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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初见番外6

    这夜辗转难眠。
    想着他末尾说的话,莫名产生了一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陶菲很晚才睡着,所以第二天醒的时候,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顶着一双熊猫眼。
    无语的对着镜子里的黑眼圈,心想:哪怕换一天黑也行,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
    ——潜意识里,就很在意这天的样貌了。
    一双浓重的熊猫眼逼得向来素颜的人也化了妆。还不算淡妆,精心打底,认真描绘,一收拾竟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挑衣服的时候也下意识的选了最靓的那一件,修身吊带长裙一上身,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妩媚的味道。
    从酒店门口走出时,他正站在车子旁边等她。这天他穿一件剪裁合体的白衬衫,版型极佳的牛仔裤的衬的双腿修长,身如玉树,依旧俊美的令人痴醉,人群中一眼就能够辨认的出。
    裴远卿瞧了她一眼,便微微低头,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这细节的举动令她狐疑,他莫不是也会害羞不成?
    “来了?”
    “嗯。”
    “上车吧。”
    陶菲正欲上车,才发现他今天一反常态的换了一辆轿车,是台黑色的宾利,外形看起来略显老成,貌似就是伯父昨天派去接周教授的那一辆。
    “怎么换这个了?”她好奇的问。
    他道:“开跑车是为了刺激,但载你的话,还是舒适更重要。”
    陶菲抿唇而笑,拉了车门,打算上去。
    却在这时,听到身后的议论声。
    对方是三个阿姨,此刻正对着她指指点点,嘴里边滔滔不绝讲着的,是地道的上海方言。
    包邮区的方言简直就像外语,明明都是一个国家的人,可此刻她们噼里啪啦说着的,她却完全听不懂。但从动作神态上看,她断定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陶菲疑惑的看向裴远卿,男人皱着眉头听了一下,随后轻笑了声,走过去同她们飙起了上海话。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蜜汁语言。
    阿姨话多且快,所以陶菲听不懂,但裴远卿不同,他的话都很短,跟普通话读音相近的字,她还是能区别出来的。
    不由得脸就有点红了。
    等他回来,忙问:“你们说了什么?我怎么好像听到你说……我是你……”
    老婆?
    男人目光自她暴露无遗的香肩划过,促狭一笑,意味深长道:“阿姨看见年轻靓丽的女孩上车,把你误会成了是……一个……”
    “一个?”
    陶菲顺着他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身边擦拭一新的宾利,转而又看了看自己,神态逐渐诡异起来,莫非……
    “她们以为我是个……小三儿?”
    “没错。”
    “……”
    所以他谎称她是他老婆,是为了最简捷快速的打消她们的误会。
    这时,众阿姨齐齐过来道歉,直跟她说“原来你们是夫妻啊,实在是般配得很,不好意思的呀,这位太太,是我们误会你了呀”。
    女孩听了一脸窘迫,只说了声“没关系”,便急急忙忙的上了车。
    什么鬼,早知道就穿得严实点了。
    而后又满含幽怨地看向裴远卿,这个人也是的,就不能开个便宜点的车出来么?
    害得她先是被当成傍家儿、又被误会成了一个……
    人。妻。
    他不说话,但满眼堆笑。
    *
    风和日丽,天光正好。
    这日他带她去了外滩,一起上电视塔看风景,去了城隍庙,也逛了南京路……
    然而后来她再想起来的时候,景色几乎忘光了,记忆里全是阳光下他帅气而又温柔的笑颜。
    晚上的时候,裴远卿带陶菲去他常去一间西餐馆吃饭。
    自又是个顶奢靡的销金窟,但陶菲对此也见怪不怪了——昨天伯父请客,一群人就吃了个天文数字出来,好在她这方面观念本就端正的很,又受了韩纯曦两年“熏陶”,而今贵贱场合都去得,倒是练得适应力极强。
    也就是在这里,偶遇了裴远卿的妈妈叶佩瑜和她的闺蜜潘秀珠。
    一听说是他母亲的时候,陶菲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眼前的女子高挑秀丽,五官是南方女子特有的细腻精致,皮肤保养的极好,看上去像三十来岁,他不说,陶菲会以为这是他姐姐。
    她在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长得这样妖孽,也只能叹一声基因强大了。
    叶伯母美丽得宛若从画里走出的人一样。讲话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动作幅度偏小,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种高门淑女的优雅,陶菲一个女孩,看着她都产生了种一见倾心的感觉。
    “你妈妈长得好漂亮啊……”她不禁对他低低叹道。
    而后潘秀珠对叶佩瑜说了什么,两人是用上海话讲的,说的时候还看了看她。
    她听不懂,便小声问他:“说的什么?”
