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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国公爷背着手进来后,苏嬷嬷立马吩咐玉蝉派人上茶,国公爷目光往屋子里扫了一圈,见长公主背对着立在窗前,国公爷大手一挥,苏嬷嬷往窗子方向瞧了一眼,便领着玉蝉等人退下了。
    人走后,国公爷到贵妃榻上取了一件红色的斗篷,朝着窗子处缓缓走去,走到长公主身后,犹豫了片刻,只轻手轻脚的将斗篷披在了长公主肩上,看了长公主背影片刻,只低低地咳了一声道:“窗子口风大,当心冻着呢。”
    国公爷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难得显得有些温和。
    长公主眼皮都没抬下,直接将斗篷拨开,斗篷直接滑落到了地上。
    国公爷也不恼,屈尊弯腰拾了起来,又不厌其烦的再次披到了长公主肩上。
    长公主火气上涌,直接转过了身子,冲着国公爷一脸冷漠喝斥道:“大胆,再碰我一下试试?”
    那副架势,就像在训斥一个犯了罪的狗奴才似的。
    长公主一身尊荣,皇室贵女,通身气派,光是往那一站,身上威严尊贵的气势便是霸气侧漏,尤其此番,脸一拉,更是显得盛气凌人,浑身上下透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饶是立在常年四处征战、手握十万禁军的国公爷跟前,气势丝毫没有落下半分。
    长公主这一声带了满满的气愤与嫌弃。
    国公爷是谁,便是陛下对他,也要让上三分薄面,整个京城,敢这个样对他的说话的,也就眼前这人了,他这辈子受的所有噎受的所有气,全是出自眼前这女人,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住了这样喝斥,更何况,他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不过,这人说来也奇怪,被人虐着,骂着,摆着脸色冷眼相待着对待久了,竟然也渐渐习惯了,大概,人,有时候是容易犯贱的吧。
    国公爷虽有些恼,却咬咬牙,也能生生忍下了,只见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方尽量的、极力的将声音放缓了道:“我是怕冻着肚里的女儿。”
    国公爷摸了摸鼻子,腆着脸道。
    一听到对方说起肚子里的孩子,长公主更是火气上涌。
    只是,她完全半句废话都不想跟他说。
    长公主微微抬着下巴,甩都没甩他半眼,直接掀了肩上的斗篷扔到了国公爷脸上,直接大步绕过他歪着身子躺在了里头的贵妃榻上,全程将他彻底当成了空气。
    ***
    国公爷抱着斗篷,默默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跟着来到了贵妃榻前,见榻上小几上摆放了一应茶具茗碗,国公爷往茶具上瞧了几眼,默默将所有的武器移到了远处的八仙桌上,片刻后,坐在了贵妃榻的边沿上,直勾勾的盯着长公主瞧了一阵。
    坐了好一会儿,见长公主闭着眼,不知睡着了没,见没动静了,国公爷这才俯着身子轻手轻脚的将长公主的双脚抬上了软榻,又替她脱了鞋袜,正要起身那张细软给她盖上,只见长公主蹙了蹙眉,睁开了眼。
    一见他捏着她的脚,长公主大怒,抬脚就朝着国公爷身上一顿乱踹,咬牙冷斥道:“不要脸的老货,大胆,我要赐你死罪。”
    脚下一个没注意,一个用力,正好国公爷俯着身子,一时不察,就直接踹到了国公爷的脸上。
    国公爷脸上一沉,用力的捏着长公主的脚,当即板着脸训斥道:“闹够了没,多大的人了,都快要当祖母的人呢,你丢不丢人,还堂堂长公主,小九都比你有公主样。”
    “你——”长公主脸上胀得通红。
    “我什么我。”国公爷朝着长公主凶狠的瞪了一眼,只用力的掐了一把长公主的脚丫子。
    长公主抽痛一声。
    一脸恼恨的想要将抽回来,又抽不起,想要再往他脸上踹两脚,却被他捏得死死的,压根动弹不得,想要往几子上找东西砸过去,可是此时几子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长公主只气得犹如砧板上的鱼儿,竟然怎么蹦跶,都蹦跶不出他的掌心。
    国公爷见她想要发怒,可满腔怒意却压根无处使,几十年了,头一次见她如此吃瘪模样,不知怎地,国公爷忽而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过后,又微微板起了脸,一脸严肃道:“好好躺着,伤了我的宝贝女儿怎么办。”
    说完,小心翼翼的松开了她的脚,起身从床榻上取了一块薄毯过来,搭在了长公主身上。
    长公主气得想要挣扎,可是,气还压根没有使出来,忽而胃里一阵翻滚,长公主立马捂住胸口,一阵干呕了起来。
    国公爷见状大惊,立马上前扶着她,见她推他,要痰盂,他一时找不着,只得将手伸了过去,有些焦急的冲她道:“吐我手上——”
    不多时,整个院子里大乱了起来。
    ***
    八月,似乎是最好的季节,八月团圆,八月亦是喜庆秋收的季节。
    八月末,霍家二姑娘霍元芷大婚,配给二皇子宁王为侧妃,虽为侧室,但宁王亲临迎亲,可谓是给足了霍家脸面。
    一时间,整个霍家一片喜色。
    尽管,此番嫁女,一切从简,毕竟,霍家家大业大摆在这儿了,便是再简,也依然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霍家闺女不多,二姑娘霍元芷虽为庶出,但却颇有些才情,即便在整个京城皆是排得上号的,此番,宁王跟霍家联姻,关系更近一层了,尤其,与霍家二房直接紧密联系在了一块儿。
    霍元芷大婚,众人前来相贺。
    长公主自然不会到场,便指了纪鸢这个代表大房前去露了个面,走走过场。
    两月后便是那霍元昭的婚事了,即便与那霍元芷历来不合,霍元昭天还是早早的起了,挤到那霍元芷的新房提前熟悉流程,连纪鸢都没工夫搭理。
    霍元芷的芷蘅院,纪鸢这还是打头一回来,只见整个院子里挂着喜庆的红绸红灯笼,整个屋子里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围在里头卧房的皆是与霍元芷同一辈分的姐妹。
    往日里那霍元芷的人缘未见得多好,可是,如今,这霍元芷攀上了宁王府,这身份不免微妙了起来,那宁王可是日前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人,倘若将来那宁王···这霍元芷的身份可谓是水涨船高,一时间,整个芷蘅院空前繁华。
    纪鸢未曾在里头多呆,她本就不爱凑这热闹,又加上确实与那霍元芷并无深交,不过远远地瞧了两眼,便出来了。
    放眼望去,整个院子一片鲜红,唯有新娘子身上的喜服较之鲜艳如血的正红偏暗了几个色度,亦是艳红之色,可细瞧之下,却又避开了正红色,纪鸢微微愣了片刻,忽而有些感慨,女子未来的一生的地位,一开始便被这喜服的颜色定下了。
    按理说凭着霍元芷的身份完全可以自由选定这喜服的颜色,只是,每个人所奢求的不同,注定选择的路便不尽相同。
    待在喜房里只觉得有些闷,纪鸢来到了院子里透气,刚出来,只见许久未见的甄芙儿迎面走了来。
    两人碰了正着,目光相撞,纷纷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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