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纪鸢只下意识的一连着往后退了两步。
霍元懿将手中的折扇都给收了起来了,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纪鸢,又朝着纪鸢走近了一步,脸上顿时扬起了一道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只冲着纪鸢柔声道着:“鸢儿?纪鸢?你便是三妹镇日提在嘴边的那位纪鸢妹妹?”
这霍家二公子看她的目光有些过于炙热,男女七岁不同席,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其实男女之间碰面是该避嫌了,便是自己兄妹间都得注意些规矩,更别提两个初次会面之人。
只是,这霍元懿历来便是个颇为不着调之人,纪鸢早早便有耳闻,纵使心中虽有些不大自在,但面上却未显,只垂着眼,作知书达理状,规规矩矩的回着:“正是小女子。”
边说着,边不漏痕迹的又往身后挪了小半步,只觉得对方身高大,眼神炙热精悍,令人稍稍有些抵挡不住。
霍元懿见纪鸢微微垂着眼,从他这个角度看上去,只觉得对方侧脸精致绝伦,只见她低眉侧目间,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双眼低垂,长长的睫毛浓密如扇,明明面上未施粉黛,却觉得自有出水芙蓉之姿,自有明媚娇俏之美,明明这一眼觉得娇俏无比,然而再瞧一眼,又觉得竟有另外一番滋味,只觉得越瞧越让人挪不开眼。
***
纪鸢这日不过随便穿了一身凌白色对襟襦裙,裙裾上绣着淡黄色兰花式样的花样子,里面裹着翠色刺绣抹胸,襦裙较为宽松,将她盈盈一握的细腰给遮住呢,然而却将胸部裹紧了,只见用一条翠色的锦带在酥胸前紧紧束住,系了一个简单的蝴蝶结,霎时,只觉得清丽中带着一丝丝含羞绽放的娇媚,竟令人止不住心头一窒。
这霍元懿向来喜欢美人,霍家家大业大,他打小见过的美人自是举不胜数,宫里宫外的,上至妃子公主各府千金,下到京城那个妓院里的头牌,便是他们霍家本家,本就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窝。
按理说,他打小便是在万花丛中过的,见得多了,眼光便越高越毒了,尤其是这些年,能够入他青眼的是少之又少,然而这日见到这纪鸢,只着实令他眼前一亮。
这会儿晨起的清风吹过,吹得她一缕青丝划过脸颊,那霍元懿瞧了便觉得心里痒痒的,只忍不住想要亲手替她将发拂过去才好。
见对方神色略微有几分拘谨,霍元懿只强忍着心里的冲动,咳了一声,笑看着纪鸢,问道:“你来霍家多少年呢?”
纪鸢只规规矩矩的回着:“回二公子,有五年了。”
霍元懿闻言顿时有些诧异,只挑了挑眉道:“五年,这便奇了,缘何这么些年一直未曾在府中见过你?”
纪鸢微晒,只强自笑了笑,还没回,一直立在远处的五公子见了,只适时上前回着:“鸢姐姐院子住得偏,二哥你又镇日没在府上,便是见不着也正常。”
一时说完,将只见那霍元懿举着扇子往霍元皓头顶上拍了两下,道:“就你知道得多。”
五公子这才意识到这话将霍元懿给埋汰了,顿时脸微微红了,只立马改口道:“我每月都可以见到鸢姐姐一两回,鸢姐姐做的薄荷糕可好吃了。”
“哦?”霍元懿闻言,顿时又将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纪鸢脸上,只下意识的将扇子往左手手心敲了两下,笑模笑样道:“没想到鸢妹妹竟如此心灵手巧,往后定要寻机会尝尝。”
说罢,又瞅了霍元皓两眼道:“倒尽便宜你小子呢?”
***
这霍元懿仿佛十分健谈,对方毕竟是这座府宅的主子,便是颇有些不大情愿,纪鸢也不好当面下了对方的面子,只耐着性子与之寒暄了一遭,待说了几句,见对方不说话了,只拿双眼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瞧着,这目光虽不至于轻浮,到底有些唐突,纪鸢只立即理了理裙摆,寻了个由头便要告辞了。
只临走前,五公子踟蹰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鸢姐姐,你···你今日过来,是不是···是不是想要询问鸿儒的事情?”