    他垂眸:“说你漂亮。”
    叶佩瑜忙认可的对她点了点头,客气道:“不好意思,原来你不是上海人呀。”
    “没关系的,伯母,我是北京人。”陶菲忙道。
    听到大美人的抱歉,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这位伯母也真的是好教养,居然会因为忘记讲普通话去跟一个小辈表示歉意。
    四人坐到一起吃饭。
    潘秀珠问:“你们两个这是……?”
    裴远卿说:“她第一次来上海,昨天爸交代了,叫我带她四处逛逛。”
    叶佩瑜是个娴雅女子,但不爱说不代表想得少。
    她的儿子她比谁都清楚,平时不怎么爱跟女孩子一起,说是嫌麻烦;往日里来到上海的亲戚朋友家里的小辈,几次叫他带着去观光,也没见他带过谁,还是嫌麻烦。
    那怎么这一次就不嫌麻烦了呢?
    不由得就对这个女孩子多了几分关注。
    陶菲感受得到叶佩瑜额外的目光,她自是小心翼翼,以确保给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然天不遂人愿,有时候,越想力求完美,就越是会遇上意外。
    才开始吃,服务生在上菜时候就不慎把汤整盘洒在她的身上。
    便是在马路边上撸串,啤酒撒了一身都会尴尬,何况还是这样体面的环境里、当着初次见面的长者。
    ——状况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了。
    陶菲没有叫嚷,只是目色哀怨地瞥了服务生一眼。
    她方才看着她端着汤走过来,目睹了这个人崴脚到跌倒的全过程,然而却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好点的是冷烫,没烫到她。
    裴远卿若无其事地用纸巾帮她擦——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当做没事发生才能最大程度的降低尴尬值。
    陶菲说了声“不好意思”,也着手清理。
    这时,餐厅的大堂经理和经理齐齐赶到。
    在这种级别的餐厅来说,服务生这种过失是足够被炒掉的。
    就算她是不小心的,可这里的服务要求本来就严苛,毕竟来吃饭的人非富即贵,像他们这种纯就餐的还好些,可如果是来谈订单呢?如果是来过重要节日的呢?这一盘汤搞砸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服务生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她看上去极其惊慌无措,魂儿都要吓飞了一样,连着道歉了多次后,被大堂经理拉到了餐厅的一角训斥。
    而餐桌这边则是经理来应付,内容自然也是道歉,在得知了在座四位当中,有两位都是这里的vip客户后,立即向他们保证会辞退这名员工并赔偿一切损失。
    他说着的时候,服务生那边的情况吸引了陶菲的注意。
    此时她已经被骂的哭了,仔细一听,大堂经理因为担心vip客户会因此而流失,要求服务生打温情牌,哭着向他们致歉,以彰显餐厅的诚意,并且如果他们不依不饶,那她就算跪下去求,也必须获得原谅才行——这并非是她不被炒掉的条件,她是一定会被炒的,这只是退还她入职保证金的条件而已。
    陶菲暗想,道歉是应该的,但下跪算什么呢?未免也太欺负人了,这年头,群商家为了业绩口碑也真够丧心病狂。
    想来,这社会有时很光明,而有时就是这么难混,诸如现在,为了一笔保证金,有的人就得抛弃自尊。
    她于心不忍,说了声“失陪”便向那边走去。
    来时,服务生还在求着经理,说是她什么都愿意做,但家里有困难,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工作,求他们别炒掉她,再给她一次机会。
    陶菲一听心情更是糟糕了,眼前情形远比在长辈面前丢了面子更令人沮丧。
    “您能听我说一句吗?”她问经理。
    经理忙恭敬道:“当然,洗耳恭听。”
    “其实是我先把红酒洒在地上,她才会摔倒了的,当时我只顾着说话,忘记提醒她了,是我的问题。”
    “这……”经理迟疑道,但面色显然好了许多,转而看向服务生,“是这样吗?你是被红酒滑到了?”
