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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疑惑间,便见蕊儿压低了声音,往那少年背影方向快速的指了一下,急忙冲纪鸢道:“那位是大公子跟前的贴身护卫殷护卫,大公子这会儿应当在前头宴客,殷护卫定是前去寻大公子的,鸢儿妹妹若是寻不到路,一会儿可以悄悄跟在他后头走着便是,一准能找到那戏园子···”
    当即,便催着纪鸢。
    纪鸢只得与蕊儿匆匆告别。
    一路上,只不远不近的跟在那护卫身后,走了一阵后,纪鸢开始微微喘息。
    前头那人脚程太快了,他迈一步,纪鸢得跟着迈上两步,直至将要行到了戏园子外头,听到唱戏声儿越来越大,也隐隐瞧见前头出现了来来往往的身影,纪鸢终于放缓了步子。
    纪鸢记性好,打小背书背得贼溜,说一句过目不忘到也不为过,可偏偏生活中有那么一两处小迷糊,她不大认得路,纪尹氏时常苦恼道,她定是小时候被爹爹拘着读书给读傻了。
    她不过是缓了片刻,再一抬眼时,前后那道尽黑的身影哪里还瞧得到半个影子?
    好在已经到了。
    ***
    却说纪鸢刚走到院子门口时,便瞧见菱儿一脸惊喜的朝着纪鸢跑了过来,一个劲儿的拉着纪鸢的手激动连连道:“姑娘,您上去哪儿呢,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您失踪了,差点儿没将整个院子给翻过来···”
    纪鸢闻言,只捏了捏苓儿的小脸蛋笑着道:“你家姑娘迷路了···”又问起抱夏跟鸿哥儿,问有没有惊动尹氏。
    菱儿连连道:“抱夏姐姐一直跟在小少爷跟前伺候着呢,怕是快要哄不住了,小少爷一直吵着要您···”
    顿了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继续道:“姨娘一直在忙,还不知道,抱夏姐姐说再找不着姑娘您,便要去禀了姨娘派人去寻了···”
    没惊动尹氏那就好,省得姨母跟着心急。
    当即,纪鸢安抚了菱儿匆匆赶了过去,好在去得及时,纪鸢过去时,鸿哥儿噘嘴小嘴,俨然快要开始哭闹了。
    话说这日,听完戏后,又在北苑用了午宴,用完膳食后,鸿哥儿小脑袋便开始一点一点的,有些昏昏欲睡了,纪鸢便禀了尹氏,直接领着鸿哥儿回了竹奚小筑。
    每日午时,纪鸢都会拘着鸿哥儿午歇片刻,小家伙年纪小,困意说来就来了,最后,走到半道上实在是挺不住了,还是让抱夏背着,给送了回去。
    ***
    话说这霍家家大业大,又乃是京城权倾世家,便是道声皇亲国戚也不为过,这样的家世,放眼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俞,顶多就是两个巴掌的数目,只会少,不会多。
    而霍家人丁昌盛,根基又颇深,每月大大小小的宴会举不胜数,不是今儿个这位姑娘办生辰宴,便是那房屋子里的哪位主子宴请闺中蜜友前来小聚,今儿个一个寿宴,明儿个一个诗宴赏花宴,没个停歇的时刻。
    而自打那回宴会后,往后霍家的宴席上,纪鸢便极少参与过了,一来,前来邀请她的不多,这二来嘛,即便邀请了,也不过单单是个礼数走个过场罢了。
    纪鸢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来到这霍家,本就是想寻个安身之所,她有她的打算跟想法,那便是:一,不想过度令尹氏为难,二,她只想要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陪着鸿哥儿一道长大,不求衣食无忧,但求温饱过活便心满意足矣,另,若是可以,就像当初她与尹氏所说的那样,若是有一日她能够圆了父亲的毕生遗憾,那便再好不过了。
    只是,鸿哥儿到底年幼,纪鸢并不想给弟弟压力,只能缓缓图之。
    而,文人历来身性孤高,自有文人的风骨,纪鸢股子里约莫也遗传了些许纪如霖的孤傲清高吧,她并不愿攀龙附凤,既不愿刻意在各房姑娘主子们之前委身周旋,亦不愿鸿哥儿打小便遭受他人冷眼旁观。
    ***
    大概是老天爷知晓了她的想法,便想方设法的要往她的想法意愿上靠拢吧。
    起先还一直挺好的,一切都按着正常的日子一如既往的过着,然而日子一长,到了十月份底的时候,便慢慢发觉,厨房送来的东西已渐渐地不如原先那般精细了。
    这日晌午,菱儿从厨房回来后便一直闷闷不乐的,小嘴噘得老高,给纪鸢倒茶时,也一直拉着一张小脸,春桃见了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一个劲的直冲她摇头。
    菱儿白了春桃一眼,末了,咬了咬牙,似乎想要跟纪鸢说道些什么,然而张了张嘴,到底没有挤出音儿来。
