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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霍元昭聊了一阵,聊纪鸢,聊尹氏聊康哥儿,聊大房二房的一些个琐碎之事儿,聊了许久,只是,但凡,纪鸢将话题往明个儿的亲事上一提,霍元昭便立马快速的转移了话题,说着说着,两人都开始有了困意。
纪鸢便开始催促霍元昭回去,想着霍元昭此番溜过来,定是背着昭晖院的一干人等来的,倘若半夜起来查看,得知人不见了,还不得闹翻天了。
再者,她这木兰居不比以往的竹奚小筑了,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屋子,这床榻,睡这里,终归是有些不大合适的,倘若叫霍元擎知晓了,一准黑脸。
这般想着,纪鸢便立马催促了起来,却未想,不过是眨眼之间的功夫,如何唤都唤不动了,不多时,霍元昭趴在她的枕头上,已经开始砸吧着嘴了,纪鸢一推,只见那霍元昭转了个身,含
含糊糊道:“不要···不成亲···”
说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竟然睡着了。
纪鸢:“···”
无论她怎么弄,都弄不醒了。
纪鸢顿时有些无奈。
不过,看着霍元昭这会儿的紧张与彷徨,又忍不住有些怜惜。
女子嫁人,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么一遭的,从此,一夜之间,得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府邸,熟悉的家,离开父母,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转身投奔另外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怎会不紧张害怕呢?
霍元昭不比纪鸢,纪鸢幼年时经历过生离死别,经历过背井离乡,经历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嫁人这一遭,反倒成了她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儿了,更何况,她不过是从二房挪到了大房,终归,还在霍家,想弟弟嬷嬷,想姨母了,可随时去看看,不过是从一个院子搬去了另外一个院子罢了,不像这霍元昭,表面瞧着闹腾,实则还是个没断奶的孩子了,霍元昭从小到大都不曾离开过霍家,这是打头一回啊。
真心祈盼着,傻人能有傻福吧,希望萧家,是霍元昭最适合的第二个家。
这般想着,纪鸢便也没再强阻了,替霍元昭拉了拉被子,冒着被霍元擎发现后黑脸的风险,无奈的将霍元昭留下了。
不过,纪鸢不过是眯了一阵,没敢熟睡。
屋子里刚静下来没多久,菱儿轻手轻脚的摸进了屋,原来人就是被这小妮子给偷摸放进屋的,纪鸢多少料到了。
见霍元昭睡着了,菱儿压低了声音冲纪鸢道:“主子,奴婢瞅着三姑娘这样怕是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了,要不您先睡吧,奴婢守着三姑娘便是了,一会儿到了时辰准将人给送回去···”
纪鸢无法,只得如此了。
一直到了三更天时辰,纪鸢迷迷糊糊的惊醒了,跟菱儿二人合力将霍元昭给唤醒了,霍元昭整个人还睡眼惺忪的,几乎是被菱儿架着往外走,到了次间时,被芍药等人掩护着顺利偷摸溜了出去,倘若被几位嬷嬷晓得三姑娘在她们主子屋子里睡了一晚,第二日还如何得了。
***
霍元昭走后没多久,纪鸢复又眯了一阵,只是,心里想着前头婚事事宜,睡得并不踏实,感觉才刚闭开眼,没一会儿,便被府中的热闹喧哗给惊醒了。
此时,外头天色还未曾大亮,纪鸢揉了揉眼,横竖睡不着,便起了,这会儿抱夏早早起了,在屋子里候着了,昨儿个早早便将今日所有需要穿戴的衣裳首饰备好了,见纪鸢要起,立马过来伺候道:“主子,天色还早,要不要在眯会子···”
纪鸢拉拢着脑袋,道:“不了,去昭晖院罢···”
一整夜没睡好,整个人瞧着有些憔悴无力,一番梳洗打扮后,这才恢复些了精神。
赶去昭晖院时,只见整个昭晖院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来了不少人,尹氏、鸿哥儿都已经到了,三房三太太及三房两位妹妹也赶来了,除此之外,连大姑娘霍元嫆也已经赶来了,霍元昭大婚还特意请了霍元嫆的婆婆白氏替那霍元昭开脸送祝,去时霍元昭已经洗漱完毕,一本正经的坐在椅子上被那白氏笑眯眯的用两根细线往脸上一下一下绞着,远远地只见霍元昭垂在两侧的手用力的握紧了,应该是疼的不轻,而围在两旁的主子丫鬟们却全都被她这幅视死如归的模样给逗得哄笑了起来。
待开脸结束后,纪鸢走过去,只见霍元昭疼的两眼泪汪汪的,只用力的瞪大了双眼,唯恐一眨眼,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尹氏见了顿时抚了抚额头,少顷,咬牙冲霍元昭瞪了一眼,低声道:“甭丢人了,赶紧的,给我憋回去···”
霍元昭噘着嘴,一脸委屈兮兮,一转眼,瞧见了纪鸢,立马冲纪鸢猛地招手,示意她过去。
纪鸢一过去,霍元昭便如同寻了救命靠山似的,立马伸手搂着她的腰,将脸埋在纪鸢的腰间,哭丧着脸,道:“纪鸢,疼死我了···”
