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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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苏姒卿近日浅眠,依旧是醒了。
她暂未睁眼,躺着慵慵懒懒,本欲再睡上一觉,可却听清了两人的对话。
“可是看姑娘睡觉看累了?要我来替你么?”这一道沉稳的声音,定是出自苏姒卿的贴身丫鬟明玉之口。
“明玉姐姐不必,我宁可同姑娘一块儿晒晒太阳呢。”活泼些的想来是明秀,她似乎嬉笑了声,“等姑娘醒了,我再退下。”
“也好。”明玉顿了顿,随后轻缓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走近了些,言语间则更为谨慎,“方才接到了辅国公府的帖子,小公子的抓周礼快到了。”
明秀的声音顿时透着一股子喜悦:“辅国公府?那说不定那日成王也会去,姑娘知道了定会高兴。”
苏姒卿听着,却心绪复杂。
她当然知道,之所以当朝皇子成王会去,乃是由于这辅国公府可不仅是自己的外祖家,也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在京城地位显赫,盖过了绝大多数的世家。
而成王前世那般利用自己,逼着苏姒卿心内再无半点喜悦之情。
明秀这话一落,明玉却是制止道:“你这话说得可要小心些,我看姑娘近日,与往日有几分不同。”
往常明玉在姑娘面前提起成王,姑娘都欢天喜地,露出明艳动人的笑容,直叫人能看呆了去;可自从一场风寒醒来后,姑娘就仿佛变了个人,待她们这些下人是并无不同,只对成王没甚反应了。
明玉一时也摸不透姑娘的心思,只是她到底年长心细,小心几分总是没错。
“呀,姑娘醒了!”
明秀惊呼一声,明玉抬头望去,只见那藤椅上原本闭眼的少女,已然睁开那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她的眼周略带天然的粉晕,每回旁人瞧时,都有一种如花似雾的朦胧感,偏生自己不知能叫人勾了魂去。
先前那传言竟然非虚,这倒是奇了。
此刻那双桃花眼就这般静静地睁着,因着方才睡醒,眸中似有水波散动。更有无须粉饰的雪肤红唇,让平日里就看惯了这张脸的丫鬟,再度呆怔在了原处。
苏姒卿假装方才从梦中醒来,却发觉眼前的两名丫鬟还未回神,她不禁心下发笑,勾起朱唇问:“方才你们在说什么呢?”
明秀立即收回神来,她向来不太瞒得住事,尤其是在自家姑娘面前,此时不禁嘴快,“说起成王……”
“是辅国公府下了帖子!”明玉连忙打断,随后还瞪了一眼身前口无遮拦的小丫鬟明秀。
苏姒卿却已然听闻“成王”二字,她挂在嘴边的笑意微敛,乌黑水润的眼眸原本看着既魅惑又纯真,现如今有了几分复杂莫测的神采,让人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其实苏姒卿也没想什么,左不过是前世被成王迷惑,去偷了自家夫君的虎符,结果被圣上发现,一壶毒酒赐死的事儿罢了。
罢了罢了,成王虽没有这事上挺身而出,可毕竟救过自己一命,苏姒卿也没想在这一世计较下去。
只是想起成王那时如何面不改色地与她撇清关系,甚至在圣上面前信誓旦旦地提议毒酒赐死自己,苏姒卿心内便感到一阵厌恶,再无对他的钦佩,或者说爱慕之情。
她应当是喜欢过成王的,可当初有多喜欢,如今便有多恶心。
只不过当着丫鬟的面前,苏姒卿又不好说成王此人的品行如何,毕竟连她都不清楚如今的光景是怎么个一回事,为何自己重生回到了未出嫁的闺阁之时。
似乎只她一人多经历过那一世,其余人仍旧与前世的模样无异,明玉依旧沉稳大气,明秀还是那般活泼耿直,惹人喜爱。
“姑娘……您又在出神了。”
苏姒卿闻言回过神来,发现明秀已不知跑哪去了,而明玉已然走上前来,替她拉上肩头不知何时滑下的毛毯,掩住身上那玲珑有致的曲线。
苏姒卿笑了笑,面对自己的丫鬟时模样娇憨,又继续故作不知道:“有明玉姐姐照顾,我自是可放心发呆……对了,方才你说辅国公府下了帖,这又是为何?”
明玉手脚利索,待确认毛毯不会再度滑落后,这才道:“一年前辅国公夫人生下一名小公子,如今就要办抓周礼了呢。”
“是舅母家有喜……”苏姒卿喃喃说了声,她自小受到外祖一家的疼爱,如今有了喜事自是要去一趟的,只不过此刻却生出了些许抗拒。
辅国公家在京城地位一等一的显贵,尤其还出了一位当朝皇后。这世所罕见的尊贵女子,同样也是苏姒卿的姨母。而先前提及的成王虽非皇后所出,但这等适合会见权贵的一流场合,他应当会去参与,好增添自己的人脉和势力才是。
再度想起成王,苏姒卿不由轻叹了口气。她不想见到成王,可奈何这又是舅母重要的喜事,故苏姒卿坐在藤椅上略略蹙了眉道:“明玉姐姐……”
话还未说完,便见明秀领着一名样貌清秀可人的少女跨过了门槛:“姑娘快瞧是谁来看您了?”