    纪鸢将这二人偷偷摸摸的举动瞧在了眼底,只抿了抿嘴,到底没有开口点破。
    结果却未料,第二日菱儿不知何故只气得浑身发抖,边哭着边从外头院子里跑了进来,一口气直接跑到了凉亭里,眼眶里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一股脑的噼里啪啦滚落了下来。
    纪鸢正好正好从嬷嬷屋子里出来,撞了个满眼。
    话说此番从山东行至京城,原本二十余日的路程,生生行了一个多月。
    原来纪鸢姐弟俩长这么大还从未出过远门,两人年纪幼小,生娇体弱,又加上有些水土不服,导致一路上是劳苦难行。
    鸿哥儿在半道上更是生了一场重病,于是乎一路上是走走停停、寸步难行。
    而纪鸢忧心弟弟,鸿哥儿生病时脆弱缠人,一路上哭哭嚷嚷,嘴里不停地喊着要着娘亲要娘亲,好一副哭成泪人的可怜模样。
    纪鸢瞧着心疼难耐,一路上只又当娘又当姐的手把手的照料,久而久之,鸿哥儿对纪鸢越发依赖,但凡一睁眼未见到纪鸢,就开始难受哭闹。
    临近京城时,好不容易鸿哥儿病好了,纪鸢的脸色却瞧着越来越差了,怕也是已染上了风寒罢。
    不过是前途未明,纪鸢心神未定,不想因病徒生烦扰耽误行程,加上病情不算过于严重,便一直强忍着罢了。
    ***
    此刻马车在城门外堵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压根没有要马上通行的意思。
    时间一长,堵在外头的马车行人难免焦急了起来。
    这天子脚下,遍地权贵,大街上随便一块门匾砸下来,不是富豪便是有头有脸的权贵之家,保管一砸一个准,谁知道谁又比得上谁呢?
    果然,不多时便有人等得不耐烦了,马车前头熙熙攘攘的,八成是起了争执。
    纪鸢闭目休憩了一阵,便又忍不住缓缓睁开了眼。
    天气炎热,外头日头正高,闷在马车里心里着实有些堵得慌。
    父母在世时,纪鸢原本也是被父母娇养惯着长大的,小时候顽劣,举着撒网满园子跑着追着蜻蜓蝶儿扑着不说,还曾偷偷背着爹爹娘亲,脱了鞋袜光着脚丫子跑到池子里摸着鱼儿虾儿玩。
    不过才一年光景,却未料想早已物是人非。
    眼下,纪鸢终究不过才是个八九岁大的女娃娃,纵使经过这几遭变故,变得越发沉稳懂事,然而在内心深处,终究还是存着个小纪鸢的。
    ***
    纪鸢想要掀开帘子往外瞧一眼,透透气。
    然而一抬眼,便瞧见对面徐嬷嬷正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徐嬷嬷一贯皆是如此,即便是天塌了下来,她也一贯四平八稳、不急不缓。
    徐嬷嬷似乎察觉到纪鸢的打量,少顷,只缓缓睁开眼瞅了纪鸢一眼。
    纪鸢立马便正襟危坐了起来。
    徐嬷嬷为人严格,且不易变通,只要是在她跟前,即便是曾经顽劣的纪鸢也都得收起几分小心思,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非但如此,便是一举一动皆得按照她的章程来。
    尤其是此番进京,徐嬷嬷对她的管教越发严苛了起来。
    以前就连纪尹氏都觉得徐嬷嬷教导过于严格了,结果老人家张口便是引经据典,《女戒》《女德》《女训》及《列女转》里头的典故轮番脱口而来。
    纪尹氏没念过多少书,时常被徐嬷嬷说教得满脸通红,从此便再也不敢护着纪鸢了,且每每见了徐嬷嬷便犹如老鼠见了猫似的,是有多远躲多远。
    于是乎,便苦了纪鸢一人,打小便要接受嬷嬷的折磨。
    徐嬷嬷时常一个眼色扫过来,纪鸢便已养成了从个顽劣调皮的小破孩瞬间变成个书香世家大小姐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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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外的喧嚣声越来越大。
    徐嬷嬷斟酌片刻,便将帘子掀开了一条缝隙,纪鸢便也趁机举目望了去,便见城门外有一辆双马并驾的墨青蓬马车堵在了城门口,马车四面皆是用精美昂贵的绸缎装点,一看这行头便知马车内之人身份不凡。
    马车前有几个驾马之人,领头的乃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年轻公子哥,此人身长如玉,头戴珠玉,身穿锦衣华服,因背对着瞧不清楚具体面相,不过瞧着那通身的气度,料想也该是一位风姿不凡之人,而此人此刻手中执一长鞭,瞧着不像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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