面上是为了跟纪鸢撒娇亲热,实则是背对着众人,埋在纪鸢怀里偷偷将眼角的眼泪抹了,这小妮子,当真是个没出息的,竟然当真被绞哭了。
纪鸢正要搂着她安慰来着,哪知话还没说,尹氏立即上前轻手轻脚的将纪鸢从霍元昭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如今,纪鸢这身子金贵得很,哪里比得上从前,禁得住昭儿的折腾,尹氏将纪鸢小心翼翼的护在身后,吩咐潋秋扶着纪鸢坐到一旁的软榻上歇着。
末了,瞧着霍元昭小嘴撅得都能挂得起油瓶子了,委屈得跟个什么似的,顿时,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转眼瞧着霍元昭那尚且稚嫩幼稚的脸,想着不过一两个时辰便要嫁出去了,尹氏双眼忽而有些微红,担心人瞧见了,不多时,立马转身问了现下的时辰,担心时间紧张,忙忙碌碌的
招呼人伺候她上妆着嫁衣,神色慌张的将心里的不舍与难受悉数遮掩了去。
纪鸢坐在软榻上将一切瞧在了眼里,不多时,只隐隐叹息了一声,好在,她还在府上。
正叹息间,一抬眼,只见霍元嫆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跟前,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大小的小女娃娃,小女娃娃瘦瘦的,小小的,小脸却雪白雪白的,瞧着十足软糯可爱,窝在霍元嫆怀里,正怯生生瞅着纪鸢。
见女儿一脸好奇的盯着纪鸢瞧着,霍元嫆只笑着道:“萻儿,这是小舅母,漂亮的小舅母,快来喊声小舅母···”
霍元嫆笑着逗弄怀里的萻姐儿,萻姐儿却有些害羞,不经逗,逗了两下,立马将小脸转了过去,埋在了霍元嫆话里,不敢再看纪鸢了。
纪鸢瞧着小女娃娃羞涩可爱,十分喜欢,不过,面上却有些受宠若惊道:“大姑娘说笑了,莫要折煞鸢儿了···”
她不过是个妾氏,如何当得起“舅母”这个称号,尽管霍元嫆在前头添了个小字,知晓不过是句客套话,纪鸢依然是不敢受用的。
霍元嫆只笑了笑,见纪鸢淡着一张脸,脸上脂粉未施,脸色甚至有少许憔悴,不过,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温柔饱满又恬静的气质,脸明明还是原先那张脸,可不过俩月未见,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霍元嫆觉得有些诧异,联想到方才尹氏对她小心翼翼的举动,心里不由涌现了某种猜想。
顿时震惊连连。
看着眼前的人,想到曾经的一些恩恩怨怨,想到纪鸢如今这身份,霍元嫆忽而忍不住有些感慨,原来福气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的。
原先府中这一众姐妹们,她是霍家大姑娘,生来便是富贵命,打小锦衣玉食,受满京尊崇,便是连嫁人,亦是嫁了个门当户对的簪缨世家,本该是显贵尊荣加身,却偏偏身子有碍,丢了半条命,千辛万苦才来得来个姐儿,这一辈子,于子嗣上恐怕就到这儿来,未来一生漫漫,只觉得好似能够瞧到了头似的。
二妹妹霍元芷攀上高枝,一跃入了皇室大门,可是,皇家门庭,又岂会是一条康庄大道,其中的艰辛苦难,自是不言而喻。
至于芙儿妹妹,错失了最佳姻缘,如今嫁入舅家王家,纵使是一门良缘,可十几岁的小女孩,好似一夕之间长大了,一夜之间,褪下了满脸稚嫩,失了嘴角的笑意,成为了一个沉稳、端庄的好女儿,好妹妹,甚至是将来的好媳妇儿。
兜兜转转间,所有人都在变化,再也不是幼时大家熟悉的模样了,可是,唯有眼前这二人,一个依旧天真幼稚,大大咧咧,一个依然温柔恬静,淡然处之,岁月似乎并未曾在她们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无论是习性还是感觉,依旧熟悉得令人生羡。
她堂堂霍家大姑娘竟然会羡慕一个庶女,一个妾氏,想来,也着实觉得有些造化弄人。
纪鸢如今这身份,将来那身份,霍元嫆不敢随意猜想。
她只听母亲说,那蘅姐儿想方设法的想要进大房的门,结果却无疾而终了,如今,又来了个嫣儿,霍元嫆记得,去年亦正是这个时候,霍沈两家也曾说起过,只是,到最后,依然是没有任何动静了,沈家,是被霍家拒过一次的。
对于旁人,霍元嫆许是不知,可是对于大哥,对于霍元擎,霍元嫆却是了解一二的,是个说一不二的。
霍沈两家成不成,霍元嫆不知,但是,霍元嫆却知,纪鸢是日前大哥爱妾,这么多年,她所听到见到过他唯一的宠爱的女人,待他日纪鸢诞下长子后,无论大哥娶不娶妻,娶谁为妻,霍元嫆终究相信,这纪鸢依旧是大哥心目中独特的存在。
而她霍元嫆的将来兴许没有子嗣撑腰了,娘家便成了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了,而大房,是霍家的根基,这般想来,霍元嫆便拉着纪鸢的手,跟纪鸢唠起了家常,不多时,向纪鸢主动示好道:“听母亲的意思,待昭妹妹出嫁后,待府中彻底消停下来,祖母便要开始着手大哥跟沈家婚事了,如今,祖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大哥的亲事,至于嫣妹妹,是个和善可亲的,跟鸢妹妹年纪相仿,应该是会合得来的,鸢妹妹无事可邀嫣妹妹多亲近亲近,毕竟···”
霍元嫆往纪鸢肚子上瞧了一眼,道:“还是早做打算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