明玉听后转过了身子,以致于自家姑娘的眼前再无遮挡,苏姒卿视线内便出现了那微微不安局促的少女,正是她同父异母的继妹,苏阮卿。
苏阮卿比她小一岁半,正值十一之龄,此刻本该是亭亭玉立的模样,却因着苏姒卿以前那冷淡甚至是厌恶的态度,在那怯怯地唤道:“二姐,您身子可好些了?”
苏姒卿被明秀和苏阮卿的到来打断了话,坐着望了自己的继妹片刻,抿着唇一直没说话。想起她往日待这个乖巧听话的继妹如何的冷淡,可在临终前,却是苏阮卿哭着求圣上开恩,那光洁的额头甚至磕红了一大片,苏姒卿就不由神情恍惚。
诚然此刻回想起来,苏姒卿心中不无触动,也就一直无言。熟悉苏姒卿的明玉知道,自家姑娘这又是神游到了天外。
可苏阮卿不知,只以为苏姒卿这是故意要冷落自己,她咬了咬唇,在丫鬟们无声的注视下,面色渐渐泛红,却坚定地立在那儿不肯走。
身旁的明秀自然看得出苏姒卿并非有意冷落苏阮卿,只是主子之间的事情,给明秀十个胆子也不敢贸然开口,唯有静静地等苏姒卿回过神来。
然而慢慢地过了一阵子,苏阮卿的头垂得愈发之低,想起二姐以前待自己虽冷淡,可至少还会打发她几句简短不耐烦的话,如今却是一句话都不说,苏阮卿也是被爹娘和亲兄长宠爱长大的少女,此刻委屈得有些想落泪。
苏阮卿低着头握紧了十指,耳旁依旧一阵静悄悄的,谁也没说话。就在她眼泪刚要夺眶而出时,却听苏姒卿温柔中又有些僵硬的声音响起:“……好多了。”
先前苏姒卿染了一场风寒,醒来后她就重生了,如今身子初愈,苏姒卿这才到院子内晒着太阳。
立在原处的苏阮卿眉眼一动,惊讶地抬起了泪眼朦胧的面庞,只见回过神来的苏姒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张了张朱唇道:“过来坐吧。明玉,给五姑娘倒杯茶水。”
明玉心内感叹自家姑娘近日有些呆呆木木的,好在终于在五姑娘的事儿上开了窍,便立即笑着应了声:“是。”
至于院口的明秀则伸出手来,引着受宠若惊的苏阮卿,坐到苏姒卿身前铺着软垫的石凳上。
苏阮卿心内百感交集,走过去的时候见苏姒卿低头拢了拢身上盖的毛毯,便悄悄抬手快速擦去了湿润的泪水。
待苏阮卿慢慢坐下后,苏姒卿身子靠在藤椅上,有些不自在地抬眼望了瞬继妹,发现对方比她还局促不安。
想起之前自己迟缓的举动,苏姒卿仿佛开了窍一般,心中了然了几分,又想着自己还是苏阮卿的二姐,苏阮卿前世对自己一直不错,苏姒卿觉得自己该主动些才是,绝不能像以前那般因着生母的事儿,被蒙蔽了双眼。
于是苏姒卿努力将苏阮卿当作自己的闺友,柔媚的桃花眼弯了弯,启唇问道:“妹妹今日怎得了空前来?”
苏阮卿闻言十指一动,心中愈发地受宠若惊,方才二姐那一句关心和妹妹的称呼,使她差点跳起身来,全身疙瘩都泛起了。好在苏阮卿十分珍惜这次机会,在那儿尽量流畅,却又忍不住有些磕磕绊绊道:“听闻二姐有恙,妹妹自是要来探望的,娘……还有长兄都十分关心你,只是妹妹迫不及待,便先他们一步了。”
丫鬟本还得了其他差事去办,她见苏姒卿先前这般犹疑,说罢拔脚欲走。
“站住。”苏姒卿却叫住了转身的丫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雨晴。”
丫鬟雨晴听闻苏姒卿竟是要她名字,不由感到不妙,心间划过千头万绪。自己做事是急躁了些,眼下这三姑娘莫不是要惩罚她,或是给她脸色看?她怎么忘了,三姑娘和自己的主子不睦已久……
“母亲既要来,我总不好拦着。”苏姒卿抿了抿唇,见雨晴紧张的模样,其实也无意吓她,可自己方才实在找不到什么话来拖延,就只好如此,“雨晴姐姐可知母亲爱喝什么茶,我好在扶风院备着。”
“嗳……”雨晴却是被三姑娘这转折,给实实在在地惊着了,她咽了咽口水才答道,“夫人近日爱喝老爷自姑苏带回来的碧螺春,上回应当是分了些给三姑娘的。”
“嗯,我房里还有。”苏姒卿点了点头,见雨晴惊异不已,抬手将她挥退了。
对雨晴这丫鬟的反应,苏姒卿起初觉得好笑,后又摸了摸自己的尖尖下颔,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身旁的明玉:“我近日很奇怪么?”
