她领着小宝小丫去上学呢,李磊就问:“怎么我妈妈没有和大家一起劳动呢?”
    她是这样说的:“你妈呀,应该是身体很不舒服吧,只有身体不舒服的人才会在我们伟大领袖的领导下还坚持好逸恶劳,好逸恶劳可耻,你妈妈是知青,是有学问的人,有学问的人咋会连这道理都不懂呢?”
    她那话五分是嘲杜娟,还有五分也是不想在李磊面前说他妈妈的坏话。
    谁知道,吃个晚饭的功夫,杜鹃自个儿就在她儿子面前暴露了。
    小宝还盯着他妈妈抿嘴不说话,杜娟更是看都不敢看儿子,虚的。
    陈老太看差不多了,拍拍手:“行了,吃饭吧,多好的米饭啊都给凉了,咱春花做饭不累的吗?”
    春花持续脸红:“妈,不累。”
    “说你累你就累,怎么的,干了一天活了难道跟躺一天一样不累的,这不是笑话吗?”
    真是万箭戳心,杜娟心里都默默流泪了,她贪图啥大白米饭啊,她这是受虐来了。
    吃一顿饭,白花花的米饭啊,多糯,多香,不卡喉咙。
    老大一家吃得其乐融融,尤其是李卫国和春花,筷子碰一道了,都羞羞地给收回来。
    李卫国想起了他俩刚自由恋爱那会儿,春花就是春日田野里的一朵娇花,他则是个木讷的粗犷汉子,他采下了这朵花,要为她避风挡雨。
    这俩含情脉脉的对视,陈珂母胎单身受不住了,她瘪瘪嘴:“老大,差不多得了哈。这孩子都看着你们呢,有啥话你们关了屋说。”
    说完,陈老太的忠实粉丝李思静立马点头:“就是!”
    老大家的春暖花开,老二这儿……秋风瑟瑟。
    吃了饭,春花照旧是去洗碗的,杜娟在厨房口磨蹭了半天,“大嫂,还有没洗完的吗,我跟你一道吧。”
    春花懵了,下意识:“没有,没有,都差不多了。”
    杜娟抿抿嘴,小心翼翼地瞥了她男人一眼,她男人没看她。
    “大嫂,我还是来帮你吧。”
    杜娟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这儿她点不陌生,在老太太没受伤前,这里是她的宝地,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她默不吭声地跟着春花一起洗了抹布,再擦了桌,这动一动,突然觉得人也没躺床上时焦躁了。
    杜娟心想,难道劳动这回事,还是有好处的?
    这样一想,倒是她一直躺着,总觉得腰背不舒坦。劳动的时候嘎吱嘎吱地响,反而舒服了。
    “大嫂,明天你还下地吗?”
    春花:“下,明天大队还要捡漏。”
    杜娟忙不迭拉住她:“大嫂,明天叫上我,我也一块去!”
    --
    陈家是鲁山村里生活最宽裕的,虽然粮票肉票分的不够,县里有黄牛,投机倒把陈家老大在行的很,就时不时捣鼓肉票油票回来。
    现在陈老大有接班人了,就是李小聪,李小聪的本事比陈老大还厉害,不仅勾搭上了墨镜,还和其他倒把的给扯上关系了。
    陈老大和李小聪于是掉了个,陈老大听李小聪的。
    大哥和妹婿哥俩好的跟一条□□出来似的,陈老大看李小聪的眼光闪闪发亮,比对他妹还亲。
    因为生意好,老大和李小聪回家越来越晚了,这两次更是每次出去,都得过一晚上再回来,回来以后就说人请他们吃饭,但哪有吃饭不回家的。
    陈梅心越想越慌,她还专门去问她哥,她哥不耐烦地瞅她:“你可别烦,小聪是要干大事的人。”
    陈梅不知咋的,突然在家里都没比李小聪受人欢迎了,她心里紧张得很,偷偷摸摸地跟着李小聪出去,被李小聪发现,当场就翻脸了。
    陈老大把陈梅提溜回去,对何老太说:“梅子咋越长大越不懂事呢,小聪是正经人,在外面忙,哪有女人在后面跟梢的?”
    何老太拿了李小聪的孝顺钱,看闺女闷闷不乐的,也不好说啥:
    “梅子,小聪忙呢,你就别折腾他了。”
    陈梅心里难受啊,李小聪不花着她了,全家都向着李小聪了,还不是为了几个破钱吗!
    家里没人睬陈梅,陈梅又闲得无聊,就想在村子口等李小聪,可走了没多会儿,就见那劳动人民的田野上,有俩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春花和杜娟吗?她俩咋凑一起了?
    陈梅又憋屈了,原先杜娟都跟她好,现在咋的连杜娟都叛变了?
    杜娟要知道陈梅是这样想的,一定无言以对,她和陈梅啥时候好过,怎么她不知道啊?
    等春花去交粮食,杜娟在原地等大嫂,陈梅凑上去了。
    “二嫂,你怎么下地干活了?老太婆让你干的?”
    杜娟远远瞅陈梅走过来就知道这黑心的不带好话,她又不是蠢人,于是轻轻地说:“谁能让我干活,我自愿的!”
    “自愿?咋能自愿呢?躺着多舒服啊,下地脸都黑了,手都粗糙了,”陈梅突然眉飞色舞起来,“哎二嫂,你用过蛤蜊油没,小聪给我带了一个,里头香香的,抹脸上可舒服了。”
    蛤蜊油在县上有的卖,杜娟爸没走之前,她是用惯的。
    她淡淡地说:“用过,就那样吧。”
    正好去放粮食的成群结队地回来了,杜娟眼睛一亮,搭上她大嫂的胳膊,
    “陈梅,我们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这天都黑了。”
    陈梅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后头,前面大队的人嘻嘻哈哈地越走越远,后面也没有人在等着她,这时她又想起李小聪了。
    可是这晚上,李小聪也没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阔爱的今夜投喂!
    “”投喂一杯大满贯布丁奶茶!
    鱼皮脆投喂一块奶油草莓蛋糕!
    “”投喂六串掌中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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