    服务生讶异地看向陶菲,显然没想到被自己搞的灰头土脸的人还会帮自己。
    “是不是这样的?”经理又问一遍。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服务生给出肯定答复,就意味着问题出在客人身上,餐厅无需担责任。
    陶菲对她点个头,服务生如蒙大赦地答道:“是、是、是!我是滑到的,地上洒了红酒,客人没有说。”
    事情得以解决。餐厅还是给他们免了单,服务生也不用被辞掉。
    陶菲换了件白天逛街买的衣服,吃完了这顿饭。
    走时,裴远卿送她,两位太太乘另一辆车。
    车上,两人又提起了这件事。
    潘秀珠手舞足蹈的跟叶佩瑜比划着:“那么大一盘子汤啊,要是全洒在我身上,那我要疯了呀,当场就崩溃了好伐!小姑娘愣是一声没吭的,稳得住,少年老成,这可是贵人相,我们远卿真是好眼光呀!”
    叶佩瑜微微颔首,慢条斯理道:“你说的也是没有错的,但是我看重的是另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潘秀珠问。
    叶佩瑜道:“不慌乱这是好的,说明父母教得很好,不过格调和修养都是可以后天培养的,并不是最重要。而善良和怜悯就不同,这些是天性,是没办法培养的。人的心呢,是不会越变越干净的,所以善良的人必须和善良的人待在一起,才能够长长久久的。”
    潘秀珠了然说道:“小姑娘人品好,远卿又是个好孩子,你这个未来婆婆可要偷笑了呀。”
    叶佩瑜笑一笑:“瞧你说的,小年轻一起出来玩而已,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
    数日后
    陶菲没想到叶伯母对自己的印象还不错,好到了,当得知她主演的话剧要在学校演出的时候,她还要亲自过来看表演的程度。
    本是件非常好的事情,但此时她的心境却已经有些不同了,逐渐积累的恐慌令她感到不知所措。在面对裴远卿的时候,时常就有些慌神,尤其是当着其他人的时候,想说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算了。
    饶是如此,也没有因此影响了专业上的发挥。
    《麦克白》的演出大获成功,舞台上,她展现出了应有的水准。
    这是裴远卿第一次见陶菲登台,从前就知道她实力不俗,但平时插科打诨居多,见识到真本事还是头一回。
    舞台上的她跟平时判若两人。
    那是个极其残忍、狠毒、野心勃勃的女人,她对权力充满了渴望,这个形象甚至比男人更加坚毅可怕,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然而与此同时,她的一切罪恶又让人觉得情有可原,陶菲同样演绎出了这位夫人作为一个传统女性,愿为爱情和所爱的人牺牲自己的精神。
    目睹她完美谢幕,心里竟产生了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他能感觉的到她最近的不同,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他错就错在,还当这是一桩无关痛痒的小事。
    以为她不会在乎,至少不会在乎很久,直至后来某天回过头看时,才恍然发现,当晚在剧院外面,她跟他说想冷静,这竟然就是终点了。
    *
    陶菲回到北京后,跟韩纯曦、贺一涵两个闺蜜说起过这段经历,贺一涵说可以感同身受,她认可她的做法;韩纯曦则表示严重抗议,认为她不该放弃。
    托着托着,几个月就过去了。
    《微甜时光》播出,成了当年最炙手可热的电视剧,他也从一个普通人摇身一变成了全民偶像,火得一塌糊涂。小姑娘们各个趋之若鹜,而媒体则戏称,他长了一张男朋友的脸,怪不得这样受女性欢迎。
    各式各样的新闻报道宣告着他的忙碌,陶菲想他大概是忘了自己了,理性上做出了决定,要将这一页彻底翻过去。只是人能决定自己做什么,却左右不了脑海里时不时蹦出来的想法,她还是老能想起他来,以及跟他有关的那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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