原本正要转身的纪鸢闻言,顿时脚步一顿。
只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霍元懿,原是想要待这霍元懿走了后,在私下相问的,只这会儿,见五公子主动说起,分明晓得内情,便是有外人在场,也忍不住急急发问了:“五公子可是晓得其中的详情。”
顿了顿,只抿了抿嘴一脸担忧道:“我昨儿个盘问了一宿,那臭小子只一声不吭,我如何都撬不开他的嘴,我便是无法了,这才前来叨扰到五公子,还望五公子如实告之。”
那霍元懿闻言,只微微挑眉看了纪鸢一眼。
五公子闻言,只微微抿了抿嘴,神色间似乎有些犹豫、挣扎,过了好一阵,只咬牙如实道:“今年年初之际,咱们玄字班的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说声恶霸便也不为过,整日在学堂里胡作非为、为虎作伥,便是连夫子对他也多有不喜,镇日被夫子教训惩罚,而鸿儒成绩优异,深得夫子喜爱,那恶霸气不过,每每鸿儒受了夫子赞许,或者他自个被夫子惩戒了,他便要寻鸿儒的晦气,起先还好,就是将人堵着言语讥讽几声,可后来见鸿儒多有忍让便越发嚣张恶霸了起来,到了上个月便直接动起手来了,我身子弱,打不过他们,对方又人多,每每鸿儒被人欺凌十分厉害,起先还只是将人堵在偏僻之处,专门往身子上瞧不见的地方凑,昨儿个鸿儒忍无可忍,便反抗了,结果——”
说到这里,五公子咬了咬牙关,面上带着些复杂情绪,似愤恨,又似无能为力后的无奈,只有些说不下去了。
纪鸢闻言,只用力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有些心急如焚了起来。
对方俨然是个连霍家五公子都没放在眼里的。
***
那霍元懿听到这里只微微眯了眯眼,就这么几句对话,似乎隐隐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理得一清二楚了,只见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何人这么大胆子,竟敢欺负咱们霍家的人?你且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他是向天家借了胆么?”
言下之意,除了这天家,霍家便没有惧怕的人。
这霍元懿真要动起真格来,倒还真有些威慑力的,只见那五公子偷偷瞧了这样神色的二哥一眼,过了许久,咽了咽口水道:“是···是杜家二少爷。”
说完了,只隐隐松懈了一口气。
那小恶霸杜韬还曾出言激将讽刺过他,让他去求他们家几位兄长帮忙,五公子霍元皓是个读书人,他心地醇厚善良,从小在三房长大,并没有铮铮傲骨,也历来不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虽然打小报告并不光彩,可这会儿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地,便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便将所有的所有全部和盘托出了。
纪鸢听到对方姓杜,心下顿时一紧,便不由得想到了两个月前,在京城郊外遇到的那色胚也是个姓杜的,对方好像是当今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嫡亲的侄儿。
那家世,绝非是鸿哥儿能够开罪得起的。
然而霍元懿闻言,只嗤笑一声道:“杜家?嘿,是杜衡那孙子的弟弟?”
五公子闻言如小鸡啄米似的猛地点头。
***
霍元懿漫不经心道:“果然歪竹生不了好笋,摊上这两么两个废物,那杜家的气候怕也要到头了。”
说罢,默了片刻,方扭过头来,冲纪鸢笑模笑样道:“表妹放心,令弟之事莫要忧心,就全都包在表哥我身上了,保管下回那恶霸见了你弟弟得绕着道走。”
转眼,这称呼已经从纪家妹妹极为熟稔的直接变成了表妹,表哥表妹的,言语之间可见亲近。
纪鸢闻言脸上顿时一愣,过了良久,只立即道:“这···这如何使的,大不了咱们不去学堂便是了,若是给两位公子,给霍家惹了麻烦,岂是鸢儿等人能够担待得起的。”
霍元懿闻言,只勾了勾唇,漫不经心道:“表妹错了,此事可不仅仅关乎令弟,这分明是欺负到咱们霍家头上来了,我若不好生管管,这京城好些人怕是还没睡醒,怕是不晓得这霍字是如何写的——”
听到这里,纪鸢只觉得对方周身散发着一丝不怒自威的凌厉之气,不过很短,那气息便又顷刻消失了,前一瞬还通身霸气,转眼又忽而将一把将扇子打开,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吊儿郎当风流贵公子模样。
纪鸢闻言,只一脸感激。
霍元懿一脸笑眯眯的摇着折扇,见对方双眼含春,好一双眸间浸水的美人目,越瞧,这霍元懿便越发觉得有些眼熟,只忍不住拧着眉毛问道:“表妹,咱们之前可有见过?”
纪鸢闻言,拧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正不知该如何回话时,忽而听到院外有人进来匆匆禀着:“我的好公子,可算是找着您了,今儿个该到太太屋子里问安了,太太早早便等着了,银川姐姐还特意派人来了两遭,只说太太特意为公子备了上好的滋补汤,只等着公子您去了,难怪小的满院子找都找不着您,原来您来了五公子这里。”