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
房间的档次很高,后面还有套房。我刚脱了外套,许哥来了,扔给我一根烟。
他说:“兄弟,和九哥聊天,没什么顾忌,可有一件事你要注意。”
我问是什么。
“身体。”许哥说:“九哥出身豪门,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富贵逼人来。他现在最大的烦心事就是健康问题,他的身体很差,差到什么地步我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我听说,九哥疼得厉害的时候甚至扎吗啡熬。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讳莫如深,属于逆鳞,这个就不要提了。”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许哥让我好好休息,晚上很可能是大场面,拿出点精气神来。
他走了之后我舒舒服服睡了一觉,晚上起来正看电视呢,外面响起敲门声。毛球趴在床头柜上呼呼大睡,我本来想带它一起去,想想还是算了,让它睡吧。
我收拾了一下,照照镜子,觉得还算体面,开门后看是许哥来了,接我一起过去。
我们到外面上了车,司机把我们继续往院子的深处送。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会客、住宿、吃饭一条龙都有。最后到的这地方是大型的宴会餐厅,我们被直接请上三楼,进了一处包间。
里面是很大的空间,一水的仿古代风格,吊高天花板,上面挂着古代的红色灯笼,四面是唐朝仕女的屏风,廊柱都是雕花的绿色荷花,中间配着朵朵白莲。
在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张八仙桌,已经有几个人在,上面是茶具,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几个人正在饮茶,旁边站着三四个旗袍女孩,温文尔雅,丝毫不沾风尘气,笑容自然亲切。
这几个人里我看到了九哥,正要上前打招呼,突然又看到一人,居然是熟人。
那人正在喝茶,放下茶碗也看到了我,笑眯眯说:“我认识你。”
他正是广东人颜玉庆。
当时王二驴出堂口,本来都顺顺当当的,这颜玉庆关键时候冒出来捣乱,和我们赌阵。后来把他赢了,他灰溜溜走了。这位仁兄自称是马来西亚茅山派的嫡传高徒,身有绝活,来东北闯门子,号称要拳打黑吉辽、脚踢山海关,骄横得没边了,没想到居然也成了九哥的座上宾。
九哥颇有兴趣:“呦,你们都认识啊?来,来,一起坐。今天都是同道中人,我也算半个修行人,跟你们这些高人沾沾仙气。”
在桌的除了颜玉庆,还有几个人,其中有老头,有少丨妇丨,都面色不善,不知是什么路数。
我暗暗庆幸,幸亏没把毛球带过来,今晚这一桌子坐的都是道法中人,善恶未知,得多加点小心。
时间不长,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大家互相都不认识,客套了几句。能干出马仙当香童的道中人,一般都是很有性格的,不说多骄傲吧,最起码也觉得自己不是凡人,说话的语气都带出来了,客气中带着敬而远之。
和这些人一起喝茶,还不如跟李瞎子吃炒花生来得痛快,相当气闷。
九哥道:“人来齐了,茶退下去吧,上菜。”
那老头问:“九哥,你到底要寻的是什么人?”
九哥笑着摆手:“不急不急,你们远来都是客,先吃饭,酒过三巡再谈也不迟。”
时间不长,各种东北名菜转着圈的上,什么大骨鸡,小绵羊,河豚肉,各种海鲜蟹子大虾、扇贝生蚝,都是一盆盆的端。
颜玉庆抚掌大笑:“九哥,我来东北就想尝尝这里的海鲜,有啤酒吗?”
那老头冷笑:“你们南方人外行了吧,吃海鲜喝啤酒容易得痛风,那叫找死,得喝白酒。”
九哥笑眯眯的,兴致很高:“不错,上白酒。”
旗袍女孩蝴蝶串花一样,上来一瓶瓶的白酒,几乎是人手一瓶。九哥道:“今天谁也别客气,就是放量喝,我们东北有句老话,酒品如人品。喝醉了不要紧,我这儿有的是地方睡觉。”
酒宴开始,众人一杯酒下肚,都放开了,轮番给九哥敬酒。九哥来者不拒,全都杯杯见底。我也上去敬了一杯。
喝了一会儿九哥脸红如枣,气息不畅,形容极其可怕。大家互相看看,把酒杯都放下来。
九哥用餐巾擦擦嘴:“不好意思,去一趟卫生间。”在两个女孩的搀扶下,出了门。
他这一走,我们这一桌的人都有点尴尬,谁谁都不认识,有什么可喝的。
颜玉庆自顾自吃着大虾,还吧唧嘴。有个女人哼了一声:“这南方人吃东西跟猪似的。”
颜玉庆也不生气,笑眯眯说:“都说白菜让猪拱了,我这只猪就要拱你这棵白菜。”
女人勃然大怒:“牙没刷回家耍你妈去,别拿老娘开心。”
颜玉庆脸皮是真厚,照样该吃该喝,嘴里呲溜呲溜的,给这个女人气得脸都白了。
时间不长九哥回来了,脸色好了一些,不知道他怎么弄的。他擦擦手说:“来,来,别停,继续继续。”
桌上的气氛再想活跃已经起不来了,喝过一巡,吃的差不多了。九哥不勉强,说道:“诸位都是道法中人,有的是东北本地的大神儿,有的是南方过来的道术高手,请大家来呢是想托付大家一件事。”
众人不再吃喝,正襟危坐听着。
九哥道:“我祖上很早其实不是东北人,是山西那边的,后来闯关东到的东北。我听爷爷说,他父亲和一家人到东北后,在辽宁遇上了日本兵,女眷们都被送到关东去当军妓了,男人里老弱病残杀绝,剩下的壮劳力抓到了现在黑龙江的齐齐哈尔一带。那地方有很多劳工的集中营,专门给日本人挖地下工事。当时我爷爷的父亲,和他的父亲,一老一少在集中营历经了九死一生,终于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喝了口酒,“我爷爷的爷爷当时岁数大了,加上跑出来时受惊害怕,身上有伤,就死在黑龙江的林子里,被我爷爷的父亲草草埋了。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爷爷的父亲参加了革命,成为队伍上的一员,在东北干过,后来跟着队伍又南下,南征北战,为新中国的成立立下汗马功劳。他老人家临死前曾有遗愿,说日后如果有条件的话,一定要把他父亲当年的尸骨从林子里请出来,另行安葬。”
九哥顿了顿:“所以请诸位来,让你们找人,找的不是活人,而是我家老祖宗的尸骨。”
九哥看看众人。在桌的谁也没说话,能在道上混的都属于人精,每个人各有自己的心思,都在掂量这件事的分量。
九哥看了一圈,笑眯眯也不催促。
好半天,那老头说:“九哥,我麻烦问一句,当初老爷子留没留下来关于落葬地点的线索。”
九哥摇摇头:“这事麻烦就麻烦在这,我爷爷的父亲临死前,已经糊涂了,好不容易清醒的时候,使劲回忆,只是说,他就知道那地方在齐齐哈尔附近,靠近山区和兴安岭接壤,附近有河,具体地点已然不知。”
众人面面相觑。
我是一点主意都没有,齐齐哈尔大了,上哪找去。在那里找一具很多年前埋的尸骨,比大海捞针还大海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