明玉素来会安慰自家姑娘,闻言只是笑道:“姑娘只是性子转好了,并不奇怪。”
尽管知晓要别人接受自己的转变还需要些时日,可听到明玉的安慰,苏姒卿仍然一扫心中阴霾,展颜露出一抹明艳动人的笑意:“说的没错儿。”
林氏没过多久便来了扶风院,她身后跟着两名丫鬟,手上各自端着个木案。
苏姒卿还未来得及看清木案上是何物,便见林氏走近,她唯有自藤椅上起身笑道:“母亲怎么想到来看我了?”
“听阮姐儿说你受了伤,额上还破了皮。”林氏语音和软,透着些历经岁月之人才有的慈爱,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亲近。
话落,林氏握了握五指,上前几步,见苏姒卿并未避让,便抬手撩起她的刘海。
见到那厚厚的几层纱布,林氏登时蹙起了眉,语中也带着几分指责,却依旧有抹软绵绵之感:“怎伤得这般严重?”
尽管林氏知道,安国公府内的郎中已给苏姒卿看过,但她就是止不住地担忧。这并非一时做戏,说起来,林氏对自小丧母的姒姐儿一直都甚为在意,只是之前的苏姒卿不领情。
“就是看着严重,不碍事的……”苏姒卿露出轻松的笑容,事实上她在近距离之下,闻到了林氏身上好闻的熏香之气,一时间陌生而温暖的感觉自心头升起。
“你这孩子。”林氏微带嗔意,似是责怪,却更似关心。
这是苏姒卿印象中一直以来的林氏,温柔细致、脾气软和,根本不像会害死她母亲的人。
尽管辅国公府一直对林氏颇有微词,但苏姒卿在前世的后来知晓,荣氏是因生来带有的病而逝,根本与林氏并无分毫关系。
想到这里,苏姒卿心里愈发愧疚起来,低头小脸微红道:“屋子里泡好了碧螺春,娘……母亲随我进去吧。”
不知为何,苏姒卿又开口唤了林氏一句娘。这句亲密的称呼已是第二回被她无意说出,又怯怯地收了回去。
“其实你可以这么唤我。”林氏见苏姒卿有些不好意思,美眸一弯,执起她有些发热的小手,一同朝扶风院屋内走去。
苏姒卿心想,继母的手真是温暖。
二人各自落座后,林氏抿了口清茶,方才关心起苏姒卿平日里的功课:“姒姐儿数日未曾去家塾,明日可是不好再请假了。”
苏姒卿先前独自消化前世的经历,已然躲懒了近十日,此刻她乖巧地点点头,道:“明日我会去见先生的。”
“嗯。”林氏轻轻地应了一声,放下手边茶盏,姿态优雅,“怕你跟不上课,我便让阮姐儿将前些日子的笔记抄了一份,今晚最好翻看一番。”
话落,林氏的一个丫鬟上前,将木案内的笔记交与了明玉。
苏姒卿微微惊异地抬头,顿了顿又怯怯地垂眸道,“多谢娘。”
林氏语音轻柔,听着十分温和舒服:“不必客气,我为你二人的课业操心,那都是应该的。”
苏姒卿觉得林氏的声音就像一朵梨花白的绢花,柔软动听,也难怪在生母逝去之后,林氏会一人得到她爹的独宠。
此时林氏又道:“墨哥儿也有一物要送你。”
苏姒卿挑眉,便见着林氏身后的另一名丫鬟,将放着一个金色小瓷**的木案呈上。她思索了番苏墨清此人的性子,应当不会送什么多余的东西,便问道:“这是……治伤药?”
“的确是。”林氏笑着点点头,她也未料到墨哥儿这回会如此热心,想来还是因着姒姐儿待阮姐儿好了,这个护妹的长兄才冰释前嫌,“此药产自闽南,据说对治疗外伤有奇效,已让府医过目。明日开始,你早上抹这个就是。”
“好,有劳娘跑一趟了。”苏姒卿点头。
“不打紧。”林氏交代完自己的来意,便起了身打算回房。苏姒卿坚持己见,一路送她到了扶风院门口。
林氏先前拗不过苏姒卿,此时唯有无奈地笑:“夜里风大,你这孩子真是……快回去吧。”
“那我回了。”
苏姒卿说罢,方才肯转身走回院内。而林氏见此,却不由多看了一眼苏姒卿袅娜的背影,微蹙起细眉。她心想,这孩子对于生母的早逝,当真是一点都不在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